兵无常势水无常态,这是一句至理名言,因为它虽只有寥寥数字,但却已经道尽了战争的真正面目,正如同那可飞天为云落地为泥的水一般,战争也从来没有必然形态,也自然没有必然的结果。即便曾经占尽优势,也可能转瞬之间优势尽无;即便曾经拥有绝对的力量,也可能转瞬之间成为真正的弱者,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真正的本来面目,这场本身以暴力为途径的游戏,以胜利为唯一目的的优势,自一开始便毫无信义可言。在这场游戏中谁帮助谁谁背叛谁,从来都毫无轨迹可言,因为决定一切的因素向来都不是人们心中所衡量的一切,为了利益同盟者可以拔刀相向,为了利益敌对者可以握手言和,利益才是绝对一切真正因素。然而利益却从来都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模样,对于不同的追求者,它总是有着不同的面目,有时是地位,有时是金钱,有时是美人,有的时候它或许还是那些所谓仁人志士眼中的正道,但有的时候毁灭一切也可能是利益的真正面目。名为利益的东西,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面目,因为它是源于人们的思想,源于人们的追求,只要心之所及,总是一片瓦片也可能是利益的真正面目,但若是梦不对头,便是万里江山也可能和顽石没什么分别,为追求者所唾弃。这也便能理解那些所谓子杀父徒灭师的荒唐可恶之举,以常人目光理解,师父之于徒子恩情之大胜比苍天,但是在那些逆徒恶子的眼中那些或许不值一提,只有他们心中所需的那些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宝物,其他的一切都是废物而已。弃江山而求美人者未必癫狂,献美人而得江山者也未必豪杰,真正值与不值的只在他们自己心中那座天平衡量,而不在世人眼中的衡量,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属于那些所谓的世人眼光,毕竟没有谁能够代替谁去活一次。那些总是以史为鉴的人,活的也不见得会比那些世人眼中的昏庸之辈精彩多少,只因为他们总是太过于在意他人的看法,最终却忽略了自己,最终也只能迷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即或能够在他所在时代留下微薄贤名,也终会被淹没于历史长河之中。真正的人生是属于那些真正有想法且敢于实现的人,他们才是时代真正的主宰,在最后或许也能成为历史的主宰,因为他们的思想总是有着石破天惊的震撼感,这是那些历史愚人所无法具有的,也最终能够成为他们自己的光芒。而这些真正的豪杰最后也能被历史的长河所淹没,只因为也遇到了像战争一样善变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没有人知道最后谁会成为生者,因为如同水势般不断变化的时代是不可预测的,那个答案只有天才知道,或许连它也不知道。一场血腥大战之后,即便曾经占尽优势,但这一切若是对方使计为之,那么一切都可能转瞬化为乌有,而即便是已经占尽人谋,最后的胜利触手可及,也可能化为乌有,因为还有冥冥之中的命运在左右着一切。因此所有能够在战争中脱颖而出最终取得胜利的人,都是豪杰,即便他们的手段曾无比黑暗,即便他们曾经的地位是极度卑微,但他们却是有着绝对的资格站立在巅峰,因为他们都是被时代认可的,非大智大勇大吉大利之人不可,而这种人本就万里无一。而一切的一切正在闪映在天险峰上,这片曾经世人眼中的魔窟,如今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地方,闪映在已经拥有了绝对自信的铁血大军身上,因为眼前的情形,更是因为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的梦魇。望着整个大寨的尸体,望着整个大寨中死气沉沉的铁血大军,望着站立在城头遥望天地面色如死的金虎和王朗,唐婉等人的心立刻就沉到了最低处,不详的念想浮上他们的心头,黑暗笼罩了他们原有的所有希望。天空弥漫着的厚重云层与雷霆闪电,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与黑色魔气,大地上纵横分布的剑痕和无处不在的熊熊烈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同一个人,他们心中的领袖,带领着他们一步步走到此处的人,作为他们心中灯塔的人。而现在他却不在此处,只留下了这一地的狼藉,这一地的绝望,熊熊的烈焰燃烧的并不是那些陈横四周的尸体,而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状况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将一切都会灭掉的灾难。唐婉等一群人默默地走入了大寨,仔细地看着大寨各处的剑痕战迹,看着各处默不作声的人们,最终还是走上了城头,走到了那两个仍旧呆滞的人的身边,心中的悸动更为强烈了,因为这是他们才看到他们身上背负的是怎样的创伤,那是完全可以置他们于死命的创伤,也便意味着状况的严重。“究竟怎么回事?阿虬呢?”
