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轶珏有些不悦,但也知道二老太爷他们都在气头上,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根本听不进去。 苏轶昭不想做无谓的辩解,向众人行了个礼,而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二老太爷见状拂袖离去,连步伐都比平时矫健了不少,苏轶昭他们立刻紧随其后。 刚出府,苏轶昭就看见了候在门房处的衙役。因为苏轶昭出身苏氏,即便是衙役也不敢怠慢,言语中还带着恭敬。 “苏公子,大人命卑职在此恭候。请苏公子前去府衙,有事相询。”
这位苏公子目前还是举人身份,他们可不敢慢待。 苏轶昭自然不可能将气撒在别人身上,于是笑着道:“有劳二位差爷跑一趟,我这就跟你们前去。”
见苏轶昭态度和善,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等苏府的马车出了村子,苏轶昭才发现村口站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虽然苏轶昭是文人,可此事都传遍了,他们也有耳闻。 将帘子放下,苏轶昭无奈地笑了笑。 苏轶珏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只是因为太过出众,就遭人如此记恨,也不知是祸是福啊! 而苏轶昭此刻却是想到了北元府的新知府,上一任知府廖海图如愿升迁了,已经调至京城为官,任太常寺少卿。 虽然还是个正四品官职,属于平调,但京官可不是地方官能比拟的。 心中这位新知府,名为严守,原是下等府浏阳府的知府,此次是官升一级。 严守并无世家背景,目前来看也无派系。 得知今日升堂审理此案,衙门外人满为患,围地水泄不通。事关乡试,文人们都十分重视,就连百姓都来凑了热闹。 苏轶昭他们到的时候,严守已经端坐在堂前。见着苏轶昭进来,面色十分和善,并未有什么异常。 甚至还与二老太爷相互见礼,对苏轶昭也是和颜悦色。 如今真相不明,苏轶昭还是举人身份,严守便直接给了座,让坐于下首,等待考官们前来。 其实此次审理,不过是审讯苏轶昭一人罢了! 另一方是几位考官,本就是朝廷官员,凭严守的身份,不定罪之前,根本不能耐他们何。 苏轶昭自然不惧怕什么,只是担心严守怕得罪人,拿捏不住那些官员。 果然,苏轶昭他们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几位考官才姗姗来迟。 考官们相继进入公堂与苏轶昭对峙,苏轶昭也立刻站到了堂前,不敢托大。 不过讯问期间,大多都是听他们说,苏轶昭只需在一旁听着,等最后才轮到她解释。 苏轶珏听了半晌,发觉目前的形势对苏轶昭很是不利。 首先是几位同考官,一上堂便坐在下首,身份地位超然。 他们不负责批阅策问,只说苏轶昭前二场所作文章不错,对策问是一概不知的。 而批阅策问的同考官,一人是林教谕,只是他与前日已经离开了府城,回自己的家乡了。 第二位则是方教谕,不过他叙述当时苏轶昭的文章并非他批阅的,上面也没有他的批语,因此也不知详情。 之后便是编修贺百盛,苏轶昭的文章是无论如何要过他的手的,因此不好推脱。 不过这位叙述之时吞吞吐吐,只说与坊市中流传的文章并不相同。 严守便问其中内容,甚至还将十几篇文章放在他面前,让他挑出苏轶昭所作那篇。 “贺大人不妨仔细看看,乡试尤为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就连本官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严守的意思很明确,我跑不了,你身为主考官就更跑不了。 他不知道真相如何,其实也可以说不关心真相如何,但此事决不能牵连到他。 贺百盛的目光在其中一篇上划过,而后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苏轶昭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而后了然于胸。 “这?乡试五千多名考生,又是连考三场,如果又过了这么多时日,还真有些记不清了。”
贺百盛朝着严守歉意地拱了拱手,而后走至一旁。 “大人,不知可否容学生说几句?”
苏轶昭突然上前,对严守问道。 严守点头,这也不能不准当事人说话不是? “学生斗胆问贺大人,若是一名考生所作文章涉及不满朝政,不满帝王,有厌世之嫌,敢问大人是否会印象深刻?”
苏轶昭转身看向贺百盛,这就是官官相护吧?她今日当真是见识了。 “这?若是连日来批阅文章,精神极度疲乏,有疏漏之处也是可以谅解的嘛!”
苏轶昭心下冷笑,这是要推卸到底了!这个贺百盛,是两边都不想得罪呢! 二老太爷急得面色有些发白,心中更是懊悔不已。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拦着苏轶昭,第二名不是挺好?就会作妖。 “那不如请两位主考官上堂。”
见贺百盛的嘴如同禁闭的蚌壳,严守也失了耐性,于是道。 首先上堂的是主考官祁彬,此人目前任翰林院修撰。 他一上堂,很快就挑出了其中一篇,“正是这篇了。”
严守将文章拿来一看,而后看向苏轶昭的目光中带着异常。 “祁修撰,你确定是这篇?”
祁彬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苏轶昭的第二名,正是下官与任大人共同商议的。”
他说着,而后看向苏轶昭的眼神中带着恨铁不成钢。 “当时下官和任大人觉得这名考生才华横溢,若只看之前的,那便是当之无愧的解元,可当看到最后那篇文章,下官却只能深深地叹息。”
“因实在爱惜他的才华,不忍他被埋没,因此才给了第二,说来也是破格了。”
祁彬看着苏轶昭的眼神中满是痛心疾首,“如今再看苏轶昭小小年纪,便也能理解了。少不更事,容易误入歧途。”
他摇头叹息,“他自持才华横溢,不服得了第二,下官绝对能理解。然而只注重才学,却忽略道德品行,却是与圣人之训相悖了。”
他说着又转身看向了二老太爷,“你是他族中长辈吧?这孩子还是要好好教导,否则品行不纠正过来,将来也会成为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