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生命的那一刻起,人世间便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羁绊纠缠着,生活在其中的芸芸众生总是努力地摆脱着那一切,向着那个他们梦中的仙境前进,自由与幸福的仙境中,只要到达那里他们就可以摆脱掉人世间的诸多牵挂,真正获得自由。试问谁不想自由飞翔于天空之中,远离那些俗世的喧嚣,真正回到那个诸多传说中的幸福土地上去?拥有他们想要的一切,驱逐他们不想见到的一切,一念可令沧海化为桑田的伟力谁不想拥有?谁愿意永远被困在这个黑暗的地狱之中,无法自拔?每一个生命都渴望拥有绝对的自由,因为那本身就是它们对于人间的追求,没有人愿意留在地狱之中,因为这里满是黑暗与光明,生命本身就应该自由奔跑于光明之中,这一切都如同天堂与地狱一般,选择几乎简单得可笑。然而在这一切的选择中,其中的芸芸众生却总是忽视那最为根本的问题,到底天堂在何处?地狱又在何处?这些传说中的东西没有人见识到过,也不会有人见识过,毕竟前往天堂的生命又岂会回到凡间,坠落地狱的灵魂有何能获得自由?这闻听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过世人心中一个美好的向往而已,所谓天堂都是那些本身处于苦难的人的一个美好的向往,所谓的地狱也不过是他们心中又一个凶狠的诅咒,这本身存在的价值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是世人心头的一份慰藉而已。其实真正的天堂与地狱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世人如今所在的世界,身处华美富丽之辈自然就是身处天堂,身处困苦艰难之辈自然便是在地狱,地狱与天堂往往也就是一墙之隔,距离并不是很遥远,却是永远无法填补的天堑。但若是就实而论,天堂似乎更像是一个梦幻的辞藻,根本不存在于世,只有地狱才是真正存在的东西。毕竟人世间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街头乞儿都感觉到痛苦,为人世间存在的万千的纷扰而头疼不已,痛苦似乎才是他们共有的情感,他们共有的一切。真可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身处困境绝望的将死之人眼中如神如圣的天堂中人也往往会感到痛苦,为了他们手中的权利,为了他们手中的金钱,甚至为了曾经有过的那一缕情,似乎也是困苦万分的。所谓的痛苦似乎根本不分地狱与天堂,它将世间的神仙和恶魔一起串联在了一起,令他们一起感受着曾经拥有的一切,曾经失去的一切,这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赏赐,毕竟曾经的过去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感受到的。而此刻就在青州大地上,那些万千生灵眼中如同人间天堂的城郊豪宅之中,那些如神仙般无忧无虑的人也在感受着同样的情感,为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为了他们才经历过的一切,这都是他们现在要承受的一切。而那个现在正处于痛苦之中的人,除了平日趾高气扬的管家,还有那一位号称青州百年不出的商道奇才,虽然外面的世界一片冰冷,他们心中的冰冷却胜深一层,因为曾有过的信任,曾经有过的背叛,如今的他们正在被过去侵袭着。听到了公孙商的话,管家头上的冷汗不由流了下来,当即就愣在了当场。现在他真处于了两难的境地,若是不听公孙商的话,他的结局无疑是凄惨无比的,将来被扒皮抽筋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但是若是现在就离开,更是会生死不明。深夜见访之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而且他的出手之阔绰已经说明他的可怕,若是将他的事情完全耽搁了,他自己绝对会有杀身之祸,即便是现在无事,也难保将来不会被秋后算账,这是商场之中最为基本的规矩,他还不想死无葬身之地,不由再度回想起了先前的事情,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悔不已。公孙商身为青州大地上有名的商道奇才,身处于如此华美的豪宅之中无可厚非,但他为人向来怪诞,除了几个干粗活的丫鬟仆人外,几乎没有什么下人,他这个本应坐镇府中的管家,其实还有着一个另外的身份,那就是前方大门的门卫。看似极为不靠谱,但是这一件事他确实向来志得意满,毕竟所有要求见公孙商的人都要先和他打好交道,好处绝对少不了他的,这个职位说来还是他极力要求得来的,本无什么可能,毕竟一般商贾也不会让管家兼职门卫,但公孙商向来不管事,也就如此。