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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来电显示,徐明知剑眉一凛,毫不犹豫的直接挂断。
可苏存义接着又再打来。 明知徐明知在气头上,但苏存义仍然敢顶风作案,锲而不舍地打。 看来这次他确实不容易妥协。 就在苏存义第四次打来,而徐明知第四次要再挂断的时候——一只莹白的手伸了过来,拿走徐明知的手机。 “宝贝啊……”徐明知犹豫出声。 而苏己直接把手机贴到耳边,“我帮您接。”徐明知再要开口,但那边电话已经接通了。 这次苏存义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长长地松一大口气。 “太好了己己,你亲自接电话爸爸就放心了,你妈妈脾气太急,爸爸怎么说她都不听。”
他话里倒也没有要怪徐明知的意思,只是很无奈。 刚刚被炮轰了那么久,苏存义竟然没生气,这一点来看,他确实算得上脾气很好的了。 看着女儿接渣爹的电话,徐明知下颌线微微绷起,侧身的拳头捏了捏。 狗男人表现得越大气,越显得她刚刚好像很过分。 这不就是在女儿面前刷好感度? 所以徐明知才不想让女儿接电话。 因为她……不想女儿去给苏家人祭祖…… 不管是在大商备受苏家人冷落的女儿,还是这一世被继母欺负的原身。 苏家都不配! “己己,吉时就在八点一刻,不会耽误很久,”苏存义态度诚恳,“爸爸开车去接你,完事后再给你送回去,你跟婆婆说一声她会理解的,对了,你奶奶也在,好久没看到你了,她很想看看你……” 书房里安静,电话里的声音徐明知也能听到。 她手撑眉心。 狗男人。 就会用花言巧语来骗她女儿。 如果这样,她自己开车送女儿去倒还更放心一些。 这样想着,她手抄进兜里去摸车钥匙,打算等女儿挂了电话就跟她一起出去。 可就在她车钥匙摸到手里的同时,女儿的声音却从身侧传来。 “不去,”苏己竟然拒绝了,而且下面三个字,徐明知听着十分耳熟—— “死心吧,”她说的是。 徐明知意外地看向女儿,然而电话里的苏存义更加意外! “??”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女儿被徐明知附体!
噎了一下才又发出声音,“己己啊……” 他认为最近这段时间,他跟女儿的感情已经修复了很多,女儿结婚有孕后好似也不像从前那样有棱角,除夕日他不要求女儿来苏家看他们,不过是占用女儿一点时间祭拜祖先,而且这也是为了给女儿和肚子里的孩子祈福,怎么会这么难以理解? 苏存义很有耐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己己,就算是来看看奶奶,她特意给你准备了压岁钱,在寺庙的时候还给你求了平安符……” “那个可以明天再取,”苏己不紧不慢地对着电话里面,“八点多我们这边正好要吃晚餐,没时间。”“只是因为晚餐?”
苏存义压抑着情绪,“己己,吃晚餐这种事,怎么能跟祭拜祖先相提并论?除夕日祭拜祖先是最重要的事!”
他说到最后略停顿了下,因为他好像听到女儿在电话那端笑了一声。 那笑很轻,还带着讽刺,苏存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重要吗?”
苏己将另一只手慢吞吞地伸裤子口袋里抄着,唇角那抹笑意未达眼底,“我感觉也不是很重要。”
苏存义,“什么?”
苏己,“既然重要,为什么以往每一年的今天,都是苏俊业这个独子作为代表祭祖,只有今年……才想起我?”
电话两段同时陷入沉默。 “……” “……” 苏存义捏着手机,羞愧地紧抿住唇。 女儿说的没错。 苏家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只有家里男丁可以进族谱,每年除夕祭祖的时候自然也是如此。 苏存义承认自己曾经很迂腐。 “己己……”他咬着牙,艰难开口,“给爸爸一次改正的机会,今天爸爸也跟俊业明确了,以后只有你才有资格给苏家祠堂祭祖。”
“不必,”苏己不在意地打断,“而且您会这样改变,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那个弟弟不是苏家的血脉?”
