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惊讶吗？”

布宁扭了扭脖子，适应了一下新的身体。他漆黑的长发依旧化为无数细小的蛇，将他的身体撑起。

高高在上的他闭上眼睛体验了这种感觉，然后才满脸陶醉的说：“其实我也很惊讶，我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迎来的进化。”

“老实说我以为我的生命会在那个时候迎来终结，但是命运终究还是站在我的这一边。”

他把玩着一只细蛇，带着无法掩饰的笑脸说，“我也没想到，被我很早就丢开，不抱任何希望的女儿会在我之前完成进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享受着进化的喜悦：“而我更没想到，在浑浑噩噩的我想尽方法得到她的血的时候，你会闯进来，为我创造了绝佳的机会。果然，身为我的造物，就算你再怎么让我讨厌，但还是会给我带来惊喜。”

“你从一开始就想利用克里斯廷娜！”

老布宁目光冒火的质问，愤怒和悔恨充斥着他的内心，“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丈夫！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人！”

老布宁愤怒的大喊，挣扎着起身，然后突然被一只细蛇抽飞，再次跌倒在地久久的没有爬起来。

收回细蛇，布宁无视了他的不值一提的愤怒：“身为我的女儿，她为我做什么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算是献出生命也可以。”

“在我原本的预想中，我们尊贵的客人将会成为我进化的钥匙。天生就是高阶混血种，他的血就算比不上真正的黄金圣浆，但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他像是迫不及待地找个人分享超进化的喜悦一样，就算那人是自己卑贱的复制体也没关系，他不介意让这样的人见证他的成功。

“……你居然真的想打那样存在的主意，你是疯了吗？”

老布宁有些虚弱的说，就算早就已经知道，但是听到他亲自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所谓的高阶混血种应该就是指路明非这样的人，但是黄金圣浆他可是第一次听说过，照布宁所说的推测，这大概是某一类生物的血，比如现在的克里斯廷娜。不过就算现在的布宁得到了黄金圣浆，完成了他所谓的超进化，现在的样子也足够的让人恐惧，但是老布宁还是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

他对路明非的了解严格来说并不算多，但是站在那个什么都能燃烧的蓝色火焰面前，他觉得自己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快被灼烧了一样。面对那样或许连克里斯廷娜自己都不了解多少的人，他不觉得布宁能够完成他的计划。

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想向前爬的老布宁，布宁面色傲慢的说：“原本我也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但是他是人，是个热血的年轻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没有欲望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而只要有欲望就会有弱点。原本我可爱的克里斯廷娜将会是一朵惹人怜爱的小花，虽然很遗憾，但是原本她的作用就是将那位先生带到我的面前。当然，如果他们之间能够产生什么感情，成为他的弱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继续说，在老布宁面前炫耀他在他看来如此可笑的计划。

老布宁幽幽的说：“你不可能成功的。”

“我当然知道，对于之前的我而言，言灵和血统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但是对于我来说，一个人的强大与否，从来都不是个体的强大无关。”

他轻笑一声，像是胜利者一样的说，“但是现在无所谓了，我已经完成了超进化，成为至尊们的一员了！”

“……华夏有句话，叫做井底之蛙，我觉得用来形容你说不定会很合适。”

老布宁隐蔽的看了一眼被蛇群围绕的克里斯廷娜。

蛇群就像是线团一样牢牢的将她缠住，她还有着呼吸，密集的蛇群还有它们的毒素根本没办法杀死她，只能让她虚弱。但是她的骨翼和四肢无力的垂下，暴露在外的眼睛也是无力的半睁着，其中的蕴含的金光黯淡无比。

“看来是我给了你太多的自由，让你自以为可以反抗我。”