“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片刻之前,他尚坐在前方那间属于他的屋子喝闷酒,望着外面世界的冰冷雨水,以及那些更远的世界之中的欢声笑语,他不禁心中五内翻腾,出声叹息道,为自己如今的幸福处境心烦万分。此处府邸虽大但却没有多少人迹,平日他能见到的人就是府邸的主人公孙商和一些丫头伙计,商道奇才公孙商自然不会有心情和他一起聊天喝酒,至于那些丫鬟伙计他也看不上,虽然一样是干活的,但是他的身价还是比那些人高。所以平日他唯一的交谈对象就是门前的那些拜访者,对他们发发脾气,从他们身上弄些油水下来,日子多少还是可以过下去的,他也活得有滋有味,充分享受了一番狐假虎威的滋味,成为了各方争先巴结的热手人物。但是今天,随着寒雨的降临,门外的拜访者都已离去,再没有鬼大的人影,他又被孤独抛弃在这个华美的豪宅之中,望着屋外的阴寒细雨,想着那些曾经围着他转的人都在歌舞升平之中快活,他的心中就充满了不平衡感,也只能借酒浇愁。“嘭!嘭!嘭!……”就是在那个时刻,他下方的大门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将他从原先的沉闷世界中挽救了出来,降临到了恐怖的地狱之中,毕竟他一直在对窗独饮并未看到任何人影,现在门响了起来,莫不是有鬼不成?“到底是何人胆敢搅扰公孙府的安宁,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他壮着胆子向外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心中不禁更为哆嗦了,他只是想挣几个钱,还不想遇到鬼送命,话刚说完,他就立刻将脖子缩了回来,唯恐被鬼瞧见一般。下方静静的,没有传来任何回应的声音,只有雨声仍旧打滴在窗外,传着一阵阵的回响,甚至连方才的叩门声也消失了,他心中顿时更为紧张了,现在这情况不是遇到了鬼就是遇到打劫了的,他感到脊梁骨在不住发寒,真恨不得立刻放腿狂奔。“在下欲与公子一会,还望引路!”
就在他快要狂奔出门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声音传回,但是心中的那一份恐惧不减反增,因为那道声音不是来自门下,而是来自他先前呆过的地方,其中的语声之冷漠更是令他魂飞魄散。“鬼……”那一刻他真心立刻离开,但是脚步却根本迈不动,只得强打精神向身后看去,想看看和他捣乱的人到底是谁,但是却不想差点吓得失禁在地,因为在他的身后正站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和传说之中的修罗恶鬼一般无二,而且更为可怕几分。“在下欲见公孙公子一面,敢请引路!”
冰冷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明显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但这一声也将他心中的恐惧打破了,面前的存在若是真的鬼怪,那岂不是想要取他的性命?何必一个劲要见公子?……当即,他便抬起头向那个身影再度望去,心中不由怒火中烧,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是一身黑衣面色苍白如同恶鬼,但是他的模样还是少年,虽然身上的气息惊人,但是绝对不会有错,这家伙就是和平日那些人一样,都是访客!“臭小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竟敢擅自闯入吓唬老爷,还不快滚!”
只要眼前的人不是恶鬼,那他就有的是办法折腾他,当即声色俱厉怒喝道,卷起袖子就要上去敢打,在他的地方上竟然让他栽跟头,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头,他都要这人付出代价。“嗯……”这里是公孙商的府邸,是青州城中的圣地,对于这个闯入者怎样惩罚都不为过,但是不想就在他怒气滔天冲上去的时候,对方的目光仅是一动,他就吓得不敢再动了,因为他的眼中闪耀着的凶悍光芒诉说着他的可怕,这根本不是他可以招惹的。“这位公子,我家公子夜不见客,还请回去吧!这是青州的规矩……”现在来硬的已经不行了,管家也是混出来的人精立刻就改了口风,态度变得恭顺起来,但却将青州搬了出来,将青州的规矩搬了出来。这就相当于变相警告,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这里的主人可是青州城的大人物,你要是敢对我如何,青州大地你就别想再呆下去了,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里,你将会寸步难行,死的比我还要惨。“在下乃公子之友,相烦禀告!”