别说的太冠冕堂皇。 她不是原身,没那么好糊弄。 不涉及原则性问题,她可以睁一眼闭一只眼,但这不并不代表她能忘记过去的所有事。 只是跟其他事相比,那些后来被淡化的矛盾会显得不那么重要。 但如果非要较真,她也乐意奉陪。 苏存义站在他书房的落地窗前,整个人被巨大的失望笼罩,原来一直以来他所以为的那些好转的迹象,全都是假象。 女儿根本没有要原谅他。 甚至明知苏俊业和苏倩柔不是苏家血脉的事、是会刺伤他的禁忌,但仍然在电话里脱口而出,当做攻击自己父亲的武器。 “己己,”他语气严厉几分,“就算有一部分俊业的原因,但也只是一部分,爸爸承认自己以前做的不好,但不要将爸爸所有的努力都全盘否定。”
苏己,“我只说我看到的事实。”
她态度一直是礼貌的,但不卑不亢,也不会退让,“您好像是改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宁丽华和苏倩柔都已经被我赶走,而当初她们还在的时候,您是如何左右摇摆,粉饰太平,您若忘了,我还记得。”
“而对于徐女士来说,不管她身边出现几个佟叔叔,她永远会在任何矛盾发生的第一时间站在我身边,这就是你们最大的区别。”
“您和奶奶,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你们,之前是宁丽华母女,现在又是苏家列祖列宗,一遇到新的事情,矛盾就又出现了,您有您的坚持,而我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最终的结果是无法调和,不是么?”
徐明知看向女儿。 她没说一个脏字儿,连气息都没变化。 但她逻辑清晰无比,总是能一语击破要害。 这也是为什么,徐明知刚刚把苏存义喷的狗血淋头苏存义都没真的生气,但苏己如今几句话,他却是EMO了。 久久的死寂过后,他声音明显低沉,“离吉时还有一个小时,爸爸再问一次,你确定,不要回来?”
苏己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他,“今天是除夕,帮我跟奶奶问好。”
撂下话,她直接挂断电话,手机扔给徐明知。 结果是不欢而散。 徐明知接住,另一只手去开书房门,“宝贝,对待你那个渣爹不需要心软,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苏己看了看她,淡笑了下,“苏家的祖宗没保佑过我,现在一个电话让我回去给他们问好,姑奶奶不伺候,除非,让他们自己来。”
徐明知被她最后一句话成功逗笑,“可别!”
苏存义之后没再打电话过来,距离吉时的时间越来越近。 裴家晚宴是在八点准时开始。 七点半,所有人开始往用餐区来。 去年的时候,杜湄兰就觉得餐桌不够大,今年人员更多,她特意提前一个月订了一张更大的。 纯大理石质地,桌面上自带食物恒温系统。 虽然在裴家其实用不上这功能,因为主人们坐好,他们才会端上最新鲜出炉的食物。 裴溪、比尔和他们小公主坐在一起,旁边是裴松和曹珠珠,裴淮和苏己坐在裴庆申右手边的位置。 左手边是杜湄兰、王译、徐明知。 一眼望去非常分明,各家的成员各自成组。 佣人在管家的指挥下有序上菜。 不一会儿的功夫,冷色调的大理石餐桌被各种颜色瑰丽的食物装饰的充满烟火气。 裴松手放在后面搂她的腰,“应该把谢女士也一起带来,除夕日让她一个人在老家,心里过意不去。”
他很少说这种正经的话,曹珠珠看表情就很不适应。 裴松,“认真的,我一直心系岳母。”
曹珠珠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能在短短几个月内顺利收复谢女士,这张嘴是真没白长。 她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亮给他看,是谢女士今天刚发给她的。 不同于A市标准的冬季气候,那边显然要暖和很多。 照片是谢女士和她家政公司的老姐妹们儿一起拍的。 大家戴着统一款式但不同颜色的遮阳帽,耳边别着鸡蛋花,身后是海浪,头顶是阳光,姐们笑容灿烂,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谢女士终于舍得在自己身上花点钱了。 她们摆了好几个经典姿势,“千手观音”,“叠罗汉”,“右手指月”…… 然后队形都是按照头顶太阳帽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顺序站位。 “她玩得比咱们嗨,”曹珠珠笑着说的。 裴松认真看完每一张照片,最后得出结论,“我岳母最美。”
他自豪地把手机拿给身旁比尔看,比尔指着屏幕,一眼就认出哪个是曹珠珠的妈妈。 就颜值最高的那个,而且是断崖式得高。 苏己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这是她来着然后的第二个除夕。 第一个除夕裴淮就坐在她身旁,今年他还在,而她肚子里也多了个小家伙。 裴淮换了件粉色的衬衫,苏己多看了他几眼。 之前没见过,为除夕日准备的。 裴淮认为自己平时多穿黑色的太压抑。 “不喜欢?”
