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人绝不会选择轻易地结束生命。但被逼无奈却是相对的,可能一笔几十万元的债务对于在城市生活的人来说太正常不过,但对于偏远山区的农村,这就是一笔无法还上的天文数字。对于一名孩子来说,考试失利后再被家长训斥一顿,会压得喘不过气来,当他(她)长大后发现,这种训斥对比社会的残酷还差得很远。所以被逼无奈是相对的,有些人会觉得无所谓,有些人会觉得承受不了。厕所门是向外开的,刘天昊两人拉了好一阵,连把手都拉断了,门还是没打开,不过门是质量最差的“两层皮”,就是中间用杨木制的骨架,两面附以很薄的合成板材,虞乘风从厨房取来一把菜刀,几刀下去,就把门板砍开一个口子,伸进手去把锁打开。报案人坐在马桶上,胸口插着一把刀,两手紧紧地把在刀把上,他脸色惨白,向目瞪口呆的刘天昊两人苦笑着,笑意中充满了对人生的无奈和不舍,但又透露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强大决心。刘天昊立刻上前查看,到是家用切水果的刀,从长度来看,这一刀已经贯穿了心脏,就算120救护车已经在楼下,怕是到了医院也回天乏力。“为什么?”
刘天昊叹了一口气,他还想趁着报案人有一口气的时候获取一些线索。这个“为什么”包含了两个问题,一个是为什么要杀死保安班长,另外一个是为什么要自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报案人会在离开世界的那一刻说出真相,哪怕是说出一点线索也好。其实就算报案人不说,刘天昊也知道这件事和刘国华有关,但如果凶手死了,这件案子很有可能就成了板上钉钉的单一性质凶杀案。报案人的呼吸极其微弱、急促,好像一只上了岸的鱼一般,他的脸色已经完成变成白色,眼神开始涣散,脸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嘴唇不断地哆嗦着,这是典型的失血过多的症状。刘天昊急忙凑近报案人的嘴边。“有点疼,还有点冷!”
报案人咧嘴笑了,他用生命为代价和刘天昊玩了一个冷幽默。“幕后主使是不是刘国华?”
刘天昊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要是在不说,怕是就没机会说了。报案人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他先是张开嘴急喘了几口气,随后脸上表情变得坚毅,用尽全身力气用力把刀从胸口拔了出来。“不要!”
刘天昊虽手疾眼快,却还是没能阻止对方把刀拔出来。刀插在心脏里已经是致命伤,但只要不拔出来,血液流失的速度比较缓慢,人还可以多挺一阵,但只要刀拔出来,心脏的伤口大量涌出鲜血,原本已经失血过多,加上瞬间大量出血,短短的十几秒后,报案人就陷入昏迷状态,任凭刘天昊再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听到声音赶过来的韩孟丹立刻查看了伤者的情况,随后向刘天昊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检查着死者的身体。到并不锋利,是家用切水果的刀具,胸前的刀口只有一处,伤口边缘光滑,从刀刃上的血迹来看,这一刀几乎没柄,说明死者自杀的决心很大,但从进入厕所到出事却经历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而不是一进入厕所就自杀,说明死者曾经犹豫过,。没人真的愿意自杀,只是有些情况已经超出了人的忍受极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出这种极端的事儿。案子是结了,但还没算完。刘天昊需要知道保安为什么要杀死保安班长,并在现场播放《黑色星期天》伪造自杀,幕后的推手究竟是不是刘国华。为了尽快追查线索,刘天昊把现场交给了韩孟丹,和虞乘风两人立刻联系了两名死者的家属和保安公司的主管人员,经过了解后,两人的情况大致弄清楚了。刘国华会所用的保安不是会所雇佣的,而是聘用了另外一家安保公司,这正是刘国华高明之处,像这种级别的私人会所,本身不对外开放,都是用来招待自己人的,但总会有一些狗皮膏药似的地赖子和小混混上门讨要利益,这些人不比涉黑势力,赶还赶不走,要是开了给钱的口子,怕是所有混混都会来分一份,所以会所保安和地赖子们有些冲突在所难免。一旦保安和外界发生冲突,或者是有涉黑涉恶行为,刘国华可以把安保公司往前台一推,他自己则是充当受害者的角色置身于事外。杀人保安名叫郭伟强,今年三十岁,初中毕业后当了三年兵,退役后到各个物业公司做保安,直到进入现在的专业安保公司任职,因为家庭条件和他自身条件的原因,一直没有结婚,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靠着母亲每天到街上捡垃圾为生,他的工资除了每月留少量一些外,其他的都交给家里给父亲治病,每周轮休的那天,他就直接回家伺候父亲,可以说这是一个大孝子。保安班长今年三十六岁,曾经在陆军部队服役十二年,军事能力比较强,有两个儿子,一个小学,一个初中,媳妇在超市当收银员,两人的日子过得很紧,但还算幸福,他的性格憨厚老实,平时很少与人争吵,保安们很少说他的不是。他在保安公司任劳任怨,不但赢得保安公司经理的认可,同时所负责的刘国华会所对他也非常认可。郭伟强和班长是同一个部队的,只是一个退出现役时另一个刚刚入伍。郭伟强退伍后一直在物业当保安,工资不高,而且很栓人,因为是新人,换班、夜班成了常态化,后来在班长的推荐下才来到现在的专业保安公司,专门负责刘国华的会所,不但公司待遇好,而且还有轮休,借了班长的光,宿舍也不再是集体大宿舍,而是和班长一个房间。保安班长不但和郭伟强没有仇恨,还是他的恩人。通过和两名死者家属的接触,刘天昊知道两人的关系很好,是不是地保安班长就邀请郭伟强到家里吃饭,吃了饭还给打包带走,目的就是为了给郭伟强一家改善一下生活,但要是把话说明了,怕郭伟强面子过不去。郭伟强每次带饭打包回家后,都和父母说是保安班长请的客,两位老人对保安班长也是赞不绝口。说郭伟强是杀了保安班长的凶手,不但郭伟强的父母不相信,连受害者保安班长家属也不相信。“不可能,他和小郭的关系非常好,两人从来没红过脸争吵过,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刘警官您是不是弄错了?”