这一套把戏他已经不知用过了多少次,每次只要将此话说出,无论是有多大背景的人都会望而却步,但是不想眼前的这人根本不理会,仍旧在固执说道,既不碰触他的规矩,但也不曾离开。“这个……”管家一时傻眼了,当即便要再说一些警告的话,毕竟他是无利不起早的人,遇到这个不识门路还敢威胁他的人,他绝对没有好感,绝对不帮他办事,更何况公孙商一向厌恶别人此时打搅他,若是现在前去,他才是没好果子吃,这事不能做。“此为奔波之劳!”
但是他的声音还不曾说出口,便又凝结住了,因为在他的手中多了数件玩物,黑影也已再度开口了,明显他是一个懂得规矩的人,这一切就有些难办了,毕竟他的面子和金钱很难选择,而且更不必说是面前的这几件宝物。“公子请稍待,在下这就去求见我家公子!”
短暂的纠结之后,他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连声招呼着对方,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前来见公孙商,毕竟他也是在商场混过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些东西的价值,件件价值连城,有此后生无忧,只得赌上一把。于是他就来到了这里,见到了冒雨捕鱼的公孙商,一时心急忘了此事,险些被驱逐出去,好不容易说出口,本以为可以用公孙商朋友的消息打动公孙商,将他从困境之中解脱出来,但是不想因此触怒了公孙商,真是倒霉到了极点。“公子,那人说你欠了他的债,你要不见他,他就不走!”
不过此刻管家心中倒有几分稳定了,他想起了那个人最后的话,这应该就是生机所在。还没等公孙商再度发怒赶他,只向这边投来愤怒的一瞥,他就抢先开口了。“笑话!公孙商欠过何人之债?”
听到这话,名为公孙商的商道奇才被气得发笑,心中不由怒气勃发,如今这些人为了见他一面,总会找各种借口,这人不想冒充自己的朋友,还要向自己讨债,当真是可恶至极,他真想……“他可说过我欠了他什么?”
但下一刻他却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以他的身份,这种无中生有者自然可以直接轰出门去,但事无绝对,说不定是他以前忘记的的小账,而且见都未见便直接将收债人赶出门去,大违商道,于理不合。“公子,此人甚是荒诞,他说公子曾欠他两条烤鱼……”管家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但想起先前黑影告诉他的话,他也不禁有些犹豫,吞吞吐吐许久说不出来,直到公孙商不耐烦的目光投来,他方苦笑着开口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本来公孙商心中的怒火已压抑到极致,他从未欠过任何人的债,现在跑出来的这种无中生有之辈找他麻烦,他定要探听清楚给予颜色,但是当听到管家的话时,他直接愣在了当场,下一刻便向管家扑了过去,大声吼道。“公子勿怪,是老奴糊涂!老奴这就赶他走!”
管家从未见到过公孙商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现在简直就不像是他,简直和疯了一般,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俯首叩头请求原谅,并且立刻就给出了属于自己的解决方案。“我只问你,你刚刚说那人说我欠他什么?”
一直静如止水的公孙商自湖泊中狂奔上岸,全身都已经溅满了泥浆,这对一向爱洁的他而言不可容忍,但此刻的他根本毫不在意,一把揪起管家的衣领,喘着粗气问道,一眼的急切。“那人说公子欠他两条烤鱼……”管家都快吓傻了,面前的公孙商根本不是他认识的主人了,如同一头猛兽一般,已经陷入到了绝对的疯狂之中,心中不禁暗暗后悔,他根本不该说这些话,现在把公孙商气疯了他死定了,但是面对那一双眼睛,他还是本能地又说了一遍,不然他非要被面前的公孙商扼死不可。“阿虬……”当再次听到那两个的时候,公孙商冰冷的脸上现出了狂喜的神色,在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即便是此刻身处于风雨之中,一直紧握在手如同生命般的鱼叉被他丢在地上,那一刻他竟浑身脱力,险些栽倒在地。下一刻,他便高一脚低一脚向外面狂奔而去,他从未欠过任何人的债,没有人可以向他讨债,但有一个人却可以,他曾经对他有过授渔之恩,那是他在那段冰冷的日子里唯一温暖的回忆,而他也是他唯一的亲人,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