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北爵本来是来跟他抱团取暖，求安慰的。结果听他说了半天，心里越发郁闷，对姜南方的思念也越发浓烈。凌晨五点，陆明哲累了，终于抱着酒瓶沉沉睡了过去。他毫无睡意，惦记姜南方的健康，思量再三，迎着夜色把车开去了她小区楼下。时间已经来到十月中，秋日的早晨颇有些凉。他只着一件衬衫站在晨风里，看着楼上抽烟，一支接一支，直到天色变亮，安静的小区渐渐热闹起来。四个孩子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背着一模一样的书包终于蹦蹦跳跳从楼里跑了出来。姜南方今天打算去趟格瑞电气。为掩饰自己的疲惫，她化了点淡妆，精心挽了头发，穿了套秋季职业装。跟在孩子们身后出小区，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了战北爵。“爹地！”
前天还在信誓旦旦要惩罚他，见到他也不跟他说话的孩子们看见他一大早出现在门口，纷纷惊喜地冲了上去。不枉战北爵等了这么久，他绽开笑意，蹲下来跟他们拥抱。大家抱他胳膊的抱他胳膊。搂他脖子的搂他脖子。七嘴八舌围着他嚷嚷。“爹地，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饭了吗？”
“穿的好少，早上有风，你不冷吗？”
“爹地手好凉，你是不是在这等很久了？怎么不去楼上？”
“你又抽烟了对不对？不是说了不许抽烟了吗？”
“爹地昨天晚上没好好睡觉吗？你都有黑眼圈啦。”
姜南方在孩子身后停下脚步，下意识也看了过去。他的白衬衫有些皱，看样子昨天晚上没回家睡觉，没换衣服。下巴冒出来一圈青青的胡茬，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淤青，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倦。如孩子们所说，他好像抽了很多烟又没睡好的样子。发现姜南方在看他，战北爵也把目光投了过去。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汇，还没来得及品出意味姜南方就别开了头。战北爵回答了孩子们几个问题，拍了拍他们脑袋，让他们先去一旁等着。走向姜南方。还好，她状态看起来不错。五官还是那么细腻漂亮，昨天应该没喝太多酒。“听说你搬到这儿来了，过来认认门。”
他斟酌片刻，想了这么个借口。姜南方听了却觉得讽刺。一大早过来认前妻的门，有这个必要吗？不过她不想一大早就跟他怼，影响心情。何况孩子还看着呢，她也不想让他们不高兴。“嗯。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孩子们也打过招呼了，我们可以走了吗？上学快来不及了。”
战北爵下意识的：“我送你们。”
说完才意识到不妥。果然，姜南方脸上浮现了讥讽的表情。“不必了吧，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自己有车。”
在他们下来之前战北爵提醒了自己好几次，无论如何最近要跟他们保持距离，免得孩子们被人盯上。可他就是忍不住。他好想姜南方。哪怕从阿成和孩子们嘴里听到有关她的只言片语，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哪天姜南方遇到麻烦，肯定是自己牵连的。“那好，我不送了。跟你商量个事。”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姜南方真不明白，明明已经在外面有美娇娘了，他现在也自由了。按说应该无忧无虑跟外面那位正是热恋才对，他怎么把自己搞这么憔悴？还用这么一副深情的口吻来面对前妻，到底图什么？“有话请说。时间不多了，挑重点。”
战北爵把手腕抬起来看了下时间，确实不是很多。“我希望你能离开格瑞电气。”
耳朵轰鸣了好几秒姜南方才又重新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她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声音听起来平稳。“是她提的要求吗？怕我跟你牵扯过多，以后会有财产上的纠纷？”
战北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姜南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的眼泪完全是喝酒多了脑子进的水。为这么个垃圾，好不值。“告诉她，不用想那么多，我姜南方不是缺钱的人，就算缺，也不屑跟垃圾抢。”
“格瑞就算你求我我也没打算再留下，这就去把我东西拿回来。”
“还有，孩子们以后有阿成兄弟就够了，你不用再到这来了。”
说完她大步流星带着孩子们上了车。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一路上，她尽量跟孩子们聊天，让自己看起来乐观开朗。实际心里有多恨，只有她自己知道。送完孩子，一秒没耽误，她又驱车往格瑞赶。到达公司，正是都赶着去上班的时间，好久没看到她，纷纷跟她打招呼。“姜总，早！”
“姜总回来啦，好久不见！”
“姜总今天好漂亮，气色好好。”
姜南方一路微笑着跟人打招呼到了技术部。那帮熟悉的老油条基本到齐了，正围在一起吃早餐聊八卦。眼角余光瞥到她，张工头一个跳了起来。“哎哟，我说今天怎么一睁开眼就觉得心情特别好呢，原来是我们的大美女要回归啦！”
“快快快，别吃了，大家都起来列队欢迎，姜工回来啦！”
所有人都放下早餐站了起来，排成一排，对着姜南方鼓掌。张工带头喊口号：“欢迎姜工回归，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大家跟着重复：“欢迎姜工回归，热烈欢迎！”
实话实说，真让她离开这群活泼有趣的同事，姜南方还蛮舍不得的。高副总虽然年纪大了，但对工作认真负责。这群人跟她一起经历过好几个项目，大家也算同生共死的兄弟。离开这里，她又要一个人孤军奋战，从头开始。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用欢迎了，我是来跟你们道别的。”
“啊？”
大家惊了一下，片刻，又是张工先反应过来。“你这是有了，要回家休产假吗？”
虽然她跟战北爵闹翻了，但脸面还是要顾的。姜南方并不打算把私事公诸于众。“是的，我要回去休产假了。以后会在家相夫教子，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有问题还可以找我探讨。再见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