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直接称呼柳楚楚的名字，而不是说楚楚，墨兮然知道，这两个头牌之间，关系应该也不是甚好。至少，不像是她和素婳以及秦彩衣那样。“是，柳姐姐还教了我一支舞，不过，我资质愚钝，不可能看一遍就完全记住。”

墨兮然自嘲的笑了笑。棋儿泡茶回来了，很恭敬的给墨兮然斟了茶。“姑娘，请喝茶。”

墨兮然闻了闻这茶的味道，比之前在柳楚楚那里的，还要好上一些。“姐姐这茶，可是雪山云雾？”

她问着。方琴嫣淡然一笑，说着：“看来妹妹还挺懂茶道，没错，是雪山云雾，我自己喝，也是浪费，今日妹妹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墨兮然说着：“姐姐如此待我，倒显得妹妹不知礼数了，改日定然专门来拜访。”

“何必讲究那些虚礼？这烟雨楼，能有几个真正深夜还愿意陪我相谈的人呢？”

方琴嫣突然这么说了一句。虽然她说的不真切，不过墨兮然还是感觉到了她那种淡淡的落寞。烟雨楼的头牌，想必，也是高处不胜寒吧？墨兮然想了想，说着：“姐姐何必这样说，其实何止是烟雨楼，就算是凡尘俗世，芸芸众生，也未必能有三两个至交，更何况，这里的人，看惯了人生百态，自然是更加敏感一些。”

“说的也是，看来妹妹果然通透，虽然姐姐比你虚长一些，不过，看来你倒是越发沉稳。”

墨兮然说着：“可能是经历吧，如果不是有过不得不成长的经历，我又何尝不想，一直做一个天真的孩童呢？”

方琴嫣啜了一口茶，说着：“妹妹所言极是，没有什么，是比痛苦的经历，更加容易让人成长的。”

“不过，有些人未必会成长，可能会直接承受不住吧。”

墨兮然眼神有些飘忽。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讯想起自己的姐姐，可是，看着方琴嫣淡淡的样子，她竟然有一种亲切之感。方琴嫣再次笑了笑，说着：“只可惜，月有阴影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月缺了可以再圆，人死了，却不能复生了。浮生一梦，黄粱又能如何？”

墨兮然跟她说话，真是觉得熨帖舒服。想不到，方琴嫣不但琴艺出众，也是这么有才华。而且，说话的时候，那种口气，也真的是让人怦然心动，颇有怜惜之感。“身在这繁花柳巷，还能像是姐姐这样清醒的，又能有几个人呢？”

方琴嫣说着：“妹妹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墨兮然感慨着：“几度夕阳残红，不免与念。为证倾心强说爱，莫挂怀，莫挂怀，又上青楼。何处寻得青楼，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画中人。几番愁得，不知意如何？”

方琴嫣听着她的话，慢慢品味了一番，然后说着：“欲说还休，怎得如意。人生得几悲欢离合，几经波折。欲说还休，看那伊人笑。望苍穹，空余思，闲居青楼一人醉，赋别离，愁当下，忙时物我两相忘。我在江南西湖傍晚执灯等候你在京城青楼晨曦宽衣睁眼鹦鹉洲头浪飐沙，青楼春望日将斜。”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饮茶，相见恨晚。“妹妹，姐姐劝你一句，这烟雨楼，不是什么人，有些事情，不是你地位高了，就能管的。”

墨兮然知道，她终于在暗示自己刚才自己走到那个房间的事情了。不过，她不打算辩解什么，也不打算说什么客套的。她直接说着：“姐姐的教训，妹妹会记在心里。”

“那个柳楚楚，未必是妹妹值得真心相交的人。”

方琴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墨兮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即便他们两个人关系不是很好，可是，方琴嫣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对柳楚楚的品行，不是很喜欢吧？自己两次见到柳楚楚，好像对她的印象还可以啊？而且，搜刮前世的记忆，柳楚楚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难道，自己还遗落错过了什么？一旁的书儿棋儿并没有任何惊奇，反而是一脸镇定，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墨兮然说着：“妹妹愚钝，有些话，可能暂时不能领悟。”

方琴嫣说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妹妹可是何解？”

墨兮然想了想，说着：“这应该不是我们青楼女子应该向往的吧？”

“是不是又能如何？越是得不到的，才又是想要。”

方琴嫣感慨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会提起这个，刚才不是在说柳楚楚的事情吗？“有些事情，求而不得，不是因为缘分未到，可能是人为。”

方琴嫣突然说着。墨兮然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方琴嫣和柳楚楚之间，好像是有些别的事情。或许，柳楚楚，做过什么让方琴嫣伤心的事情。而且，应该是跟方琴嫣那在青楼中无处安放的女儿心思有关吧。青楼梦短，深闺梦长，这秦淮众多楼台，他们这种人，是不配做梦的。“不管是人为，还是缘分未到，只能说，另外一方，却不是值得托付的人。”

墨兮然说着。方琴嫣愣了一下，说着：“妹妹的见识，倒是让姐姐大开眼界。”

“世上的男子，有几个经得住考验的？”

方琴嫣走神了，这句话，真的扎心了。是啊，世上的男子，有几人，能够经得起考验呢？当初那件事情，即便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可是如果那人，能多信任自己一点，怎么会有那些误会？罢了，过去那么久了，还是慢慢忘怀吧。她释然的笑了笑，说着：“妹妹果然聪慧无比，姐姐这么久以来，都不曾想通的事情，被妹妹一语中的。”

一边的书儿终于说话了：“看来墨姑娘今日真的是来着了，不然我们姑娘这么长时间的心病，还要缠绵上一段时间的。”

棋儿也说着：“是啊，有些话，我们心里明白，可是说不出来。”

墨兮然笑了笑，说着：“衔泥燕子争归舍，独自狂夫不忆家。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今日美人弃我去，青楼珠箔天之涯。姐姐，看开些吧，过眼云烟，何必为自己徒增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