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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贾府柱石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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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都城——北京城,乾清宫,养心殿。  大汉太康三十年八月二十七日,离太康皇帝禅位给皇太子陈烁,还有一百余日的时候,他本来就很虚弱的身子,实在不堪国事的重负,病倒在乾清宫养心殿的龙床上,口不能言,食不下咽,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见此情况,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太子陈烁在众位文官的拥护下,匆匆于北京城登基称帝,明年元旦改元乾治,并决定于太康三十年十月初一日,举行新皇的登基大典,尊太康皇帝为太上皇,移居泰和宫,颐养天年。  大汉太康三十年九月初二日,华灯初上时分,乾清宫养心殿里早已点燃了,十几根如孩童手臂般粗细的雕龙红烛,照耀得整个养心殿恍若白昼一般。  在御座之上,刚刚在皇极殿里被群臣拥护称帝的皇太子陈烁,白皙的脸颊上仍是有些兴奋的余韵。只见,他拿起堆积在御案左边的东厂密折,一一细致地查阅。  这时,刚刚被新皇陈烁任命为乾清宫总管,东厂督公的戴权满脸喜色的来到陈烁身边,恭敬地跪地问安道:  “奴婢戴权,见过皇爷,恭问陛下金安。”

新皇陈烁头也没抬,一边仍然继续看着手里的密折,一边侧眸瞥了眼跪地向他问安的戴权,撇撇嘴角,轻笑一声,言语里满是威严地说道:  “朕躬安!”

“戴权,你暂且起身吧。”

等到看完手里的密折,新皇陈烁缓缓起了身,走到大殿中间来,抬起双臂向上一举,左右扭动了一下腰身,活动活动有些酸痛的筋骨,不急不慢地说道:  “大伴,这刚当上东厂督主,感觉如何啊?”

“是否真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前呼后拥,威风八面?”

新皇陈烁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刚刚还沉浸在,成为大汉皇宫太监第一人的戴权,给吓了个半死,真可谓是:伴君如伴虎。  皇帝老爷的敲打,那是无处不在,丝毫大意不得,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戴权刚刚站起来的身子,连忙像石块落地般,“嘭”的一声,结实地跪在了金砖铺就的地板上,白皙的脸上挂着豆大的冷汗,单薄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只见,戴权满脸惶恐之色地低声呜咽道:  “皇爷,奴婢不敢啊。”

“皇爷·······”  新皇陈烁放下手中的朱笔,嘴角上扬,冷哼一声:  “大伴,朕随便一句玩笑话,看把你吓得。”

“快起来。”

“知道的人,自然知道是你自己身子弱,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刚刚登基,是个刻薄寡恩之君呢。”

“要是被不知内情的人传出去了,朕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戴权心下一阵腹诽,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从小服侍的主子,从来就是个小心谨慎的,也是个疑神疑鬼的。  当下,戴权连忙起身,连额头上的冷汗也顾不上擦,剧痛的膝盖也顾不上揉捏,连连躬身地赔不是道:  “皇爷,您最是聪慧慈善之人,要不然,太上皇也不会立了您做东宫储君,而后,又把大汉江山社稷,亲手交给您的手中。”

“这万般重担,太上皇········”  新皇陈烁拿起御案上的粉彩茶杯,抿了抿茶水,润了润有些干枯的嘴唇后,侧眸瞥了眼还跪在地上,正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猛拍自己马屁的戴权,脸上颇有些不耐烦地道:  “好了,你这些马屁,等朕的皇位坐稳了,再来拍不迟。”

新皇陈烁抬起右手,指了指泰和宫的方向,双眸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戴权,声音低沉地说道:  “戴权,朕让你打探的太上皇的病情,你可都搞清楚了,是不是真的就没·······”  闻听新皇陈烁此言,戴权清瘦的白脸,顿时紧绷了起来,一脸严肃了左右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在偷听后,连忙膝行几步,来到新皇陈烁的身边,低声道:  “皇爷,给太上皇煎药的张御医,经不住女婢的诱惑,透漏了一些消息。”

“不过,已经确实了,太上皇的痼疾,是娘胎带来的,药石已经无用,就算那人参和我大汉宫中的秘药吊命,恐怕也坚持不了一两个月了。”

