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的厉喝，让马日磾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但是旋即马日磾也拔出了腰间长剑，怒吼道：“王越匹夫！老夫与陛下商议国家大策！有你何事？”

“要斩我头？尔以为吾剑不利否？”

马日磾还真会剑法！包括被董渊当弱鸡揍的孔晨，其实也比后世宋明时期的儒生强得多。汉朝的儒生都是佩剑的，一言不合抄刀子砍人，也不是很难见。可是王越知道，自己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小皇帝面前，真的斩杀了马日磾这个小皇帝眼里的忠臣。如果自己真的给马日磾砍了，那么王越觉着，自己是时候考虑浪迹天涯了。不然分分钟，小皇帝就能串通董渊，砍了自己！“哼！”

一声闷哼，王越掌中太阿剑收回剑鞘，朝着小皇帝刘协一拱手：“陛下，某请治太尉妖言之罪！”

“董渊者！虎狼子也！尚未加冠便能自率五百余骑，杀出郿坞，以调虎离山之计，二骗温侯，将温侯远远的送去了并州，出河东，东讨李傕郭汜，破函谷，再到入长安。”

“此子每战，都会使麾下兵力快速增长，如今天下诸侯，以董渊，最为势大！”

“若陛下赐刘姓，以皇兄事董渊，则董渊必定要封王，一旦董渊以刘姓而封王，非但不会像高祖皇帝所说的，天下共击之，只会导致天下的汉室宗亲，纷纷自立！”

眼看着小皇帝眼里还有一丝犹豫，王越咬了咬牙，一剑斩掉了自己左手小指，怒吼道：“陛下！董渊此子，如同猛虎！必须要以制衡之道，方能抗衡之！可信，然而不可尽信！”

“某削指明志！此生定当不会做有违汉室之事！若有所违！天人共戮！”

小皇帝下意识的想从衣袖里拿锦帕给王越止血。掏了一下，突然想起来，锦帕已经给了马腾，再一想马腾那没用的表现，小皇帝突然潸然泪下。小皇帝不是不知道，王越和马日磾的话，各有道理，只是看待董渊的角度不同。可是归根结底，做决定的，还是他自己。董渊如今野心未显，礼数周全，固然跋扈，却从未对小皇帝失礼过，哪怕是一开始，外通马腾，想让韩马联军入长安的马日磾，都对董渊有所改观，认为董渊可以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汉臣。反倒是身为武者，王越总觉得董渊所图甚大，甚至不惜自残明志。可当小皇帝三人都在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老道士，拾起了王越斩下的手指，抛给了王越。“这指头，你速速去骠骑将军府，找张机老头儿，他能给你接上。”

马日磾看着面前的老道士，一脸不愉的说道：“左慈，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为秦侯炼丹么？”

左老道摆了摆手：“是啊，炼丹呢！但是缺了一味主药，所以老道我这不是就去找秦侯取药了么？路遇王帝师断指明志，这事可太大了，万一秦侯看到了，和王大帝师翻脸，京中难免龙争虎斗，受苦的又是我们这帮百姓，可太不值当了！”

王越脸上青筋暴起，将断指抛上半空，砍的稀碎，吐了一口唾沫道：“如此，断指可还能续否？道长无需多言，某自知隐忍，在陛下羽翼未丰前，某定当处处忍让秦侯。”

可是随着左老道的一伸手，那一截断指，又完好如初的出现在王越手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帝师，若你真为陛下，为天下计，还是将这断指续上吧，切记要尽快，晚了，就接不上了。”

“老道，寻秦侯去也！”

不知何时，一头青牛就出现在左慈身侧，左慈翻身上牛，在小皇帝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半晌，小皇帝喃喃道：“太尉，此人就是你引荐给秦侯的方士？左慈道长？”

马日磾目瞪口呆的点点头：“是的，我知此人精通幻术，想必自然是使了幻术，诱骗我等！”

王越捏着手中断指，沉吟了一会，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岂有什么仙道！不过老道士所言倒也无错，太尉以孝传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劳烦帮我引荐一下张机，张神医。”

小皇帝也被左慈这一手操作，秀到了，暗自下了决心，董渊赐国姓，势在必行，但是只要绝不封王，左慈在小皇帝眼里，堪称仙人，可是仙人，都听从董渊调遣。小皇帝只得把自己的野望，暂时藏于心底，以徐徐图之，若是要和董渊反目，自己麾下，就必须要有仙人与左慈抗衡。想到这，小皇帝不由愤愤的看了一眼马日磾，觉得这个符合自己心意的文官，也变得不那么顺眼了起来。这家伙，打包送仙人一送送了两！一个左慈，一个张机！可是小皇帝，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当初董渊提出大征天下方士的时候，他的想法，和马日磾也差不多，那就是让董渊去修道！最好沉迷修道，把天下之事让出来。反正小皇帝觉得皇甫兄弟用兵也不差，专心经营关中，待关中大势已成，照样可以横扫天下不臣。看着王越握着断指快步离开，刘协扯了扯马日磾，嘴角抽了抽：“太尉，这天下，可还有像左道长一般的人物么？”

马日磾木讷道：“有，江东有个方士，名唤于吉，也是臣之故交，但是于吉长于诡惑人心，喜欢传道，广纳愚民，臣担心昔日黄巾之事再起，故而没有为秦侯引荐他……”小皇帝两眼一亮，踮起脚，学着董渊拍张绣肩膀似的，狠狠的拍了拍马日磾的肩膀：“太尉，就请你去书一封，引于吉道长入京师，朕，给他道观！允他传教！只要他不反，教义无不好的东西，朕皆允之！”

小皇帝好歹也是个皇帝，制衡之道不可能不会，董渊，究竟是王莽，还是霍光，小皇帝不再深思，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手里，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和历史上不同，小皇帝没有落入李傕郭汜的手里，被西凉暴徒蹂躏，将心性磨得干干净净。董渊手里的小皇帝，可是那个敢于直接和董卓面对面对话的孩子！心高气傲，货真价实的，大汉天子！根本不是曹操手中那个被磨平，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