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亦步亦趋地跟在宁然身后，时不时抬手抹泪。身后时隐时无的低泣听得宁然心烦。她将院门推开，转头就去瞪程氏：“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长了张嘴白吃饭呐？别人都骂你头上来了，你只知道哭。哭有啥用，哭人家就不骂你了吗？”
许孟云见大哥大嫂都挨了骂，吓得缩着脑子直往后缩。心里不断祈祷宁然千万别看到他。“你往哪儿躲？”
佛祖没听到许孟云的祈祷，宁然一眼就瞧见他了，没好气地道，“自己侄女大嫂你都不护着，你还能护着谁？”
“我告诉你们，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人骂我们哪一个，就是骂我们全家，谁脸上都没光，懂不懂？”
“懂懂懂，娘你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们的错。”
许孟云见宁然还要骂，吓得连忙上前给宁然顺气。宁然瞪了他一眼。她其实也不是想骂他们，主要是这几个太不急气了。一个二个在她面前都乍乍呼呼的，一遇到外人就怂。人家都指着他们鼻子骂了，竟然没一个开口的。其实她知道，他们不开口主要也是觉得圆圆一个女娃子，不需要太金贵着养。这也是她骂他们的真实原因。进了屋，宁然掏出手帕塞到程氏怀里，道：“把眼泪擦擦，一天天哭着也不怕哭瞎了。”
然后转头指挥许孟年两兄弟将马车牵起来，把行李卸下来。“娘，谢谢您。”
程氏抹了眼泪，朝宁然福了福身。宁然将人扶起来，道：“一家子说这些做什么，我告诉你，往后别人再欺负你你可不能再当个锯嘴葫芦，就给我骂回去。骂不赢回来告诉我，我帮你骂。”
她就还不信了。看着宁然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程氏噗嗤就笑了。远处，许孟云跟许孟年嘀咕：“就大嫂那性格，娘居然还想让她骂人？还不如指望六月飞雪呢。”
许孟年赞同地点头。不等两人再嘲笑两句，就听宁然怂恿程氏：“你要不会骂我教你，就对着许孟年练，这小子胆敢偷懒你就给我可劲骂，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许孟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这是他亲娘？许孟云捂着嘴偷笑。程氏：“……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男人，就是得训着，不然他还以为自己真是天了。”
宁然侧头白了两个男人一眼，也不再逗弄程氏，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带着圆圆休息，自己则带着许孟年两兄弟拿了礼物出去串门子。最先去的，自然是里正杨旺德家。他们到时，杨婶子正在院子里磨豆子。听到动静抬起头，便弯起了眼睛。“我一早就听到村里在闹，说你们一家子回来了，我还想着等老杨回来了，就去你家里坐坐，不想你竟然先来了。快进来坐。”
杨婶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让他们随意坐下。宁然走进来，道：“这回来了，当然要过来坐坐的。”
她从许孟云手里接过油纸包，递给杨婶子，道：“这是我一点心意，婶子收下吧。”
“哎哟，你来就来了吧，还带东西。快收回去，这东西我可不能收。”
前些日子宁然还给他们白送了鸡蛋跟一只鸡呢，现在哪里好意思还收其他的东西？两人推攘片刻，杨婶子推辞不过，只能收下。“小狗子，去给你宁大婶与孟云孟年侄儿端碗水来。”
杨婶子朝屋子里喊了一声。片刻后，屋子里传来一声应答。没过多久，一个半大的孩子端着几碗水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宁然接过水，在孩子头上摸了摸，然后从怀里拿出几颗糖来，塞到孩子手里。小狗子接到糖，一双眼睛惊喜地瞪大了。“拿去吃吧。”
宁然推了推他。杨大婶在旁笑着埋怨宁然太宠孩子：“这些糖你自己留着，或者给孟清也好啊。孟清这孩子不是正在学堂读书，正是花钱的时候。”
显然，杨婶子还不知道许孟清做的那些事。宁然也没打算跟她说。她笑说：“一点糖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几人坐在院子里说说笑笑，小狗子捧着糖转身就出了院子找伙伴们玩去了。糖在这个世界是稀有品，乡下孩子一年到头都瞧不见一次。众人见小狗子手里有糖，顿时都围了过来。听说是从宁然那里得来的，有几个胆大的就找上门来，想看看能不能分到一点。宁然知道他们的来意，顿时就笑了。“早知道你们会来，我早早给你们准备了。”
宁然指了指许孟云，说，“去找那个哥哥，在他手里。”
许孟云立刻朝这些孩子招了招手。一众孩子们眼睛顿时亮了，呼呼啦啦地朝着许孟云围过去。不多时，宁然带了糖回村给孩子们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花寡、妇闻言，鄙夷地朝宁然家的方向瞪了一眼，低低骂道：“不过有几个臭钱，就在这里显摆。”
旁边人听不过意。“花寡、妇，你是不是自己没孩子，没拿到糖，心里不平衡啊？”
“就是，上次宁婶子一家回来，也就你在那里叨叨个没完，我看你就是看不得人家赚了钱吧。”
花寡、妇脸一沉，一眼瞪过去，道：“我嫉妒她？哼，我再穷也不至于卖自己孙女，不像有些人，卖了自己孙女还不承认，拿着卖孙女的钱在这里招摇。这糖你们也吃得下嘴。”
“怎么就吃不下嘴了，人家在镇子上开了店我可是亲眼瞧着了的，人家的钱来得可比你嘴干净。”
“你！”
“你什么你，一天到晚搬弄是非，你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吧，省得到死都是寡、妇，连个给人送葬的都找不着。”
花寡、妇气得差点没跟人打起来。她指着面前这些人，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等着！”
花寡、妇气急败坏地揽着篮子，扭着屁股快步走远。村子里无处不在的欢声笑语，刺激得花寡、妇眼睛发红。走了片刻，花寡、妇忽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