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璘只得安慰道：“你才双十年纪，本也并不着急。”

薛宝钗故作娇嗔地噘嘴，仰起头看向他。

　　她的杏眼闪亮，凑在他耳边说道：“只要璘哥哥欢喜。”

贾璘本来也是打趣，见她情意稠浓也就拥着她怜爱。

　　晚间理完公事已近子时，贾璘只命鸳鸯等人分别去六公主、长公主处探问，自己返回宁嘉堂院落。

　　晴雯就出来相迎，贾璘随即拥着她于炕上。也提及要东征的事，晴雯却先对他福礼道贺，随后正色说道：“王爷此去，就快把王妃迎回来。”

说罢，她抬手拭泪。

　　贾璘立刻拥着她说道：“晴雯娇柔细心至此，只有更被关爱。”

晴雯就此解怀，却忽然有些晕呕。

　　她正在慌乱，贾璘已为她搭脉诊看。不多时，他就拥着她笑道：“雯儿也再有喜了。”

晴雯连忙拜礼道：“王爷多有宠爱，妾感恩不已。”

　　暂不便行夫妇之欢，晴雯告罪不已，再开口说道：“妾似乎听闻泌儿妹妹也有不安，不知是否是有了喜事？”

　　贾璘正要派人去问，却见晴雯近前偎在怀里娇声劝道：“泌儿妹妹本来娇弱，王爷且稍候，妾先去探看一番。”

　　她这是在请求贾璘亲自去看看，而婉转以告。贾璘随即拥着她笑道：“雯儿现在学得更为仔细醒事了。”

晴雯在他怀里福礼道：“都是王爷调教的好，更得娘娘大姊耐心训导。”

　　她再说了“娘娘大姊”的话，很明显是看出贾璘对贾元春格外疼爱有意。贾璘也不答话，立刻热吻她。晴雯一边回应更被他揉抚得娇喘不已，只得一边摇手告饶道：“王爷饶命。”

　　安慰了这个人间小精灵，贾璘再带着鸳鸯、茜雪、鹦鹉、琥珀、珊瑚、玻璃、翡翠亲自前去玫瑰苑探问。

　　王泌才又习练了一番剑术，此时正在沐浴。听说贾璘到了，她急忙着要雨燕、翠袖、垂雪、细风几人服侍更衣。

　　却还没来得及，嘴里才说“王爷恕罪”的她，就被贾璘伸手把她抱了出来。连忙娇呼着“妾直是该死，湿了王爷的袍服”，王泌躲避不得更被他抱得紧实。

　　“知道王爷就要东征，却也不必就这样急着羞我。妾本就说要跟着王爷，一直尽心侍奉就好。”

王泌慌乱不已地求饶道。

　　晚间贾璘拥着王泌，听她再说跟去东征的话并不理会。王泌告求无果，只好抱着他不语。

　　许久，贾璘才说道：“你更应懂得此时情形，就留在府里最好。”

他并不直说，王泌自然懂得：贾璘东征而阖族留在长安城，是他最不放心的地方。现在贾氏与王氏联姻，王氏就有了护卫两族安好的重任。自己留下来，可以让父亲王子腾坚心站在贾璘一方而护得贾氏安全，更可以让贾璘没有后顾之忧。

　　说起来是彼此利益纠葛，但这不仅是两家必须如此做，更也是自从有了尊贵阶层以来就再无法避免的人间寻常事。

　　此时贾璘格外叮嘱，王泌随即郑重承诺道：“王爷如此看重，妾焉敢稍有疏忽。若贾氏损伤一人，妾必不敢独活。”

贾璘感慨地拥吻着她，再令她娇啼着求饶。

　　天色蒙蒙亮，贾璘已在王泌等人的服侍下更衣，再用了早饭后赶去宁晏堂理事。王泌送别了他，独自思忖再三之后，命丫鬟通知管家婆子周水莲，只说自己暂且回娘家小坐就回。

　　周水莲不敢阻拦，亲自安排车马送她回去王子腾府邸。

　　王泌才入回宅，正见到就要出门的父亲，连忙近前施礼再请求叙谈片刻。王子腾见她回来，只猜测是她想家回来再就是与贾璘闹了小别扭。

　　坐稳后正要呵斥，王子腾却见女儿屏退了旁人，就拜在地上施礼哭道：“眼下若不能确定携手宁平王，贾氏与王氏皆会不安。”

