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璘连忙拱手,口称“不敢”。 “能让办事沉稳精明的璘哥儿如此为难,应该还真是好大的贵人才是!”
王熙凤直起身子,看过来说道,“璘哥儿是要嫂子我自己去猜是谁吗?”
“并不是兄弟刻意隐瞒。只是现在还没求得姑太太的回话,的确不便透露。”
贾璘拱手回道。 见他说话谨慎,王熙凤也不再追问。重新靠回靠枕,她默默地点点头,嘴里悠悠地说道:“我这兄弟,也不用说将来不可限量,只现在已经是看得出来。就是早几年,我也是看出来的了。”
客气了几句,贾璘见她气色不好,随即说了问安的话。 “也还好。”
王熙凤勉强说罢,对平儿使个眼色。 平儿把丫鬟、婆子们带去稍远处,王熙凤再开口说道:“那事还是你说得对。净虚老尼打发了,水月庵和铁槛寺现在由蔷哥儿管着,听着是清静了很多。至于那个金哥儿,” 贾璘立刻拱手,低声说道:“李云宁和张金哥儿,让我带话给二奶奶,说是以后做牛做马都感激不尽呢。”
王熙凤点点头,看着他说道:“这是璘哥儿带给的功德。”
“总是二嫂子心善。”
贾璘笑着说道。 笑了笑,王熙凤的柳叶眉蹙起、丹凤眼瞪圆,嘴里恨道:“我道是个多大的人物,不过就是个知府的儿子罢了。这就如此嚣张,以后还不上了天?!”
见她动了遗祸知府儿子韩泽平的心思,贾璘再劝道:“韩泽平的确无理取闹,但当初或许是受到了净虚的蛊惑。现在此事已了,二嫂子不必再为此事感怀、动怒。”
他说了了结此事的话,王熙凤也就不再坚持,适时收手。暗呼口气,她笑着看向贾璘:“璘哥儿为这事也是着急,说不得应该得些利益才对。平儿,” 她就要让平儿去拿银子或者银票,贾璘连忙制止道:“二嫂子这是何意?我不过是从中跑了几回腿,自己都并没觉得有什么辛苦。再说,二嫂子让去办的事,兄弟我至今也不知道是何事。”
说罢,他起身告辞。王熙凤劝阻,贾琏拉扯不住,就由平儿送他出了屋子。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不敢来分这份银子。”
贾琏低声笑道。 “你那脑子简直就是让雷打了!”
王熙凤低声骂道,“他要是想得些银子,还用得着你知道吗?这事原本就是他出的主意,这你都忘了。你还说想去从姑太太买宅子的钱里抽一些,怎么可能!”
贾琏只得嘿嘿地赔笑,再央求着说道:“近来又要准备二老爷的寿诞,又要准备迎接林老爷来京。二奶奶总要我手里有点银子,这才好去勉强支应一下。”
“呸!有事你就是引风吹火——费力不多。银子见到了,却拼命似的向上冲!我看你早就该换成武将,就凭着这股子劲头儿,一准儿能威风凛凛地冲上汴梁城头,夺个奇功、头功,哪怕是准头功!”
贾琏被她羞辱得面上挂不住,冷着脸要冲好汉走开。平儿走回来笑着劝道:“二奶奶多少让二爷手里有两个散碎银子。别的不说,二老爷过寿诞,总要备份礼物;林老爷进京,二爷或者也要招待他带来的随从呢。”
有了平儿的斡旋,王熙凤长呼口气,看着贾琏说道:“我被你说得像是多吝啬似的,还不是担心你二爷有了银子之后,不去准备各路礼物,却没命似的往酒楼歌肆里钻!”
见她总还要给些银子,贾琏只好继续换了笑脸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现在这要紧关头,我怎么敢呢!”
“现在不敢,以后就难说了。或者,攒足了劲儿,一股脑儿地发泄,那才是可怕呢!”
王熙凤说完这话,自觉这里面也是颇有深意,不禁拿着手帕笑个不停。气氛缓和,贾琏好歹从她这里得了百八十两银子,可以拿着去和贾珍、贾蓉等人鬼混。 这边贾璘正走去荣庆堂,想要去跟贾敏汇报宅子的事,却见晴雯先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方翠绿的帕子,与白嫩的手和红色的指甲配在一起,入目的确是好看。 “晴雯妹妹,太太在屋里吗?”
贾璘开口问罢,晴雯笑着走近前。福了福,她低声说道:“太太倒是在,可林姑娘她们却都没在。”
“嗯?”
贾璘立刻着急,连忙询问道,“她们去了哪里?”
“想知道吗?”
晴雯用翠罗帕掩嘴笑了笑,再背着手,像是自负的将军那样问道。 “告诉我,我自有好物什给你玩!”
贾璘对她说道。 “先说是什么?”
晴雯听得好奇,连忙问道。 “你若不说,我自己没有腿去查看,没有嘴去询问?”
贾璘昂着头要走开,晴雯连忙快步拦在他的身前。 “还是我告诉你,哦不,直接带去找吧。你可记得你说的话,不许骗我。”
晴雯做了让步,但嘴里叮嘱不止。贾璘随即点头确认,让她在身边带路。 迂回曲折地穿行在几处院落里,贾璘转头看看晴雯。她的脸上先是带着骄傲的神色,不久之后就显得有些难为情了。 这条路,原本就是通向贾璘暂住的荣庆堂后院。 “璘大爷,”晴雯的声音像是夏天的蚊鸣,脸上也红了。 “我既然说到,肯定就做到。”
贾璘淡然地说道。 点点头,晴雯不由得低声说道:“你对林姑娘是真的好。”
“你不说自己顽皮,怕是忘了那天我给你诊病的事。”
贾璘说罢,晴雯连忙道歉不停。 走进了院子,晴雯先去屋里通报,贾璘不禁气恼地说道:“这是谁的屋子来?”
“我和莲儿姐姐就是随意看看你的藏书,这也不允许吗?”
林黛玉娇嫩、不服气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贾璘迈步走进去,只见林黛玉、甄玉莲,在袭人、紫鹃、金钏等人的陪伴下,的确正在书房里看书、写字呢。几人相互见了礼,贾璘开口询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里练字?”
“不行吗?你若不愿意,我们还偏要来。”
林黛玉随后斗气似的说道。 “我见你们总是一会子哭,一会子笑。真是在身边都看不懂!”
袭人笑着说罢,忽然觉得不对,连忙暗自吐了吐舌头,低头不语了。那边的金钏像是打量才见到的人一般,仔细地看着贾璘。 见他的眼神看过来,她先是要转移视线躲开,却还是勉强镇定下来迎视。对她点头笑了笑,贾璘再看向袭人说道:“你只管懂摆弄什么针黹、胭脂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