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彬的话不可谓不重,若说苏轶昭当真品行不端,那日后或许还能改正。 可若苏轶昭是被冤枉的,那就是毁了一名天之骄子的前程。 苏轶昭深深看向祁彬,却见他并不心虚,还一副义正言辞,很是坦然的模样,也不知这位到底是不是在演戏了。 “诸位!若今日是苏轶昭一时想差了,那还请诸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是青葱少年,谁又没犯过错呢?”
祁彬突然朝着外面的众人大声呼吁,让在场之人都情不自禁地倒向了他。 众人不禁猜测自己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苏轶昭就是成为了孟令溪的手下败将,觉得颜面无光,这才弄出了假文章,来以假乱真。 一时间堂外吵吵嚷嚷的,对于苏轶昭之前的举动起了疑心,有人还大声指责起来。 二老太爷被对方这一声声劝告和外人的指责燥地老脸通红,他强忍着不满,此刻只想立刻起身离开衙门。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这老脸属实挂不住了。 就连苏轶珏都忍不住怀疑,苏轶昭是不是得了癔症,难道主考官真的会为了孟令溪堵上他自己的前途吗? 可祁彬说得斩钉截铁,甚至还带着惋惜和气愤,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啊! 苏轶昭有些愕然,而后对祁彬道:“承蒙祁大人看得起,然而学生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还请大人继续观望,此事真相到底如何,终会水落石出。”
祁彬闻言看着苏轶昭摇了摇头,“你当真要硬抗到底?也罢!本官就看你撞了南墙,会不会回头。”
既然苏轶昭要自毁前程,那他也无需再怜惜,于是拂袖走至一旁,这是打算旁听了。 堂外众人一阵喧哗,有人劝苏轶昭莫再执迷不悟,他们还是赏识他的才华的,无需如此,等会试再抢过会元便是。 然而苏轶昭只是微微笑着朝众人摇了摇头,而后转身道:“还有一位主考官任大人!”
此刻就连苏轶珏都不得不佩服苏轶昭的胆魄了,面对如此局面苏轶昭依然能云淡风轻,也不知到底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成竹在胸了。 严守愣了片刻,见苏轶昭并没有半分慌乱和心虚,不免也跟着疑惑起来。 “那就请任大人进来吧!”
严守顿了顿,朝着衙役吩咐了一声。 任书林入了公堂,先是深深看了苏轶昭一眼,而后向严守行了礼,便走至左下首坐下。 他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从五品的官职,此次乡试考官中品级最高的。 虽说不如严守,但翰林院可是为内阁储备的,大多都是天子近臣。当然,排除那些品级实在低的。 就算是严守,也不得不给对方几分面子。 “严大人,下官与祁修撰看到的是同一张卷子。其实已经无需再审了,只需将原卷开卷校对,真相便水落石出了。”
任书林的态度十分明确,这让苏轶昭即刻明白,在其中做手脚的,必定是此人。 其他考官或许并未参与,只是想明哲保身。而这位,才是真正对她不利之人。 至于祁彬,目前还待观望。 就连苏轶珏和二老太爷也对任书林的态度感到诧异,之前的考官,除了祁彬,都是一推二五六,就怕麻烦上身。 于是他们便心中怀疑是否是祁彬在针对苏氏,二老太爷甚至在脑海中捋着祁彬在朝堂中的人脉与派系,谁料这位任学士一来,他们就立刻发现了此人的反常。 严守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也知此人不好得罪。 “任学士,所有考生的卷子,都必须将原卷封存,直到钦派官员到来之前,不得擅自开卷。所有榜单上考生的卷子早已被归列存档了,本官也不可擅自开卷的。”
任书林立刻起身道:“严大人!如今也是事急从权,此事您之后上报朝廷,下官等也会为您作证。若只有人证,未免有失偏颇,也难以服众。”
“是啊!如今的情况,我看不把原卷拿出来,苏轶昭和苏氏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有旁观的学子道。 “的确!口说无凭啊!不如拿出来,让苏轶昭彻底死心。”
有人附和道。 而后旁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数都认为应该开封原卷,还有少数人则是在对苏轶昭冷嘲热讽,说她不见棺材不落泪。 毕竟两位主考官都信誓旦旦地说苏轶昭无事生非,那就拿出原卷来,最具说服力。 严守有些为难,其实也怕牵连到自己。但一想到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若是今日不能服众,那不是影响他的名声? “苏轶昭,本官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吗?你的卷子,与任学士他们看到的不一样,是也不是?”
其实严守已经开始相信任书林和祁彬了,难不成二人都要算计苏轶昭? 且一上来就说开卷校对,如此自信,此事只怕是苏轶昭说谎。 苏轶昭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大人!学生坚持己见,请大人开卷校对!”
严守胸口起伏了半晌,而后一声令下:“将苏轶昭的卷子拿来,开卷校对!”
等待的心情是焦虑的,不过这都是对当事人来说,就如与苏氏命运相连的苏轶珏和二老太爷等人。 相反,身为直接当事人的苏轶昭,却是一脸若有所思。 而围观的众人却都伸长了脖子,纷纷交头接耳,正在议论苏轶昭。 不过支持苏轶昭的很少,只有少数人觉得苏轶昭表现如此淡定,只怕是有什么依仗。 剩下大多数人对苏轶昭并不看好,因为主考官们也是一副笃定的态度。 苏轶昭看向坐在前方淡定品茗的任书林,心中却在想着此人与孟氏和首辅有什么关系。 她之前将朝廷官员的履历、家世和明面上的朝中关系都背诵过。 这位任书林家境寻常,并非大户人家出身,与首辅毫无关系,与孟氏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苏轶珏看着正在思索的苏轶昭,有些如坐针毡起来。 “大人!卷宗来了!”
很快衙差就来了,高声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