　　王子腾听了也是一震，心中暗道：泌儿平日里多是顽皮混闹，此时竟也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贾璘威势已成，而皇室失势混乱不堪。

　　王泌再要说什么，王子腾连忙摆摆手，命她起身：“此事为父自会仔细斟酌，泌儿不必忧虑。”

　　见父亲如此说，王泌忍了忍，也不敢再说得更多。拜别父亲外出公务，王泌不多时也就返回宁平安王府。

　　贾璘于宁晏堂中，不断接待、安排着一应人等的来访与职责。

　　管事就是治人，与其费心治人，不如安排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

　　除了联姻与挚友的关系，贾璘更要重视诸如“四王八公”等相关人等。既然主导着恢复了他们的爵位，他自然就要他们予以从命的同时，再安排相对重要的职位给他们。

　　贾政、贾琏等人原本并无太大才能，但因为总是贾氏核心人物，就做个关系网中的链接就好。

　　这里面需要特别提到的北静王水溶。这个人的命运，已经不与贾氏相关，而与目前病入膏肓的轶行密切关连了。

　　随着轶行“病情”的加重，北静王得到的待遇也随之快速递减。王府内的仆役婢婆大多散去，水溶的妻妾除了确实关系疏远的以外，其余的都与水溶一起心惊不已地被封禁在府内。

　　对于北静王水溶，贾璘并不想也不能参与。因为水溶原本只想构建自己的关系网，与贾氏的关系并不是真心交往。譬如贾氏当初迅速衰落最终被抄禁的时候，水溶就基本保持了旁观的态度。

　　不能参与水溶的事，是因为贾璘知道皇帝轶正目前最大的隐忧就是轶行。作为一直想扶植轶行的水溶，当然会被皇帝予以特别关注。

　　贾璘自己威势已然过大，更不必去自找麻烦。况且皇室若不凌乱，那么贾氏就更危险。

　　王子腾再来议事，思忖再三后说出了自己的建议：请贾璘携带王瀚、王柏东征。

　　这样的理由两人不必说明，无非就是王瀚、王柏借此再获军功而升职；再就是这两人算是人质跟在贾璘的身边，以防王子腾再又转向皇室，而毁了贾氏阖族。

　　贾璘见王子腾主动提及这事，先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再又回道：“岳父为天下事尽心竭力，天成只有感怀。但毕竟瀚、柏两位金贵，我不便就带去前线。”

　　王子腾自然也对两个儿子不舍，但出于为了让贾璘安心，更为将来分得更多权利的考虑，还是坚持说道：“在下必要犬子得到锻炼，宁平王更不必多有顾虑。即若两个犬子战殁阵中，总是天命如此，并不能怨得他人。”

　　他说得感慨，贾璘沉默片刻拱手回道：“岳父执意如此，天成唯有遵奉。瀚兄就与我东征，柏兄弟可做粮秣支持。”

　　王子腾随即认同，两人各自拱手致意。

　　贾璘处置了公事之后，返回后宅更衣，再命人喊来十二个小官儿，一起前往大观园。再听说贾元春去了怡红院，贾璘一行随即乘船南去。

　　贾元春正在后宅抚琴，听说贾璘来了，连忙在抱琴、巧姐儿，以及四个女史春月、夏荷、秋英、冬华的陪伴下走去后堂。

　　彼此见礼后，两人略微说些近来的家事。贾璘提及或将外出，请贾元春安心清修再辅助家务。她听了只是默默地点头，再看向贾璘。

　　也是沉默片刻，贾璘随即说道：“早想聆听大姊佳音，不知今天可否？”

　　贾元春知他另有心意，想了想也就咬着红唇回道：“王爷垂爱，敢请明晚盘桓？”