“张御医,告诉奴才,太上皇以后都写不了字,说不了话。”

戴权抬眼偷偷地瞧了眼新皇陈烁的脸色,而后,咽了咽口水,低声地接着说道:  “皇爷,这下没事了,您可以放心·······”  还没等戴权说完,新皇陈烁深邃地双眸里,精光大冒,死死地瞪着低眉垂首的戴权,他的眼眸里的精光,犹如实质一般,盯得戴权不敢动弹分毫,后背一凉,想是戴权已经冷汗大冒了。  半响后,养心殿里方才传出新皇陈烁,冰冷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  “大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要明白。”

“朕,希望以后,你我主仆能够相伴一生。”

“别让朕难做。”

“你可别中途,就撩开手,让朕忧心!嗯·······?”

新皇陈烁轻飘飘的言语,就好似冰冷的利剑刺破戴权红热的心房,顿时,戴权连连叩首,瞬间,他白皙的额头上,就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大包,“噗”的一声,炸裂开来,喷溅得地板上,戴权的脸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丝。  水滴般大小的血珠儿,沿着他两侧的脸颊,顺流而下,一会儿功夫,就沾湿了地板,模糊了戴权的视线,可戴权丝毫不敢去擦拭,更不敢停下叩头。  只听,新皇陈烁的声音,好似从天边飘过来般,那么的空灵:“好了,大伴,你何必如此啊?”

新皇陈烁,冷笑一声,虚扶了一把磕头如捣蒜的戴权,接着道:  “朕只过是,希望你陪着朕,你我君臣相得,一算是古今一番佳话么。”

新皇陈烁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御案,顿时吓了还在磕头的戴权一跳,连忙呆呆地望着陈烁。  新皇陈烁转过头来,无比严肃地道:  “戴权,荣国公府上,可有消息传回?”

戴权闻听新皇陈烁此言,连忙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两本奏折和一个不知名的令牌来,跪直了身子,恭敬地递给了新皇陈烁。  新皇陈烁也不客气,一把就从戴权的手中拿过奏折,一边把玩着令牌,一边细细地翻看起奏折来。  渐渐地,陈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他猛地将两本奏折“啪”的一声,拍在了金丝楠木的御案之上,顿时,新皇陈烁哈哈仰天长啸,一手扶着御案直不起腰来。  这一笑,是那么的酣畅淋漓,是新皇陈烁压抑了近三十余年的彻底解放。他的皇位今日之后,算是不可动摇地坐稳了,任何人都抢不走,就是太上皇现在从病床上爬起来了,那也不行!  原来,这两封奏折是京营节度使、荣国公贾代善亲手所书,第一份奏折:其大意是拥护陈烁登基为帝,并将自己的京营节度使的调兵令牌奉上。  如此,新皇有了京营节度使、荣国公贾代善的令牌,就算是彻底掌控了北京城二十万大军,这京营的主要将领,可都是贾代善一手提拔和培养的,有了他们的支持,在这北京城中,无人能撼动自己的地位。  这也是大汉两代帝王,既忌惮宁、荣两府,又不但大肆打压宁、荣两府的原因所在!谁让他们家,两家人轮流任京营节度使,势力极其庞大,谁做了皇帝都不能安心,毕竟卧榻之侧有这么一股毁天灭地的大势力在,何人敢酣睡?!  京营节度使、荣国公贾代善第二封奏折:大意就是祈求新皇陈烁的降下恩旨,荫恩他的第二子——贾政。这也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交换条件吧,毕竟,谁都不是无欲无求的,要不然,作为上位者的新皇陈烁,还怎么去收买人心,怎么控制一万万大汉黎明百姓?!  想明白了关键之处,新皇陈烁白皙的脸上略一阵犹豫之后,毫不犹豫的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大书特书了一番,荣国公贾代善的平身的丰功伟绩,才堪堪在圣旨的结尾之处,给贾代善的次子——贾政,荫恩一个正六品的工部营缮司主事之衔。  一番挥毫泼墨的神操作之后,新皇陈烁在圣旨之上,盖上了自己刚刚才到手的刻有“皇帝之宝”四个小篆字的玉玺。  新皇陈烁细细地欣赏了一番自己发出的第一封圣旨,欣喜的脸上,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意,只见,陈烁轻叹一声,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给荣国公府的圣旨,递给了还跪在地上的戴权,一边颇为自信地朗声道:  “戴权,你立刻派人去荣国公府,将这份朕给他们的恩旨,宣示于宁、荣二府之人,让他们知道朕的恩典。”

“快去,片刻不许耽误!”

