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当有两指粗的棍子落到背上时，什么文人风骨，什么宁死不屈，都见鬼去吧！许孟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得眼泪的鼻涕一齐下。“娘，我错了！”

这一跪，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膝盖触地时发出的声音，听得许孟年都怔了一下。宁然怒火未散，拿着扫帚杆指着许孟清，问：“错哪儿了！”

“……我说错话了。”

许孟清试探性地挑了个重点。“哪句话说错了。”

宁然不依不饶。许孟清：“……”他觉得自己没错！但这话他不敢说，说了他怕那棍子还得往身上落。若要问他错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宁然一瞧就知道这小子在敷衍她。许孟年见宁然眉稍一跳，心下涌出不妙感，连忙上前挡在宁然面前，憨厚老实的面容急得都快扭曲了，口不择言地替许孟清辩解着。“娘，四弟不是有意的，就是、就是脑子一时犯浑，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罢，还转头呵斥许孟清赶紧道歉。许孟清怂兮兮的，连忙低头。宁然冷眼看他。这小子，果然跟记忆里的一样气人。她将扫帚往旁边一扔，冷声道：“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许孟清这才起身。看着许孟清满脸鼻涕泪水的样子，宁然道：“去厨房洗洗，脏死了。”

“哎。”

许孟清不敢反驳，低着头缩着肩膀往厨房快步走去。待他出来时，宁然已经在桌边坐下，脸色并不见多好。想到刚才宁然动手的模样，许孟清再次缩了缩肩膀。他想不通，以前娘从来都不会对他动手。说他是许家的未来，是要做状元的人，怎么今日就动手了呢？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说话有多过分，分明就是实事求事，夫子跟娘以前都是这般教的。哪里就错了？想着今日回来的目的，许孟清没敢反驳。他老老实实地走到桌边坐下，没敢靠太近，怕宁然又打他，宁然也乐得离他远一点。可怜了许孟年一边上菜，还要一边注意这里的动静。见着宁然面无表情地将菜一一下锅煮好，一边道：“说说你的学业进度如何了。”

闻言，许孟清夹菜的动作一顿，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了你也听不懂这几个字被许孟清咽了回去，话音一转，道，“我的成绩在学堂自然是最好的，夫子说了，十里八乡的学员就没几个比得过我的。”

说到这里，许孟清小心地窥视了宁然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并不如之前那般欣喜时，心里闪过一抹不安。但一想到同学们说的话，许孟清咬咬牙继续道：“只待这次夫子将名字报上去，一但通过府试，我便有了生员资格，若是能够拿到府试前三，就能得到举荐资格，去能加乡试，乡试过后便是会试、殿试。我保证，以我的能力，最多三年，蟾宫折桂必有我一名！”

说着，许孟清一双眼睛发亮，好像真到了跨马游街的那一日一样。宁然斜了他一眼，冷哼出声。就许孟清的话，也就骗骗原主。要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还能出现“范进中举”的故事？而且从原主的记忆里，宁然也发现许孟清的成绩并不像他平日说得那般好，但在一窝目不识丁的人群里，他确实是拨尖的。这种一听就知道是痴心妄想的话，偏偏许孟年还信了。“那我们家岂不是很快就要出一个状元了？”

许孟年听得嘴角都快飞起来了。许孟清见有人附和，表情变得更加得意了。他晃了晃脑袋，慢悠悠地道：“那是自然。”

“别高兴太早，”看着许孟清飘飘然、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模样，宁然泼着冷水，“你现在还只是个童生，连生员都不是，还妄想殿试？”

简直不知所谓。许孟清被原主捧习惯了，听到宁然反驳，当下瞪大了眼睛，道：“只要这次府试过了，我就是生员了，只要府里的老爷将我的名字报上去，我就能够参加乡试成为秀才。怎么就是妄想了？”

“嗯嗯，那你就拿考到府试前三再来跟我说这个。”

宁然不以为然地应付着。据说，古代的府试，难度相当于现代的初中毕业考试。以许孟清的能力，通过应该不是难题。难的是考前三。显然许孟清也知道这其中的困难。尤其是……“娘，只要这次我能够拿到乡试资格，咱们家不久的将来，就能有一个秀才，到时候每月还有银子可拿，往后咱们家就会发达了。”

许孟清不遗余力地给宁然洗脑。宁然最开始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没放心上。可听着听着，这味儿就不对了。宁然转头审视着许孟清，道：“你想买名次？”

“粗俗！怎么能说‘买’呢。”

许孟清一脸鄙夷地回了一句。宁然眉头一竖，道：“怎么不是买？你让我拿出十两银子给府里的老爷送礼，不就是买名次吗？”

说得还挺好听，说是见面礼，直白点不就是送礼吗？如今府试在即，这个节骨眼上送礼，是图什么不是一目了然。许孟清自认清高，哪能容忍这样的揣测？他脸庞气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辩解道：“说了只是见面礼，怎么就是送礼了？”

啊对对对，就像孔乙己说的，借书不是偷一样。“我不同意。”

宁然断然拒绝，“你有本事考到前三，他们自然会认识你，有送礼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看几页书来得实际。”

“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家考虑么，不过几两银子而已，你现在连店都开起来了，还缺这几两银子？”

许孟清拍案而起，怒瞪着眼睛指责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林家来咱们家提亲，可是给了一百两银子，我就要个十两，又没要多少，你至于藏着掖着死活不肯给？”

“既然你知道林家的事，那就应该知道，那钱我早就退回去了。”

宁然话音刚落，许孟清立刻高声道：“是，那钱你是退回去了，但之后呢！你敢说之后的钱你没有拿！”

“什么之后的钱？”

她之后拿什么钱了？宁然沉着脸看着许孟清，道：“你给我说清楚。”

宁然的质问，落在许孟清眼里就是心虚。他得意地冷哼一声，轻蔑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你是回绝了林家的提亲，但没过多久，就将湘湘偷偷带进城卖掉了，怕人戳脊梁骨，才说人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