唐婉也不绕弯,径直向两人询问着最为紧要的问题,寨中的人她已经看过了,并没有受什么致命创伤,都只是精神上受到了绝对的打击,而问题的答案只能在他们身上。现在状况紧急,她必须果断,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在出声的时候,她的声音却还是有一份颤抖,在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安。“说来惭愧,我等无用啊!……”一直矗立城头如同木头人一样的金虎,闻她询问终于有了一丝反应,长声叹息道,开始讲述他们的经历,他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但是话出口的那一刻,他的声音还是颤抖了起来,带着哽咽的哭腔。一切还是要回到金虬到来,斩杀蔡九州开始……“嘭!”
随着黑色的剑芒到来,原本在城头大展威风的蔡九州转瞬就没了生机,被直接一剑钉死在地,落地的那一刻更是传出了震天的巨响,巨岩砌成的地板也在那一刻化为了粉碎,蔡九州的身体直接在那一瞬间化为了血雾。“杀!”
下一刻,城前黑色的死神便已经越墙而出,对着下方发出了自己的咆哮,单手徐伸的那一刻,地上黑色的逆天剑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顿时他如同一只黑鹰一般俯冲了下来,长剑纵横中,四周血光飞溅不绝。“杀!兄弟们杀啊!杀光这群畜生,为乡亲们报仇!”
先前的战斗金虎等人本就已杀红了眼,见到强援到达,更是盛气凌云,无不以一当百向剩下的悍匪们发动了进攻,根本不给这些人任何生还的希望,自然也无投降的机会。接下来的战斗根本没有任何的悬念,完全一边倒,天险峰诸匪自昨夜血战开始便已惊破了胆,如今蔡九州一死,更没什么战意,在金虬与金虎等一众铁血大军夹击之下,仅仅片刻功夫,便已经尸横遍野,整个大寨没有留下任何的活口。那时这里的情况比之现在绝对好不了多少,依旧是鲜血一片,但是众人的心情却是天壤之别,那时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喜悦,看着一地死去的仇人,看着矗立在当场如同神一般的领袖,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但是都没想到厄运会来的如此之快。那时的领袖便已有些不对劲了,尽管战斗已经获得了彻底的胜利,但是他仍旧矗立在原地,紧握着那柄黑色的长剑,长剑仍旧在不断锐啸,天空中的黑云依旧密布,粗大的雷电更是越闪越急,只是他们都不曾注意到那一切。他们都以为领袖还是原来的样子,毕竟昔日的领袖也是如今的面目,对于他们而言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而唯一了解他的金虎却也在那一刻去忙碌自己的事了,救治此战的伤者,忽略了他的状况,等到他再来的时候,一切却都已经晚了。“阿虬,我们一接到你的信号就来了,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你别生气!”
等面前的一切紧要的事情都忙完了,金虎方才跑过来见金虬。见金虬仍旧矗立在原地,金虎以为他因为他们行动迟缓生气了,连忙上来解释。“阿虬,你没事吧?”
却不想金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如同雕塑一般矗立原地不动,逆天剑上的震鸣都是强烈了几分。这时金虎也已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连忙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想看一下他到底如何了,毕竟他也知道金虬的另一面。“啊!……啊……!”
