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炳虽然不知道局面为什么转变如此迅速,但他大受震撼。 看着地上惨叫的兄弟们,郑炳心下一沉:竟然踢到铁板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想退却却是晚了,再加上李易猖狂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炳须发震颤,他厉喝一声,壮硕的身子如狮子搏兔般猛扑了上去:“让我看看你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李易丝毫不慌,郑炳拳来,他以拳挡,郑炳腿来,他以腿踢,十数记对招之后,二人齐齐退后三步,竟然是平分秋色的结局! “是个练家子!”
李易谨慎地看向郑炳,默默活动着颤抖着的手掌及手指,“很大的力气!”
虽然前世他颇为精通搏击之术,但是当世李易的身体未免瘦弱,气力远不是前世可比,他深知要是继续和郑炳以气力僵持下去,必败无疑! 必须,以智取胜! 郑炳也丝毫不敢大意,虽然眼前之人瘦弱宛若羔羊,但是这人眼睛中的精光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与这种人争斗迟则生变,必须速战速决! 两人各自揣度着对方的破绽,忽然旁边一声怒吼响起:“臭小子,受死吧!”
竟是之前被打倒的一人抽出了一只结实的木棒,直楞楞向李易冲来。 李易不惊反喜,他以左手小臂直接格挡住木棒,随后以迅猛的直拳打向那人的面目。那人疼痛之下木棒顿时脱手,李易旋动腰身,抬脚便踹,一记标准的侧踹横踢,直中那人侧腰! 那人被踹得连翻了几个跟头,艰难地挺了几下身未果后,昏死过去。 郑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同重钵大的拳头轰然打向李易,却被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李易察觉,李易飞身后退,接连躲过郑炳的几记重拳。 待脚步站稳,李易小腿微屈,随后猛然发力!他挥舞起手中的木棒,以勾摆连击的拳法使出手中木棒,将郑炳打得节节败退。 千万不要小看在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战时,一人得到趁手兵器后所能发挥的优势。 郑炳力气虽大,但他块头也大,不可避免地速度会有所降低。而李易虽然瘦弱,却灵巧如猿猴,再加上木棒顶替了他气力不足的缺点,很快就在击打上占了上风。 郑炳无数次想要抓住木棒进行反制,他知道,自己比之李易力气是一大优势,倘若能将木棒夺到手中,那么战势将得到逆转。 可李易岂能让他如愿,他方才能够空手夺得木棒,那是因为彼此实力差距极大,他轻松可以对付那个扑街的菜鸡。郑炳想要从他手中夺得木棒,无异于痴人说梦。 果不其然,因为郑炳急于得到木棒,反而露出不少破绽,李易得势不饶人,在以木棒将其重击后,抓住时机使出拉肘别臂的招数,紧接着猛地一记肩撞,郑炳当即摔倒在地。 还不待郑炳爬起,李易挥棒舞出风声,他将木棒放至郑炳的脑袋上,冷喝道:“你应该知道,我这一棍若是挥打下去,你免不了一个脑袋开瓢的结局!”
郑炳自知败局已定,他倒光棍,两眼一瞪,哼道:“技不如人,愿打愿杀,绝无怨言!”
李易冷笑道:“杀了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我便放你走!”
郑炳将头折向一边,宁死不从道:“我受人之托,岂能暴露他的姓名?休想!”
李易倒是没能想到这汉子还挺有志气,不禁生出好感,但他还是厉声喝道:“你不怕死,你那些兄弟也不怕死吗?”
一听此言,郑炳便又将脑袋转回来,他怒声道:“伏击阁下是我一人的主意,与众兄弟无关。你若懂得江湖道义,可杀我一人,放过他们!”
郑炳的一些小弟闻言感动至极,他们不顾身体的疼痛,齐声吼道:“放过我郑大哥,我等愿替大哥而死!”
李易也不免受他们情绪感染。他做刑警前,是在部队服过兵役的,自然知道这兄弟袍泽之情何其宝贵,可若是不知那幕后暗算之人,他又岂能安心? 思忖片刻后,李易对郑炳说道:“你大可放心,只要你说出你身后之人,我可饶过你们性命,以后亦不会再因此事找你们麻烦。”
郑炳犹是不依,他大声道:“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我既答应了为别人办事,岂会背弃于他?我若为了苟命而放弃江湖信义,便是猪狗不如之辈!可速杀我!”
李易闻言动容,他丢下木棒,向郑炳伸出了手。 郑炳目色变化,略一犹豫后,他握住李易的手,站了起来。 李易哈哈大笑,抱拳道:“郑兄乃忠勇仁义之人,在下佩服!”
郑炳亦抱拳,然后梗着脖子道:“今日李兄弟饶命之恩,在下记住了,他日必报!不过想让我因为感恩而告诉阁下那人的姓名,却是白费力气了。”
李易摇摇头:“既知郑兄高义,我又岂会动那龌龊心思?今日我们不打不相识,在下为郑兄义气折服,想要与郑兄做个朋友,不知可否?”
郑炳定定地看着李易,随后缓缓说道:“我既为那人向兄弟出手一次,那么就绝对不会出手第二次,李兄弟大可放心!早知李兄弟是如此俊杰,郑某也不会不自量力了……” 李易微微一笑:“郑兄何出此言?若非我仗了兵器优势,又怎会侥幸获胜,郑兄不必自谦。”
一想起那木棒还是自己手下上交给李易的,郑炳有些害臊,他挨个扶起了摔倒的手下,逼着他们齐齐向李易赔罪。 李易自然是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笑道“不打不相识”,倒是让郑炳刮目相看。 郑炳思虑再三,说道:“李兄弟,我虽遵守信义不愿说出那人姓名,但今日李兄弟义释我等,此恩却不得不报…… 背后令我等出手之人……在黑白两道都有些手段,我们虽然失败了,但他一次不成,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次,望李兄弟多加小心!”
