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进了书房，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紧闭房门，在书房每个角落翻找着有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书房外门可罗雀。府里一众下人连走路都远远避着书房，即使错过晌午，也不敢有人来书房门前问他一声饿不饿。随着日头一点点西斜，房门外响起一声轻唤：“老爷。”

满地狼藉中，李凌僵着脖子抬起头。一个女子倩影印在门上。听声音，应当是之前他见过的那个忠心耿耿小丫环。李凌皱着眉，不耐烦地冷声道：“退下！”

不想，那道倩影“噗通”一声跪下身，哀声道：“奴婢是来向老爷谢恩的。”

沉默片刻，李凌淡淡道：“不必，若你想离府，喊管家带着卖身契来见本官，拿了之后，你自去寻生路罢。”

“不要！奴婢……奴婢无处可去，外面是何光景老爷您知道，出去是死，在郡守府也是死，奴婢愿替您做些事，权当报恩。”

李凌微微叹了口气，低头揉了揉额角。他又不是真的郡守大人。待事情办完，届时整个郡守府忽如大厦倾，一个小丫环，最后还不是无路可走？“本官不需要，速速找来管家，明日一早拿了卖身契，去别处想办法谋生。”

说完，李凌低眼看向手中一沓书信。许是李凌这番话说得极有威慑力，让一个小丫环听了无从反驳。房门外陷入漫长的寂静。直到屋里光线彻底看不清，李凌这才从满地凌乱拔腿走了出来，一拉开房门，惊得小丫头猛一哆嗦，立即跪正了。“你在这干什么？”

李凌语气里带着三分怒意。小丫环惶恐地磕了个头，语无伦次道：“奴、奴婢只是想谢恩。”

李凌：“……”从前他只当洛缨是个固执的，没想到一个小丫环犟起来，比起她更是不遑多让。李凌冷着脸子抬腿迈过门槛，走出去没多远，远远地，迎面瞧见一个小丫环身后站着两个盘着头发的婆子。三个人原本一脸苦瓜相。忽然见着他，脸上瞬间挤出灿烂地笑容福身行礼。这时，李凌才恍然想起之前说过，让丫环请媒婆和喜婆的事。不想自己在书房一窝一天，这三个就站在这等了一日。李凌再一回头，那个小丫头拘谨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一副想跟过来又怕惹他生气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说起来，洛缨不日就要进府，到时候身边的确需要人照顾，倒不如暂时留下她。太阳落山后的郡守府门前格外热闹。百姓们手里或拎或提着盛水的木桶木盆，人挤着人。洛缨坐在门前大石狮子脑袋上，眺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百无聊赖荡悠着双脚。“姑、姑娘，小的真没说谎，郡守大人有令，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这、这会还没出来呢，要不……您明儿再来？”

洛缨低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满脸堆笑的士兵。忽而咧开嘴角，笑得比花儿都灿烂：“知道知道！我等着便是，你光顾着瞧我，连那汉子插队了都没看见。”

说着，伸手指向其中一个脑门油光锃亮的汉子。话音一落，士兵脸上笑容立刻消失，一转头，瞪着眼睛看向洛缨手指的那人。对方缩着脖子，灰溜溜转身往后退了几步，不料原来的位置由旁人挤了，谁都不肯再让出位置给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