布宁低头看了他一眼，有蛇群游了过去，缠住他的四肢将他架起。

又有蛇群游在地上，将老布宁前方被废墟碎片挡住的红宝石吊锤捡起。老布宁虽然看着像是向着克里斯廷娜爬行，但是目的还是为了捡起这个宝石吊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布宁直视他的眼睛说，“确实，我与那些存在已久的至尊们相比还是有不少的差距，今天的失败和耻辱足够让我铭记很久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在。只要我还在，不管什么样的势力我都可以重建。而这些耻辱，迟早有一天会偿还。”

“……能够将懦弱说的那么的冠冕堂皇，你真的是让我叹为观止。”

老布宁看着他声音有些嘶哑的说。

黑蛇的细蛇缠上他的四肢，将他层层的束缚住，就像是等待处刑那样的吊了起来。

“好了，感到荣幸吧，毕竟不管是从前还是未来，你可没有机会能和我说那么多的话……嗯，我差点忘了，你以后可没有机会了。”

布宁向着他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被蛇群困住的克里斯廷娜。

“我可爱的女儿，没想到你才是那个真正被命运所眷顾的人……”他出神的看着克里斯廷娜，却没刚才相处一样的柔情，他就像是看一个精美的玩具人偶，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

他突然笑了笑：“不过真是可惜，你就算再怎么憎恶我，也无法改变你成就如今的我的事实。”

克里斯廷娜眼中似乎亮起了一点金色，她的意识正在渐渐的回归。金色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布宁的旁边，那一串挂在蛇头上的宝石吊坠。

布宁摇了摇头，有些莫名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会起到了反效果，这可真是……”

他伸手接过一边的吊坠，细细的把玩着上面的宝石。

“放开！”

一声愤怒的大吼传来，包围在克里斯廷娜身上的细蛇断开。她跌落在地上，背后利足一样的翅膀撑起了她的身子。金色的眼睛再次亮起，她愤怒的看向黑蛇围绕在身边的布宁。

“把你的脏手从那上面拿开！”

赤红的龙炎在她的面上汇聚，然后很快的熄灭。虚弱无比的她，就连最普通的龙炎也无法使用了。

支撑她身体的翅膀也无法再支撑，本该高贵的她无力的坠到地上。残存的蛇群依旧撕咬她的身体，原本缠在老布宁身上的蛇群也加入了进来，继续吸食着她身体内被称之为黄金圣浆的珍贵血液。大量的血液被吞噬并没有让她死亡，但是也让她虚弱到了极点。

布宁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吃饱了的蛇群们收了回来，现在的克里斯廷娜已经没有办法对他造成威胁了。他利爪划过红宝石的表面，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声音。

克里斯廷娜愤怒的看向她，但是她这样的表情只会让布宁更高兴。

“真是可悲啊，我的女儿，你刚才的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贵，那么的强大，还令人无比的生畏。”

他欣赏着克里斯廷娜愤怒的表情说，“但是你知道，那样子的你为什么会输吗？”

没有说话，克里斯廷娜眼中的金色远不如之前。她目光依然愤怒的看向布宁，就算没有说话，但那之中的憎恶也足以让人心寒。

“就是这个啊，我的女儿。”

布宁无视了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的俯视着她，“明明已经完成超进化的你，居然还被可笑的人类感情所控制。你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对称的、能够支配这种力量的心灵。”

“你要知道，这些感情对于那些伟大的存在完全是多余的。你不应该给我一丝的机会，你应该在见到我的时候就扭断我的头、扯断我的四肢、烧毁我的头发，断绝我任何反击的机会，而不是为了你那可笑的报复心，甚至是为了救这个卑贱的复制品，给我了众多的机会。”

布宁无比淡定的说着应该如何杀死自己，成为死侍的那段记忆他仍然的拥有，克里斯廷娜猫戏老鼠式的报复他全部看在眼里。

他眼中的金光越来越亮，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一样。本该汇聚在克里斯廷娜身边的元素汇聚在他的身边，断掉的蛇发快速的再生，黑色的蛇群在大厅之中蔓延，隐隐的有着将这里吞噬的迹象。

“我马上就扯断你的头！碾碎你的四肢！把你烧得一点不剩！”

