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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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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国北京,满城爆竹声中,充满血雨腥风惊涛骇浪的万历四十七年终于结束,京城迎来了泰昌元年。  除夕之夜,皇城难得没了宵禁,街面人声鼎沸,游人如织,就连平日不怎么出门的仕女也出来游玩逛街,五城兵马司和镇抚司不得不加派人手维持京师治安。  北镇抚司百户沈炼提了把绣春刀,带着群东厂锦衣,威风凛凛从左安门向东,行至崇文门城楼前。  但见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攘攘,各有服色,都在茶坊酒肆流连,好一副除夕出游图景。  “沈爷,瞧那女人。”

沈炼顺着小旗官手指望去,却见迎面一顶四人小轿交错而过,轿子路过沈炼身边时,青色轿帘撩起一角,顿觉沁人香气扑鼻而来,轿中坐着个大红蟒衣的美艳妇人,正对着自己抛媚眼。(注释1)  沈炼对那美艳妇人邪魅一笑,目送这妇人轿子远去,怅然若失了好一会儿,才从腰中取下椰瓢,咕咚咚灌下一大口烈酒。  靠着魏公公的提携照料,沈炼在京师的小日子不要过得太好。  乘肥马,衣轻裘,饮烈酒。便是他在北京城的日常生活写照。相比平辽侯在辽东的刻苦自律清心寡欲,沈百户在京城的生活,可以用纸醉金迷来形容。  “好啦,别看女人了,待会儿请你们喝花酒!今晚都给老子上点心,要抓大鱼!”

沈炼说罢,将目光重新转回熙熙攘攘的大街。  “沈百户,这袁贼逆党委实该死,大过年的也不让咱踏实,家里热乎饺子吃不得!老婆炕头也睡不得,还连累大人在这儿受冻!”

小旗官赵远之一脸媚笑,这人也是浙兵出生,现在已经成为沈炼心腹。  沈炼瞟他一眼没说话,旁边另一个锦衣卫道:  “是啊,好多天没挨老婆了,都不让老子上炕了····”  沈炼伸脚踹向卢渐行,笑骂道:“滚滚滚,卢渐行,你他妈有老婆吗?你睡得谁的老婆!”

周围锦衣卫哈哈大笑,沈炼将椰瓢扔给小旗官,让赵远之给兄弟们分了。  赵远之喝了两口酒,忽然瞥见百户大人飞鱼服下黑漆鎏金边的绣春刀,顾不上喝酒,惊叫说:  “哎呦,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百户大人连御赐的绣春刀都带上了。绣春刀飞鱼服,威风凛凛,也只有大人这一表人才方能配得上,这身行头穿起来,比那乾清宫里的大汉将军都威武!怪不得都说沈爷是东厂第一美男,是·····”  “滚,别在这儿和爷油嘴滑舌,赶紧干活!”

须知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只在皇家庆典上才会穿戴,就像大汉将军身上的金甲,通常只是礼仪性质的,实战中其实并不常见,像电影小说中主角那样动辄飞鱼服cosplay当然是扯淡。  沈炼瞪赵远之一眼,扬起绣春刀指向崇文门:  “饺子,就在锅里,想吃就能吃到。你老婆就在月华楼,今日逮了骆思恭,老子带你们去吃花酒!”

听说要去月华楼,周围几个番子都露出淫笑,不自觉将手中雁翎刀握紧。  “赵远之,多带几个兄弟堵住骆府后门,听说这狗贼豢养好多死士,把招子放亮点,一个都不能放走!待会儿老子亲自进去拿人!先杀人,再抄家!”