保安班长妻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表情由悲伤变成惊愕。面对保安班长妻子的质问,刘天昊无法回答。到目前为止,除了郭伟强在现场自杀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证据锁定他就是凶手。从逻辑来讲,郭伟强属于畏罪自杀,但要判定他是杀害保安班长的凶手,还需要充足的证据链。“朱班长在出事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吗?或者说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刘天昊急忙岔开话题问道。保安班长姓朱,叫朱献礼。朱献礼妻子想了想,摇了摇头,随后脸上又是一红,最后还是摇摇头,低下头一语不发。“您放心,无论您说的是什么事儿,我们警方都有义务为你们保密。”
刘天昊再次询问道,见朱献礼妻子依然有些犹豫,便给同行的虞乘风使了个眼色,随后说道:“乘风,录音笔我落车上了,你帮我取一下呗。”
刘天昊说道。虞乘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起身离开朱班长的家。朱献礼妻子见虞乘风离开后,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夫妻之间的事儿,他是特种兵出身,身体一直很好,那个方面的需求比较旺盛,每个星期都会有几次,可是从两个月前,他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我们之间再也没有过……如果非说到异常,也就这些了。”
现代社会信息发达,刘天昊虽说不是过来人,对男女方面的事儿还是比较了解的。朱献礼和妻子的夫妻生活原本是正常的,但突然有了变化,这其中肯定有蹊跷,有可能是朱献礼在外面有了人,也有可能是他遭遇了一些经历,让他突然失去了兴趣,可能性有很多,但和被害的案子却无法发生联系。“除了这些呢?”
刘天昊又问道。朱献礼妻子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他还是正常上下班,一个星期能回来两到三次,其他的时间在会所提供的集体宿舍住,和小郭住一个房间。工资他几乎一份不动,原原本本地交到家里,除了房贷和孩子学费、生活费之外,也剩不下什么了,他平时抽烟、吃喝等都是靠那些大款们给的小费,和人的交往嘛,也没见他和任何人有太深的交往,也没有仇家,我们就是普通的小市民家庭,很少去求人,也从来没得罪过人。”
朱献礼妻子又拿出一个影集,上面很多都是她一家和小郭的照片,从照片上看,两人的关系非常好。“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让我们母子以后怎么办啊!”
女人看着影集上的全家福又哭了起来。刘天昊暗自叹了一口气。刑警负责的就是破案,至于受害者家属后续的生活,他们很少顾及。但他曾经让王佳佳跟踪报道过受害者家庭和凶手家庭的后续,原本的生活轨迹都被破坏了,两个家庭不再完整,经济上失去了支柱,父母挺着年迈的身躯出去打工,以养活受害者的孩子,妻子可能耐不住寂寞另嫁,但毕竟是丧偶,可以选择的范围并不大,而且条件都不好,所以生活并不如意,孩子们自然是在其他孩子的嘲笑和欺辱下长大,心里问题成了这类家庭孩子的必然问题。正当刘天昊准备告辞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朱献礼妻子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墙上破旧的钟表,现在还没到孩子放学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打开门之后,一名身穿西装戴眼镜的年轻人礼貌地递上了一张名片,他是安保公司的一名财务专员,手上提着一个皮箱,见朱献礼妻子并没有让他进入房间的意思,于是便打开皮箱露出里面的东西:“嫂子,请节哀顺变,我是代表公司来向您致歉的,同时带来了慰问金一百万!”
一百万的慰问金,说得好听点叫慰问金,说的难听的就叫卖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