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色温和，嘴角噙着浅笑。她朝嘉贵妃处看了一眼，目光滑过贵妃怀里的猫，笑说：“贵妃的猫可是金贵物，若是瞧好了尚好，万一没瞧好，许夫人岂不是罪过大了？”

“许夫人？”

嘉贵妃立刻抓住重点，问宁然，“你可是最近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许氏宁然？”

宁然正欲说是。皇后又开口了：“原来贵妃竟然还不认得？许宁氏，站出来些，让贵妃好好瞧瞧。”

“是。”

宁然无奈，只能顺从地走出来。上前两步后，跪下，朝两人行了个大礼。皇后见了，在一旁笑着说：“许宁氏大名，本宫也略有耳闻。本以为你出身乡野，或许不适应宫里的规矩，不想竟然学得还挺好。”

宁然心说，我要学得不好，眼下你还不知道怎么寻我的过错呢。但面上宁然却丝毫不显，而是规矩叩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在入京之前，夫君便曾特意寻了位教导嬷嬷，指点臣妇宫里的规矩。”

“原来如此，难怪你行礼虽有些生疏，却不失礼数，许大人倒是有心。”

皇后也不叫起，只是让宁然跪着。这行院的地面略有些不平，宁然又没怎么跪过。虽只跪了半盏茶的功夫，宁然也觉得膝盖颇为难受。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皇后跟六公主肯定是亲母女，连难为人的手段都一样。宁然心里不服，面上却丝毫不改颜色。皇后说什么，她就答什么。有来有往，不卑不亢。嘉贵妃挑了下眉，看着身体在细细发抖的人，勾唇笑道：“皇后娘娘不是说让人出来，让臣妾认认人么，怎么自己反倒先让人跪着，也不叫起呢？”

“这知道的，说皇后娘娘初见许夫人，话里投机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一时忘了时间；不知道的，还说皇后娘娘因着六公主的事，正牵怒许夫人，又不想自己得罪人，便拉着臣妾背锅呢，故意罚人家的跪呢。”

嘉贵妃颜笑宴宴，说出来的话，却是弦外有音。皇后的作为，她看得一清二楚。但这锅，她可不背。谁想罚人，谁自己担罪名去，休想借着她的名头，给她树敌。皇后面色微僵。到底是当皇后的人，即沉得住气，又演得了戏。听到嘉贵妃的话，皇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自责般抚额轻笑：“贵妃所言甚是，倒是本宫失礼了，竟然忘了叫人起来。这也怨许夫人说的话太有意思了，一时将本宫的注意力全吸引走了。”

皇后随口找了个由头，便将此事搪塞过去。宁然默不作声地背下了皇后的内涵。待皇后叫起，她方才谢恩起身。方才跪得有些久，起身时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元璃见此，立刻发难。“许夫人倒是金贵，不过才跪了这么会儿时间，就这般受不住了。不知道的，还当皇后娘娘真罚许夫人跪了呢。”

宁然下意识看向皇后，见皇后果然沉了脸色。她在心里暗骂元璃多事，却不急不徐地站直了身体，反驳道：“余夫人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方才没站稳，怎么就干皇后娘什么事了？难道余夫人就这么想让皇后娘娘罚我跪不成？”

宁然将话题又抛了回去。余夫人面色微变，连忙起身朝皇后娘娘解释：“皇后娘娘，臣妇绝对没有挑拨之意。”

“余夫人说自己没有挑拨之意，那你方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宁然问。礼部尚书夫人略有不虞地开口：“余夫人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许夫人就生了这么大的气，未免也太小些了些。”

宁然斜了此人一眼。然后将礼部尚书的话又还了回去：“夫人说得不错，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又何必这么急着替余夫人解释？难道余夫人还真有挑拨的想法不成？”

“你！”

礼部尚书夫人脸色一沉。“哈哈哈，许夫人这张嘴啊，确实是能言善辩得紧，着实让本宫喜欢。”

见两边争论不休，对方也没有胜算，皇后索性卖给元璃一个人情。她一开口，旁人自不敢多言。就算是宁然，也只能老实闭嘴。皇后一句话就将此事带过，让众人各自归了原位。在落坐时，宁然不经意地朝元璃扫过去。元璃眼神沉凝，那双看得和善的眸子里，藏满了冷意。再看看首位上坐着的皇后，宁然心一直往下坠。看来今日这场赏春宴，她是别想安生了。经过这个小插曲，赏春宴继续进行。即是赏春，风雅的玩意自不会少，吟诗作对更不必说，献艺跳舞的也不在少数。就连万彩莹，都上去作了一幅画。对上元璃跃跃欲试的眼眸，宁然心里升起一丝不安。果然，不过片刻，元璃又开始发难。“臣妾虽未江南之人，但早便听闻江南人士多风、流，就连江南的小儿，都会吟上几句小诗，不知许夫人可会呀？”

元璃笃定宁然不会。在宁然回京之后，她就着人打听过。说这宁然只是江南偏僻小镇上的一个厨子，连字都识不得几个，哪里会吟诗？如果她直言自己不会，那今日这废物的名头，就算是坐实了。但要是她强撑着上了台，随便糊弄几句，那今日她便真正要贻笑大方了。说实话，元璃还挺期待她上台的。皇后也很期待。但她好歹是一宫皇后，行事可不能像元璃这般无状。她故作好忙地劝道：“还是罢了吧，许夫人若是不懂诗词，不必做诗也可。”

“对，也可以做菜啊。”

礼部尚书夫人捂着嘴笑得满脸恶意。万彩莹看不下去了，淡淡地斜了礼部尚书夫人一眼，不冷不热地说：“做菜也好，听闻许大人就极爱吃许夫人吃的菜。对了张夫人，妾身听闻前些日子张大人新得了位美厨娘，这几日正打得如火如荼。”

“既然张大人这般爱美食，不如张夫人也寻个机会，向许夫人拜个师学几招，也好回去哄自家夫君开心，省得张大人日日流连于旁人身边，连张夫人长什么样都忘了。”

礼部尚书夫人脸立刻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