挣扎着立起身子的克里斯廷娜说。

“不，太晚了，克里斯廷娜。我都说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布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下一秒，一道光芒从他的眼中射出。

克里斯廷娜侧身躲避，但是她原本灵活的身体此刻却是沉重无比。她躲开了那道让她觉得绝对不能被打中的光线，但是却没能完全的躲开。麻木刺痛的感觉从背后传来，跌落在她身后的老布宁惊恐的发现，她像是蜘蛛腿一样的翅膀开始变成石头。

“后面！克里斯廷娜！”

老布宁出声提醒，但是太晚了，石化已经蔓延到她的翅膀根部。

言灵·美杜莎之眼，如同希腊传说中的那样，能够将看到的东西变成石头，如同冠以它名字的那个蛇发女妖一样。

“哈哈哈！看到吗？这就是与我的尊位相称的力量！”

布宁发出狂笑，他看向将自己的翅膀果断撕下的克里斯廷娜，“很感谢你，我的女儿，是你的血让我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略带金色的血液滴下，忍住剧痛的克里斯廷娜扔下手里石化了一半的翅膀。她背后血淋淋的伤口无比缓慢的开始愈合，原本就不佳的状态变得更差。

布宁收回看向克里斯廷娜的目光，转向她身后的老布宁。嘴角慢慢勾起有些残忍的笑容，他轻轻的开口说：“……虽然我很不赞同你那样猫戏老鼠的杀戮方式，但是不得不承认，看见有人在绝望中死去，是真的会让人心情愉悦的。”

石化的光线再次从他的眼中亮起，只是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威胁更大的克里斯廷娜，而是她身后老弱的老布宁。他残忍的笑了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式真的挺让人获得快意的。

……然后他突然的愣住，与之一起的，还有默默等待死亡的老布宁。

克里斯廷娜回头，她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惊愕的老布宁，嘴唇轻轻的动了动，用只有老布宁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快逃……爸爸……”

然后，她的表情还有动作就凝固了下来，美丽的蛇身少女化为了美丽的石雕，凝固了的遗憾的表情就像是没来得及和谁做道别一样。

“不、不、不……克里斯廷娜！”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老布宁的声音无比的颤抖，“醒过来、醒过来克里斯廷娜！”

不过任他怎么呼唤，化作石雕的美丽蛇身少女都没有反应。而与他相反的，是正在狂笑的布宁。

“哈哈哈……”他看着化为石雕的克里斯廷娜，就连头上的蛇群都开始狂笑起来，“你是蠢货吗？明明是如此高贵的存在，居然为了这样的复制品！”

笑够了，他直起身子，握着手里的吊坠，就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无比愚蠢，同样是为了复制品而死的女人。

“好了，我愚蠢的女儿，和你同样愚蠢的母亲见面去吧……如果你能见得到的话。”

手上轻轻的用力，他要将这两个愚蠢女人留下的东西完全的毁掉。

然后，一只无比熟悉的手从他的身边飞出。在之后，剧痛和一个无比阴寒的女声一起传来：“她确实是个蠢货没有错，但是她说得对，把你的脏手拿开。”

高跟鞋无声无息的落地，收刀入鞘的酒德麻衣伸出手，抓住了落下的吊坠。她没有去看身后抱着断臂痛呼的布宁，也没有去看再次变得惊愕起来的老布宁。轻轻的走到克里斯廷娜的面前，她上下的打量着蛇身少女。

然后她举起握着吊坠的那只手，狠狠的往前面一砸。美丽的石像应声而碎，散落的碎片惊起一阵灰尘，烟雾弥漫中，一个紫色的身影从中飞出。

抖去斗篷上的灰尘，紫色的身影将兜帽拉下，露出其下覆盖在眼部的紫色面罩。她挥了挥手里带着紫色锁链的长镰，黑色和紫色相间的刀刃对准了面前的蛇发翻腾的布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