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陆明哲精神高度紧张，加上向晚给他发过来的女儿照片太可爱，他根本毫无睡意。一直睁眼熬到凌晨四点多才架不住身体疲乏，趴在床前睡了过去。刚睡着一会，床上的奶奶醒了。她想上厕所，可是身体不受控，动不了。她想喊向晚过来帮忙，一张嘴，脸和嘴都是木的，发不出来声音。她吓坏了。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眼前一片白茫茫，出什么事了？年年呢？一紧张，身上一哆嗦，奶奶感觉到床上一阵湿热。她一个年近80，干净了大半辈子的人居然尿床了。“唔唔，唔唔…”奶奶尴尬又慌张，终于发出来了动静。陆明哲一秒惊醒，抬头朝她看过去。见她睁开了眼睛，急忙站起来，脑袋探了过去。“奶奶。你醒了？”

奶奶面色苍白，上下嘴唇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不知道是因为痛苦导致的合不拢嘴，还是如医生所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总之，样子看起来很吓人。但他只觉得心疼。“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过来。”

他要去按床头的铃，奶奶急忙加大音量，“唔！唔唔！”

陆明哲手顿住，低头看她。“怎么了？不想让我叫医生？好好好，不叫。”

“干嘛这么着急？看你头上都冒汗了。”

“有什么想说的跟我说，你先别激动。”

奶奶能不激动吗？她有一年多的时间没看见陆明哲了，向晚说两人已经分手了。在向晚最艰难的时候，她无数次替她期待他的出现，他始终没人影，怎么今天突然冒出来了？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怎么自己动不了？一把年纪了，笨到尿床了还被他给看见了，能不激动吗？“唔，唔唔唔唔…”奶奶拼命想举起胳膊，让陆明哲扶他起来，可怎么都举不动。陆明哲看出来了，手探去后脑勺扶她。“躺累了是不是？你想起来坐坐？我扶你。”

陆明哲触在她身上的手有温度，看来不是做梦。那就是自己真出事了。最近年年生病，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不好好睡觉。她心疼向晚，抢着带孩子，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有时候会觉得头一阵阵的晕，胸闷气短，难不成…陆明哲扶了一下才发现奶奶症状很严重。不光口歪了，全身也不能动。扶她的时候一点自我操控的意识都没有。他怕吓到奶奶，索性又把她放回去。“你还是先躺着别动吧，想做什么跟我说，我来帮你。医生说你最近要躺着好好休息。”

他坐回去，抓住她一只手握在手心。“你昨天晕倒了知道吗奶奶？把向晚吓坏了。”

奶奶好像想起了些什么，想到自己摔倒差点摔到年年，脸上的表情好自责。陆明哲温柔安慰她。“别太担心，医生说问题不大，是你们这个年纪常见的病，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又不是故意的，向晚绝对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你已经很棒了，每天还能帮忙带孩子，不要太为难自己。”

“室内温度可以吗？有没有觉得热或者冷？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奶奶眼珠随着陆明哲的动作一直在转。她发现这小伙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挺讨人喜欢的。虽然没见面之前很恨他，心里默默地替向晚不值，但没想到，这才短短多久，几句话就想原谅他了。她有一肚子问题想问陆明哲，奈何自己身体现在不争气。罢了。向晚不是小孩子了，会处理自己的事情，先不管那么多了。她摇了摇头。“又累了是不是？时间还早，要不你再睡会？天亮向晚就会带年年过来看你了。”

陆明哲把手给她塞回被子里，顺便又掖了掖腿边的被子。不掖还好，一碰，奶奶跟被针扎了似的，唔唔唔又叫了起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陆明哲敏锐的感觉到了湿意。怪不得奶奶一睁眼就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原来…如果她以后不会再好，要永远卧床，每天让人把屎把尿…太难受了。都是自己害的。如果他能早些找到向晚，奶奶就不用这么操劳，也许就不会得上这个病了。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冲奶奶笑了笑，让她好好休息，转身出了病房。很快，两名护士带着一套病号服走了进来，要帮奶奶换衣服。“婆婆，外面那个是你孙女婿吧？长得真帅，脾气真好。”

“今天办手续的时候看他一直抱着孩子在跑，一副很心疼孩子的样子，真是太有魅力了。”

“你眼光怎么这么好啊，挑了这么好的女婿。赶紧好起来，我们科室单身女孩子多着呢，到时候多帮我们介绍介绍。”

奶奶在一阵复杂的情绪中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早上七点，向晚就抱着女儿提着早餐脚步匆匆到了病房。自从奶奶尿床以后陆明哲就彻底没了睡意，连夜把一个朋友从睡梦中薅起来，跟他打听杭城的医院。两人聊了很久，陆明哲又辗转找了些关系，去专业医院办手续。向晚来的时候他背对门口在打电话。明明是间破烂又普通的病房，他身高腿长，气质精英的杵着，愣是衬托出了一种商务的气氛。向晚先去床上看了看奶奶，衣服换了，看来中途醒过来了。松口气，早餐放下，等陆明哲转身。本不想打扰他打电话的，可年年忍不住。看见他的背影就兴奋地在向晚怀里直扑腾。两只小短腿有力地往上一冲一冲，嘴里着急地喊着：阿爸，阿爸！陆明哲听见了女儿的声音，回头，看见她和向晚穿得干干净净的，一大一小站在那看着自己。清晨，阳光温暖的光线映在她们脸上，看起来那么圣洁温馨。是他梦中期待过的画面。他忍不住笑了。“那先这样说，好了你给我回个电话。辛苦你啦。”

他走了过来。年年更激动了，挥舞着两只小手，身子用力往前探：“阿爸阿爸！”

陆明哲把她接过来，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