赵远之听罢,立即点了队番子,策马进入崇文门,往骆府赶去。  沈炼望着街面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拔出皇帝御赐的绣春刀,此时灯火阑珊,他细细摩挲锋刃,喃喃道:  “刀兄,今夜你又要饮血了!”

~~~~~  沈炼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帮厂公出去拿人。新皇登基,魏忠贤顺利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领东厂,权势遮天。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提领东厂的魏公公,没忘先前的一众好兄弟,在他的提拔下,田尔耕、许显纯、徐应元、石元雅等人被安排进司礼监。之前曾经欺凌过魏忠贤的公公太监们,或被流放南京,或被直接杀掉,下场都很惨。  魏忠贤对沈炼颇为照顾,他一心想让沈炼进宫,他几次邀请沈兄弟割去那玩意儿,好提拔他当个千户。不想沈炼痴迷儿女之情,竟不敢入宫。魏忠贤向这位小弟保证,他认识敬事房的刘一刀,此人刀法了得,而且割的还不彻底,还能给沈兄弟留下一丝念想·····  沈炼一次次拒绝魏忠贤好意。  “多谢魏公公美意,卑职不愿入宫,也不要当什么厂公。此等好事,还是留给曾天星他们吧。”

曾天星是许显纯的外甥,此人和沈炼一样,都在北镇抚司做事,不过和沈炼并不对付。  魏忠贤见沈炼如此贪生怕死冥顽不灵,只得安排他在镇抚司先做个百户,等以后自己重建西厂,再将他强行阉割,去西厂做厂公。  正所谓东西两开花,皇宫是我家。  当事人沈炼却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魏公公掌权后也没闲着,他知道文官厉害,早早开始拉拢京官,又是送钱又是赔笑,态度极为诚恳,希望这些正人君子们能和司礼监站在一起,襄助泰昌皇帝干出一番大事。  为了表明诚意,对东林党楚和浙党,魏公公都是亲自上门拜访,每次拜访还携带了不少礼物。  当魏公公拎着礼物,拿着名帖站在御史京官们的门口时,为了彰显文人正气,京官们对这个满脸堆笑的新厂公态度冷淡。  御史杨涟,更是直接将金银珠宝字画古玩扔出大门,还建议魏忠贤去永定河洗一洗身子,洗尽身上的污浊。  除了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东林君子们,也对九千岁极尽羞辱之能事。  魏忠贤笑着迎接各种冷嘲热讽,一忍再忍,保持着最大的谦卑。  然而文官以为新厂公可欺,是和卢受一样的软柿子。既然是软柿子,那就要好好捏一捏,于是御史纷纷上疏,要求清查二十四监账目,还要求罢免万历一朝在各地开设的矿监税监。  东林君子们极力要求召回各地矿监,停止征收矿税,因为朝廷不能和民争利。  其实在万历四十二年后,老皇帝就将各地矿监陆续收回,只剩下湖广福建江浙还有些矿场没有关闭。  魏忠贤是从青皮打行混上来的人精,对矿税矿监里面的道道,当然是门儿清。他当然不会答应这些要求,大明矿场的水,和南北漕运一样深得很,很多笔糊涂账算不清,再说朝廷现在缺钱,能多收一点是一点。  外放的矿监,早都换成魏公公心腹,对这些鹰犬下手,就是对魏忠贤下手。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  更让魏忠贤不能忍受的是,袁应泰死后,辽镇那些军头表面上收敛了很多,背地里让御史弹劾刘招孙,说平辽侯大肆圈占土地,与司礼监勾结,有意谋反。  鱼肉乡里这些老调,倒没什么,魏公公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弹劾结交中官,把矛头指向了司礼监,建议皇帝诛杀老魏,那就不能忍了。  魏忠贤上位以来,根本没主动招惹这些文官,不他想了七天七夜也想不明白,东林君子们为何一直将他看做眼中钉肉中刺,要和他开战。  魏公公不知道的是,阉人的身份本身就是原罪,这个群体代表堕落与无德,是所有正人君子士大夫唾弃的对象。好像消灭了阉人,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掌权的阉人,更是正人君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他们眼中,大明的种种乱象,大到辽东乱起,小到司马监的母马不孕不育,都和太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现在,所有人都想欺辱魏忠贤。  打行出身的九千岁,思维方式很简单。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敬酒不吃,便吃罚酒了,别怪厂公不客气了。  在魏忠贤的授意下,清算袁应泰逆党的行动在京官中迅速展开。  袁应泰本是东林党人,东林党虽是个很松散的组织,甚至称不上一个组织。但只要大家同在京师为官,相互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牵连。  泰昌皇帝对魏忠贤的行动并不干涉,因为皇上最近很忙。和历史上一样,朱常洛继位不久便沉湎女色。  魏公公听从了平辽侯建议,千方百计阻止司礼监和文官进献千金姬。  不管怎样,皇上默许了魏忠贤在京师的行动。这些天,沈炼作为魏公公的一把利刀,在京城大开杀戒,对付那些攻击羞辱厂公的文官。  在解决了那几个疯狗言官后,今晚,沈炼要去逮拿的是前锦衣卫指挥使,太子太傅、少保兼太子太保、后军都督府左都督骆思恭。  注:  1、《旧京遗事》史玄:“或有吉庆之会,妇人乘坐大轿,穿服大红蟒衣,意气奢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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