戴权顾不上揉揉已经发酸的膝盖,就马上爬起来恭敬地接过新皇陈烁手中的圣旨,低头后退几步,才转过身来,小碎步地出了养心殿,来到司礼监找夏守忠的干儿子——小李子公公,去荣国府传示新皇陈烁对荣国公贾代善的恩旨。  等戴权退出去后,新皇陈烁时而望着孩童手臂粗般粗细的雕龙红烛之上噼里啪啦的火焰,一阵出神;时而望在远处漆黑天幕之上黯淡的紫微星,一阵嗟乎长叹。  宁荣街,荣国府,梨香院。  这时,得了贾母书信,才从玄真观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贾敬,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几声如杀鸡般的女子凄厉的哭喊之声。  贾敬清瘦的身子猛地一颤,险些就要摔倒在地,幸好跟在他身后的贾珍,眼疾手快地一把扶着了他,这才没有在梨香院地大门口,摔个狗啃屎的狼狈模样。  此刻,一股悲伤的情绪,不断地在梨香院的上空萦绕不散,漆黑的天幕上,裹着寒风轻轻地洒下阵阵烟雨,一时间,好似上天有感,也在哀痛大汉一代战神——荣国公贾代善的落幕把。  贾敬扶着贾珍的胳膊,颤颤巍巍地来到梨香院的正房,越过那刻有荣国公贾代善年轻时候骑马扬刀的威武不凡模样的屏风,穿过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贾珠、李纨、贾琏、王熙凤、尤氏等人组成的人墙。  抬眼望去,屋里的女人皆是痛哭流涕,屋里的男人们也默默地红了眼眶。  荣国公贾代善床边的贾母,一边重锤着贾代善的床铺,一边轻锤自己已经干瘪的胸脯,爬在荣国公贾代善的还温热的尸身上哀嚎痛哭,豆大的泪珠,沿着贾母的干巴巴的肥脸顺流而下,顿时,床榻上米黄色的棉质被单,被贾母滚烫的热泪沾湿了一大片。  荣国公贾代善骤然地薨逝了,宁、荣二国公府的顶梁柱,倒了!  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  好一派凄凉景象!  他们这些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子孙,又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世职,以后该怎么办呢?  想到迷茫的未来,宁、荣二府的各位平日仗着荣国公贾代善的威望,胡作非为,锦衣玉食的主子们,顿时慌了手脚,一时尽皆低声哀伤地哭泣起来。  贾敬自从得到贾母的书信,紧赶慢赶到底是迟来了一步,没有见上他的叔父——荣国公贾代善最后一面!  看着荣国公贾代善蜡黄的尸身,满脸风霜之色的贾敬,摸着贾代善渐渐冰冷的右手,沿着床边缓缓地跪了下来,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哀伤,红了眼眶。  这时,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在屏风处跪了下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没顾得上擦拭,满脸惊慌气喘吁吁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启禀老太太,诸位老少爷们,并诸位夫人、奶奶,门外来了一群宫里的公公和禁军。”

“说是········说是········”  屋里的众人仿佛遗忘了贾代善的薨逝,也忘记了哭泣,更忘记了用手绢抹泪花儿,皆是通红的双眸惶恐不安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赖大,好似在等待着新皇陈烁最后的审判似的,失魂落魄,而又期望奇迹的出现。  当听说宫里的禁军都来到了荣国府门外,有些胆小的妇人,诸如李纨,尤氏等人,都不由自主地明眸里泪珠闪动,低低啜泣出了声。  问听此言,贾母连忙止住了鬼哭狼嚎般的大哭,用力一推贾代善的尸身,借力坐了起来,一边接过她的贴身大丫鬟——金鸳鸯递过来手绢,擦了擦眼角的几滴泪珠儿,一边厉声呵斥赖大道:  “赖大,你个狗奴才!”

“你到底是说清楚,再去挺尸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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