　　贾璘随即称是，随即带着十二个小官儿告退转去嘉荫堂。芳官儿等人给玉婉拜礼后，获了赏赐相继转回梨香院，贾璘就留下来与玉婉闲话。

　　不多时，玉娇前来拜礼，起身后静立在一旁。玉婉的女史见这三人暂时无话，先都退出了里间屋子。玉婉脾性本来温柔，更有皇室礼教森严而只是耐心侍奉他。旁边的玉娇进退不得，只好低头静立。

　　玉婉存心教她而投来一瞥，玉娇立刻归伏在地。贾璘爱怜地拉起她说道：“何须如此。”

　　玉娇忍不住动情说道：“也听说几位侧夫人为王爷再要添子，妾更要恳求。”

玉婉立刻低声喝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玉娇连忙掩口，心中委屈而眼中湿润闪动。贾璘关爱地说道：“娇儿尙娇弱而不必急于此时。”

玉娇“嗯”了一声，再看了看那边的玉婉。见她也温和地点了点头，玉娇两手合在腰腹间福礼轻声道：“全凭王爷的意。”

　　贾璘对她们也是怜爱，不仅因为她们娇柔美貌，更是因为她们严谨。譬如两人除非情难自已而都是腰背挺直、安然温柔侍奉，对贾璘来说只有另外得意情致。

　　事罢，玉婉低声说道：“王爷将要东征，妾等唯祝马到功成，再求望尽早凯旋而归。”

　　玉娇此时也轻声说道：“每天都为王爷焚香祝祷安好。”

贾璘随即回道：“必如你们所言。”

　　玉婉先是沉默，再就起身拜伏在侧。玉娇虽然不明所以，也连忙起身拜礼。

　　“王爷再回归的时候，妾等当会更加尽心侍奉。只是，”玉婉说着，不禁清泪不停落下，“只求王爷略收威势，妾等更好粉身以报。”

　　她说的似乎是床笫之事，其实是在隐喻贾氏与皇室之间的事。玉婉娘家是望族阮海来，生父却正是对贾璘虽有忌惮，此时却已无计对待的皇帝轶正。

　　玉婉既担心父皇轶正诛杀贾璘，更也畏惧贾璘因此谋害轶正。两相都是为难至极，玉婉才会大胆恳求。她的话说出，玉娇自然懂得，也跟着低泣拜求不已。

　　贾璘虽有感慨，此时却如何回应？说“我不会不利于轶正”，那么他就甘愿被轶正处死？即便轶正之前对他确有赏识拔擢；若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话终究不能说清楚权利越来越大的贾璘未来的人生走势。

　　暂做沉默之后，贾璘也就缓缓说道：“你们待我情重，我自然铭记于心。汉地未复，我立志补缺苍天，更要张扬汉人教化于万方。你们本是娇弱女孩儿家，不必为它事烦心。身在皇室即为孝敬，嫁来贾氏当要谨顺。你们安心听由天命，我绝不会为难就是。”

　　他的话说罢，玉婉立刻掩嘴哭着拜谢不已，玉娇伏在他的身侧连称感恩。她们抽噎一会儿，也就因为心情平和与身体乏累而睡去。

　　贾璘悄然起身，由芜翠、柳眼、云緺、玉梭几个女史及丫鬟服侍着做了盥洗。听到动静后，玉婉连忙起身却被贾璘按住了：“婉儿就且睡下，我还要再去整理公务。”

　　玉婉福礼道谢后，命玉娇起身去送。

　　走出嘉荫堂，贾璘就命婆子抬着步辇送玉娇回去红香圃，再被牵着手不放。她因为母家是外戚李氏，自然比玉婉更多了一份担心。

　　看着她眼中仍是晶莹闪动，贾璘只得低声回道：“我说话定是算话，你尽管安心。”

　　玉娇见他说得认真，先是点头回应，再连忙拜礼道谢。贾璘抱起她坐进步辇，目送不时回头来看的她在一众丫鬟、婆子的伴从下远去。

　　对于与皇室未来的必然冲突，贾璘目前并不能过多猜测与计划。当然他会尽一切力量，来保护自己和亲眷皆是安全。

　　回到宁嘉堂，他略作安坐，鸳鸯等人奉来清茶。喝了几口茶，他听鸳鸯轻声劝道：“王爷若无它事，可早些歇息。”