但不想就在他的手碰触金虬的那一瞬间,金虬便立刻做出了反应,身上的强横的威压立刻向他碾压过来,那一刻他直接就懵了,再有反应的时候,金虬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卡得他几乎气绝。“阿虬,你干嘛?我是虎哥,你快放手!……”金虎奋力挣扎道,但是接下来的话他就说不出了,因为他看到了金虬的那一双眼睛,那一双闪耀着妖异红光的竖瞳,近乎已被黑气占据的眼仁,看到它的那一刻他就似乎看到了血海,一望无际的血海,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这被毁灭的命运,那一刻生命已到了尽头。“狼神!”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只是一刹那他就已经被金虬抓住了意识尽无,好在四周还有金大山等人,他们也在同一瞬间发觉了事情不对劲,连忙冲过来救他,但是却令事情变得更为更为复杂了。“杀!”
那一刻的金虬如同一头已经失控的凶兽一般,一看到有人靠近他,立刻便开始反击,将他一把扔了出去,逆天剑立刻纵横而出,向着金大山等人狂扑而去,只是一瞬腥风血雨便将金大山等人包围了,无法逃出这死亡的结局。“嘭!”
那一刻金大山等人真的已经看到了死亡在不断靠近,因为他们面对的人就是死神,好在那一刻王朗赶到了,他的实力远超众人,当即便出手一刀接下了那可怕的一击,金铁交鸣中,众人被震了出去,逃得一命。“快走!我也挡不住师兄太久!”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王朗的大喝声,再去看时,只见他已经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战刀已经碎成一片,正在用手握着那把黑色长剑,用他自己的生命阻挡着死神的前进。“阿虬,住手!”
那种时刻众人更不能一走了之,纷纷掉头向死神冲了过去,有已满眼含泪的金大山,有先前差点身死的金虎,还有五钩猎人等人,他们都明白死神真正的面目,若是在这样下去,王朗必死!他们必死!此战必输!他们必须阻止他!“嗖!”
下一刻,他们便都看到了死神残酷的笑容,紧接着,无数的剑芒便已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侵袭过来,一瞬间他们完全陷入了绝望之中,死亡的地狱已将他们完全摧毁了,剩下的只是等待死亡的到来,一切都完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死,而是被遗留在了这里。意识恢复的时候,死神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心茫然的他们,虽然他们都极力说服自己不去相信那一切是真的,但那股刻骨铭心的恐惧感却始终不散,完全侵袭了他们的灵魂,令他们形同死尸一般。“在最后时刻,他收手了,直接从这里跳了下去!”
金虎漠然地指着面前的悬崖,接着道:“临走的时候让我带话给大家,说他没事,让我们守住天险峰等他回来!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要是我能早些发现阿虬不对劲,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
说到最后,他更是难以自制痛哭起来,悲号声不断在山间回荡着。“不怪你!这一切都怪不得你!想开些吧!”
李应等人闻言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要金虬不发疯一切都好说,说着拍了拍金虎的肩膀便去看四周的众人,他们没有时间陪金虎在这掉眼泪,毕竟还有一大堆子事情要做。“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去?真想累死我们不成?兄弟两个一样混蛋!”
虽然没人怪罪,但是金虎的痛哭声却丝毫不见削弱,更强了。自盘龙大劫之后他就一直压抑着,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四周众人也不愿见到这样的七尺男儿流泪,纷纷退开了,将这片地方留给他让他发泄,但不想他才哭了半刻,便听到了一个冷言冷语的声调。“唐姑娘?”
原来自始至终还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而现在她终于不耐烦了,金虎抬头的那一刻便认出了她,正是唐婉。她向来钦佩那些敢作敢为之人,对于这个上次见过的金虬的表哥,她也有印象,不愿再让他沉浸在痛苦中,便出声干预了。“别在那傻愣着!阿虬命令说得明白,要守住天险峰,单靠我们几个可不行,你也过来帮忙!”
但是再次给他的还是冷言冷语,见他起来了,唐婉立刻转身向山下走去,留给他的只是冰冷无比的命令。“谢姑娘指点!”
但是这话对于金虎而言,却是比太阳更为温暖,因为这瞬间就给他找明了前进的方向,令他可以从痛苦中挣脱出来。闻言,当即金虎便擦干了泪痕,跟着唐婉的身影,向着正在忙碌的大寨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