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之上。涟堇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迟疑着看向洛缨，欲言又止，转过脸拧眉思索一阵，又小心翼翼看向身侧。即便眼不能视物。饶是被这么两次三番的关照几回，洛缨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了：“在我面前，何曾不允你有话直言过，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她害了姑娘么？”

洛缨不禁“嗤”笑出声，温和道：“也许吧？就算不是她害了我，想必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侯爷的手段实在太狠了。”

洛缨疑惑道：“什么手段？”

“以针线缝嘴，以利刃割舌，以沸汤灌喉。姑娘，这三样无论哪个，那小丫环就算不死，也得生生去了半条命，更何况……”洛缨笑得更冷了：“你想说，侯爷还想让那个林家小姐亲自动手，未免太过残忍？”

涟堇抿紧了唇，微不可察点了点头，又想起洛缨瞧不见，急声道：“那姑娘也是被人利用，姑娘若能救下她，岂不是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

洛缨简直被气笑了。且不说，这点功德值不值得她张口去救，她这一身的伤，若非有这样快速痊愈，又有云沐尘这样的全力相护，此时她该是个什么下场。那王大善人，会把她带到哪去，将她如何？她又不是来普度众生的，凭什么受到这般伤害，还要以笑报之？“涟堇，原以为你够了解我，却不想，跟了我这么久，竟还不知，我不是那慈被众生的菩萨，也不是那救世度人的佛陀。”

洛缨自嘲着笑了笑，摇了摇头。涟堇被说得哑口无言。“涟堇，你要明白，即使是受人利用，也该知道，在接受恩惠，替他人做那杀人的刀那一刻，会有什么因果报应，皆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涟堇愣住了：“与人无尤？”

“佛说因果，否则这世上哪来这么多是非恩怨呢？”

她非但不会救那个丫环，甚至觉得，云沐尘对待那林婉儿，实在太过宽宥。只是让她动个手而已。细想想，洛缨连见都没见过这些人，她们却心思歹毒至此，为了自己心头那点好恶，不惜借一切风势，将别人踩在泥里。所谓名门贵女，竟如此的不堪？至于云沐尘，那句“以后宅内院争宠斗胜手段，用在本侯未过门的妻子身上”。他是觉得，自己这个孤苦无依的村女，必是没见过这些高门大户里的腌臜事，不懂得如何自保，才会被这些人欺负到这一步？“涟堇我累了，懒得去听这些脏事，我们回去罢。”

洛缨疲惫的闭了闭眼。涟堇不敢违逆，只是略带同情的望了眼凉亭下。涟堇小心翼翼背起洛缨，身形一闪，两人出现在郊区林园，这里地处偏僻之地，除了有人前往竹坞苑，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来。“姑娘身上还疼么？”

涟堇脚下不急不缓的走着，温声关切道。洛缨伏身在她后背，阖着眼闭目养神。闻听此言，下意识摸向冰凉小腹，有涟堇相助，现在几乎感觉不到痛：“伤痊愈了，只是这身子，恐怕真要落下病根了。”

涟堇轻轻叹了口气：“姑娘莫要生涟堇的气，实在是……您这双腿被恶灵诅咒，唯有多建功德，才能恢复自如。”

洛缨慢慢地睁开眼：“等一下！”

涟堇脚步一顿，在原地停住后，偏头看向身后：“姑娘想回去？”

“不，方才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为王峰赐金身，准他入忠烈庙奉祀，让他受万民香火，增加道行。无论从哪一点看，都不像云沐尘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