　　回过神来，贾璘随即吩咐准备沐浴。不多时鸳鸯、茜雪回报备好，贾璘走去住处院落的洗浴间。室内热气氤氲，几个娇丽丫鬟安然静候。

　　鹦鹉、翡翠都隐约知道他要外出而自然不舍，虽然并不多有言词，服侍得却也更为尽心。贾璘感慨地说道：“相处日久，我也是不舍你们。可若只图富贵，我又何必奋力拼搏？再者即便为了富贵，你们需要尽心尽力，我却只有更加奋身。”

　　鹦鹉等人各自拜礼称是，并不敢为此搭话。贾璘起身走回里间炕上，伸手拉住鸳鸯。见她羞得要躲，他出言安慰道：“你为后宅女官，必要精心。”

鸳鸯连忙答是而膝行近前。

　　稍后不久，贾璘忽然听到门外有婆子来报：“王爷，有小宦官匆忙赶来，说是，说是出了大事！”

　　鸳鸯、鹦鹉与翡翠顿时吓得颤抖，贾璘自顾坐起身，缓缓地漠然说道：“都说了只管安心。”

鸳鸯掩嘴不敢哭，却还是哽咽着哀求道：“王爷千万仔细。”

　　茜雪、琥珀、珊瑚等人迅速取来袍服，服侍着贾璘穿戴完毕。贾璘迈步走出屋子，只见从屋里到院内，跪满了一众丫鬟、婆子。

　　各处更亮起无数灯盏，贾璘快步走出院门，再见到薛宝钗、王泌、晴雯等人先后赶来。也不要她们拜礼，贾璘自顾说道：“就命周水莲等执事婆子封禁后宅与大观园、会芳园；林之孝、杜正、周瑞各自封禁荣国府、宁平王府！外面由一众卫兵予以严防，任何人若无令牌出入立即斩杀！”

　　薛宝钗等人哪里见过这样紧急如同兵营的景象，此时尽皆呆愣。倒也不敢哭喊哀泣，薛宝钗总算是稳定心神，连忙说道：“就快派人请娘娘、长公主、六公主、探春、惜春、李氏大奶奶等人，聚来会芳园宁嘉堂！”

鸳鸯等人立刻前去。

　　贾璘再见有小宦官近前跪拜着抱腿哭道：“求王爷救驾！宫里那边忽然凌乱，说是，说是大太监夏守忠正攻打内宫呢！”

　　还没回话，贾璘的耳中还真的在原本寂静的暗夜中，听到了宫城方向传来了几声火铳的闷响。

　　也不多说什么，贾璘一脚踢开这个小宦官，随即跑去前堂。

　　杜金平等人早已于宁晏堂恭候，贾璘随即吩咐道：“留二百名卫士于两府，其余男仆皆持刀枪棍棒侍卫；其余人等就与我前去宫城！”

　　杜金平一时略有犹豫，贾璘知他的意思，是趁乱索性自立为帝。这个想法或许可趁乱得之，但贾璘更知道当下世界信奉“名正言顺”的道理。即便皇帝轶正被杀，哪怕只要残留一个皇族子嗣，那些读着刻板教化书籍成长起来的文官与更为广大的儒生士子们，也必会拥立。

　　先不要说贾璘并非皇姓，就他此时威势过于皇权，也已被这些刻板的混账东西们暗地里猜忌，甚至痛骂呢。

　　夺了天下，贾璘就要学朱棣那样用威权屠杀清贵与士子？他并不愿意这样做，而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得到。

　　不用解释，贾璘再次喝令，杜金平连忙拱手应命。

　　贾璘一行出来王府，就见到贾芸、贾蔷两人带着贾琼、贾㻞、贾璜等人赶来，甚至荣国府的贾琏也翻墙跑了过来。

　　不用说，贾氏此时都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残酷现实道理。贾琏即便吓得浑身颤抖，也还是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小的虽说没用，但给王爷助威，也，也还是敢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贾璘再环视了一下众人，随即说道：“就送一份富贵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