李易郑重点头:“多谢郑兄提点,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郑炳微微颔首,看向李易的目光不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兄弟们,我们走!今日险伤义士,当自罚三杯!”
扶起伤势轻重不一的手下们,郑炳远远地向李易抱了抱拳,随后阔步离去。 李易轻轻点头:“此人虽仗势欺人,但能守信重诺,他日必有一番成就。若能结交此人,定然大有裨益。”
“不过嘛……”李易忽得露出一抹诡笑,“我却不能坐以待毙!”
李易嘿嘿一笑,暗中跟上了郑炳等人…… 而在李易之后,完整看完这一切、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巧巧,也偷偷跟上了李易…… 直到,郑炳去向那幕后之人复命,被李易在后面看个正着…… 令李易吃惊的是,郑炳见到的人既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韩璧,也不是心机小人薛琮,而是……被革了捕快之位的刁南! “原来是你这老小子!”
李易不禁恨得直咬牙,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他竟忘了这个道理! 打狗不死,必被其咬。打蛇不死,必遭其毒! 若非今日有棍棒在手,与郑炳胜负还未可知,说不定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个就是自己! 一想起自己有可能横尸陋巷,李易就吓得后背生寒,他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看了刁南一眼:“赶尽杀绝心要狠,姑息养奸,最是愚笨。老小子,咱们走着瞧!”
…… 妙玉阁,风恹儿内室…… 一道灵巧如貂的身影闪入其中,正在案前书写的风恹儿见状,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巧巧恭声道:“小姐,婢子见到了李易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想要向小姐禀告。”
“李易?”
风恹儿听到这个名字,头就隐隐作痛。 任她前十几年作为公主,还是近几年身为花魁,也没被人恐吓加威胁过,李易这个莽夫却是破天荒的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而她,为了大计考虑,还不得不忍气吞声,只能对他虚与委蛇,这么一想,就别提有多气了。 “那个愣头青做了什么啊?”
风恹儿哼了一声。 巧巧听到风恹儿的声音带有怨气,不禁好奇抬头看了风恹儿一眼。 虽然这位亡国公主年纪不大,但是她的内心早就经过国仇家恨的洗礼,轻易不会动怒,这般因为一个人而生闷气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她不敢腹诽主人,直言道:“这李易一出妙玉阁,还没走多远,便被七八人拦截在破胡同里了,其中一人还是那个颇懂拳法的郑炳。”
“哦?”
风恹儿停下手中的书写,她将毛笔放在砚台上,奇道,“然后呢?那个郑炳我倒是听你们说过,很厉害的,李易应该被打得很惨吧?”
一想起李易会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风恹儿的心情不自觉就好了起来。 巧巧摇头说道:“并非如此,李易一人把他们全挑翻了,毫发无损!”
“嗯?”
风恹儿拧眉。 巧巧道:“这李易,虽然看起来瘦弱,但他有一身好功夫。”
风恹儿疑问道:“他的功夫,比你如何?”
巧巧道:“若是生死争斗,可用暗杀之法,三招之内我必取他性命。”
风恹儿听出了她的暗语:“若是寻常的打斗呢?”
巧巧沉声道:“他的武功路数我从未见过,我不知如何取胜。”
风恹儿眉头一挑:“此人既有智慧,又有勇武,真是奇才……那后来呢,他打败郑炳等人之后呢?”
巧巧道:“将郑炳放走了。”
“放走了?”
“没错。”
巧巧又将郑炳不愿吐露幕后之人的姓名和李易义释郑炳的事情说了出来。 风恹儿嫩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手指与桌面的触碰声音颇有节奏感:“不想这李易,还是一个仁义之人……真令人意外……” 听风恹儿夸赞李易,巧巧又说道:“小姐切莫谬赞于他,依我看,此人却是个卑鄙小人!”
“怎么说?”
巧巧理直气壮道:“他表面义释郑炳,结果他却暗中跟随郑炳,偷看到了命令郑炳的幕后之人——捕快刁南!”
风恹儿闻言如星的双眸不由一睁,她猛地站起身来迅速走了两步,随后停下步子哈哈大笑:“李易!李易!好一个李易!”
巧巧不知风恹儿这大笑是赞是贬,不由疑惑道:“小姐,那我接下来还要跟着这李易吗?”
风恹儿斩钉截铁道:“跟!为何不跟?一定要跟!看清他的底细,若他真是不学有术的奇才,那就把他招揽进暗夜里来!”
巧巧问道:“若他是某人的手下,平棘县的身份是伪装的,那婢子是不是就可以……” 巧巧手刀横在脖颈,目露杀机。 风恹儿却摇头:“如果他是某人的手下,那我们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招揽到他!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
巧巧大惊,她不会认为风恹儿是无的放矢,可暗夜中那么多能人,能让风恹儿说出“不惜一切代价招揽”的,至今却只有一人。 那一人,至今已是暗夜的领导者,对暗夜有极大的掌控力。 而李易,则是第二人! 巧巧想不明白,她还欲再问,却被风恹儿挥手赶走:“去吧,看好李易,也要……保护好他。他日,我会亲自再见他!”
“是。”
巧巧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下去了。 风恹儿坐回案前,她轻轻抬起笔,用极有风骨的字迹,写下了“李易”二字。 “呵呵,看出我的破绽,说明你有智谋;一人打败数人,说明你有勇武;义释郑炳而不怒,说明你有仁义;暗中跟随而不乱,说明你有心机。”
“如此智勇双全、机敏仁义之辈,若我得之,必能大用!”
“李易啊李易,我一定要得到你!”
风恹儿微微一笑,之前的屈辱闷气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