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高欧丝指了指旁边的板凳,就像早知道克里斯会来一样。
克里斯不敢违背她的指示,老实搬来那张板凳,坐在了病床旁边。
梅高欧丝侧过头,用无神的眼睛看着克里斯,嘴角微微勾起:
“你来找我了?”
此话一出,克里斯的后心瞬间湿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上原本就尴尬的笑容瞬间凝固。
梅高欧丝怎么知道我来找她?
难道邪神子嗣要提前降生?
不是值夜者发现兰尔乌斯的留言后,她才会去黑荆棘安保公司吗……
额头上冒出冷汗,克里斯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自己有着星之岛的位格,本身还是序列6“卷轴教授”,即使邪神子嗣突然降生,他也至少能躲开致命的攻击。
但让他担心的,是身旁的克里斯蒂娜,还有病房外的人们。
这里是医院,外面有许多无辜的人。
这时,克里斯蒂娜轻轻拍了拍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自从被兰尔乌斯骗了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了,精神时常恍惚,总是把其他男人当作兰尔乌斯,你不要太在意。”
听到这样的解释,克里斯长舒一口气,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现在认为,梅高欧丝的异变,出现在“值夜者找到兰尔乌斯留下的信”之后,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是因果关系。
这样,自己只要不刺激梅高欧丝,就不会唤醒她肚子里的邪神子嗣。
“你现在才回来,孩子都不高兴了。”
梅高欧丝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克里斯赶紧岔开话题,随口问道:
“这里原先的病人呢,都走了?”
“唉,”梅高欧丝眉眼低垂,“他们都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实在让人觉得惋惜……”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空床位,眼神中流露出异样:
“我的孩子很喜欢他们的,可惜,他们没能留在我们身边。”
她接着转头看向克里斯蒂娜,淡淡笑着问:
“克里斯蒂娜,你去问问护士,这个病房什么时候再来新的病人。”
这是养蛊啊,用无辜病人们的生命养蛊……
克里斯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个时代,医院比工厂的怨念还要重,后者只是聚集着大量单纯的“怨念”,而前者的“怨念”还着浓重的死亡意味。
妇人暗自朝克里斯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起身离开。
克里斯读懂了她的眼神,她并非真的出去问护士新病人什么时候来,只不过是出去待一会儿,用这样的行动来安慰梅高欧丝。
克里斯蒂娜离开后,梅高欧丝闭上眼,嘴角勾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为我们的孩子起好名字了吗?
如果是男孩,叫他‘布伦特’怎么样?‘斯特林’呢?哦,孩子在踢我了,看来他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卡洛斯’呢?”
克里斯沉默着,内心在不断思考,是否要接话。
在他的观察下,现在的梅高欧丝只是精神有着问题,但并未显露出和“真实造物主”子嗣有关的明显异常。
但每当她提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克里斯就会起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自己的回答稍有不对,梅高欧丝就会立刻变异暴走。
之前那所谓的“因果关系”,只不过是他用来安慰自己的理由,虽然事实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叫‘卡洛斯’挺好的。”
克里斯随口回答,准备找个理由离开这里。
“如果是女孩呢?”
梅高欧丝笑着,“‘特蕾丝’好,还是‘丹妮卡’?”
见克里斯没什么反应,她转过头,用如水目光看着他:
“你觉得呢?”
我觉得呢……我觉得……
克里斯摸了摸鼻子,侧过视线,不去看她:“麦克就挺好的。”
“是吗?”
梅高欧丝抚摸着肚子,“那好,如果我们的宝宝是男孩,就给他起这个名字。”
克里斯嘴角一抽,自己莫名其妙当了父亲,还不是人的父亲。
他从椅子上起身,作势离开。
“你去哪里?”
她问。
克里斯看向门口:“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
“你又要离开我吗?”
梅高欧丝哀怨地问,“你又要像之前那样,抛弃我,离我而去吗?”
克里斯现在只想让她的姨妈赶紧回来,他感觉有些不妙。
面对着梅高欧丝的连连逼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克里斯没料到她会把自己当作兰尔乌斯,当作她的丈夫。
如果早知道这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这里的。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他正犹豫时,克里斯蒂娜走进来。
梅高欧丝立即看向她,期待地问道:
“克里斯蒂娜,护士说过了吗,什么时候来新的病人?”
“很快,很快。”
妇人笑着回答。
见梅高欧丝没再把注意放到自己这里,克里斯松了口气,暗叹一声,对妇人低声说道:
“我要离开了。”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坐在床边,拿起水果刀接着为自己的外甥女削起苹果。
克里斯无声地离开病房,而梅高欧丝也没再注意他,似乎他从未来过。
她并未在克里斯到来后,出现变异。
但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正常,言语中,也表现出了明显异常。
梅高欧丝受到体内“真实造物主”子嗣的影响,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而她体内的邪神子嗣正吸收着医院内的死亡怨念,不断强化自身。
正如兰尔乌斯在信中所言,这是个“定时炸弹”。
克里斯意识到,就算梅高欧丝之后没受到“莫名召唤”,但怨念吸收完毕后,也会“爆炸”。
这时,他忽然发现,星之岛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提示。
手腕处的温热、痒意以及刺痛感,早在自己晋升为序列7后就不知不觉消失了,现在星之岛只会在灵感方面给出提示,不会再给出明确答案。
而序列6“卷轴教授”后,这种提示得到了更大的加强,更及时、准确,且具有较强的反占卜反预言特性。
克里斯站在病房外,皱着眉头,思索着。
自己刚才和梅高欧丝产生了近距离接触,但灵感没有任何提示。
这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星之岛“主动”隐藏起了相应位格,没有被邪神子嗣发现。
另一种可能,是邪神子嗣没发现自己体内的“异常”。
最后一种可能,是梅高欧丝体内的邪神子嗣还未“激活”。
克里斯开始思考起自己是否要把这个信息立即告诉值夜者。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思考毫无意义——在他和梅高欧丝交谈时,克莱恩和伦纳德正在前往豪尔斯街区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