他问苏己。
“不,”苏己摇头,“喜欢。”然后又补了一句,“很骚气。”
裴淮挑眉。 八点整,晚餐开始,裴庆申提了首诗,苏己细品了品,结构紧凑,起承转合,韵脚工整又不落俗套,还不错。 “淮淮,”裴庆申视线看过来,“点评一下爷爷这首诗。”
裴淮神情松倦,淡然出声,“结构紧凑,起承转合,韵脚工整又不落俗套,还不错。”
苏己偏过脸看他一眼。 裴淮注意到她视线,“怎么?”
苏己没说话。 她怀疑他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刚过八点,裴淮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拿起,看到信息内容,他视线停留几秒。 而后看向自己太太,沉默半晌,再看回手机。 苏己问他怎么了。 裴淮道,“苏存义惹你生气了?”
平日里他叫岳父,但这会儿直接大名。 “别提他,”苏己眉眼挺冷的,“烦。”
裴淮,“行。”
太太不想提,那他就不提。 晚宴气氛热闹,佣人们都在屋里伺候,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此刻正停在院子外的那辆迈巴赫。 驾驶室里的男人下车,冲着灯火通明的窗子里面望眼欲穿。 后来裴淮手机又响了几次,但他连看都没有再看。 专心给太太夹菜。 直到八点一刻,这次是徐明知的手机响了。 徐明知接起电话,先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苏存义冻得“斯哈斯哈”,“明知,你先别挂,我想过了,今天是我态度不好,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个重男轻女的父亲,从前只是延续苏家一直以来的传统,但确实是我不对,我特意来给女儿赔礼道歉……” “不是,”徐明知听到一半,打断,“你来了?来裴家了?”
杜湄兰跟王译对看一眼,停下口头正说着的话。 杜湄兰跟着就要让管家去请,徐明知拉住她手腕让她先坐。 苏己问裴淮,“你也知道?”
裴淮点头,十五分之前他收到信息的时候苏存义就已经到了,说要给他太太赔礼道歉。 “你不想提,我就没说。”
苏己,“……” 徐明知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存义,“你别误会,我真就是来跟己己道歉的!”
“至于祭祖的事,如果己己不想,那就当我没说过,如果己己觉得可以,现在正好吉时,也来得及。”
徐明知气笑了,“苏存义,你别是喝多了来的,现在已经八点一刻,宝贝跟你回去路上最少还得半个小时。”
“再者,”她继续道,“我们女儿的原话,‘苏家的祖宗没保佑过她,现在一个电话让她回去给他们问好,不可能,除非,让他们自己来。’” 这么说了,苏存义肯定也就死心了。 可谁知下一秒,她却听苏存义仿佛压对了题似地轻松,“那正好!我把祖宗牌位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