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城里城外妖魔越来越多,我将兵符给你,麻烦你多多照看了。”
“嗯…” “还有祖师殿,你不方便的话,便叫下人每日去打扫,里面灵香不要断,师父不在我们得担起责任……” 听着丈夫喋喋不休,陈卓哄着小平安忍不住道: “云州离这又不远,即便耽搁一些时日,也最多也不过半月便能回,怎么听你口气好像要去很久。”
谢然叹息一声,伸手逗了逗小平安。 “没那么简单,我与段大帅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联系,大帅这人看着豪气,其实颇为利己,我与他的感情也没有那般深,如今病重竟然派专人来请我回去,恐怕是为了二公子的节度使之位。”
陈卓闻言视线从小平安身上转开,抬起头来,有些皱眉道: “你既已清楚其中内情,为何还要去?咱们如今入了师父门下,该当好好修行才是,这些俗世的权力斗争还是尽量少参与为好。”
谢然无奈一笑。 “咱们能过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一来乃是托先帝圣明之德,二来也是段大帅虽然利己,但是行事尚算正派,能压得住人,这才近十年不闻战鼓之声。 如今朝廷又不太安稳,杨相刚刚辞官而去,一旦二公子不能顺利继承节度使之位,恐怕东南便要乱了。”
陈卓这才有些了然,知道了丈夫的良苦用心,正所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旦东南动乱,青羊山也难有安稳,当初为何逃到青羊山,陈卓至今还记忆深刻,即便如今拜了名师,有了道行,也绝对不愿意看到那等世人离乱的场景。 “知道了,你此去也要小心一些,如事不可为,先保全自身。”
谢然笑着点了点头,又将小平安逗得呀呀乱叫之后,才笑着转身大步离去。 “要不等马叔回来,让马叔和你一同去一趟?”
听得谢然说的严重,陈卓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丈夫的安全。 谢然笑了一声,朝后摆了摆手道: “放心,我应付的来。”
说完之后便踏出了院子。 将事情交代清楚,谢然又去看了看谢老太君,这才回到大堂与朱兴宗一起前往云州。 两人牵着马刚到城门口,便看到一中年文士和几个将士牵马等候,文士却是年前来青羊城投靠族兄的李善长,现为青羊县主簿。 “谢大人,朱将军。”
李善长拱手作揖,二人还了一礼。 “劳烦李主薄等候。”
“李先生这是也要去云州?”
李善长拱手点了点头。 “兄长听得段帅病重,守土有责,不能离开,便派我带着礼物去一趟云州看望大帅。”
谢然也只是随口一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众人翻身上马,结伴而行。 在路上混得稍稍熟了些,谢然也知道了另外几名将士的名字,全都是这位朱将军的发小。 看着头稍稍大些那个名叫汤和,身量颇高,比常人高出半个头那个名叫徐达,另外还有两人,一人名傅友德,一人名廖永忠。 四人都以朱将军为首,一路之上谈论兵书战策,极有见地,让谢然颇为意外。 谢然本就极为擅长领兵,连如今的护道之法都是王浮传下的道兵法门。 几人的谈论往往都是一针见血,其中又与这位朱将军和那徐达眼光最为开阔,往往一言发出,都是以全局出发,令得众人皆要深思。 李善长不善兵事,但极为擅长后勤运作,竟也能插得上话。 不过短短两日多的相处,便已经各自惺惺相惜。 来到业城,汤和徐达等人自回军营,而朱兴宗则带着谢然前往节度使府,至于李善长,则暂时没有资格直接去见段缺。 “谢大人末将便送到此处,大人保重。”
节度使门前,朱兴宗抱拳。 谢然也拱手还礼。 “将军请便,咱们有缘再见。”
朱兴宗豪爽点头大笑,抱拳离去。 “是位人物。”
朱兴宗刚刚离开,节度使府内便传来了脚步之声。 “谢兄,你可算来了。”
只见一个年纪与谢然差不多的中年贵公子,快步行来,身后跟着刚刚前去通报的下人。 “见过节度留后。”
谢然抱拳行礼。 段缺共有七子,嫡子却只有这位段二公子段瑜,数年前便已经担任节度留后。 段瑜一把扶住谢然肩膀。 “多年不见谢兄怎么与我也生分了。”
谢然不动声色抽出手臂,笑道: “公子倒是风采依旧,不知节度使帅何在?请容贫道先见过节帅之后,再与公子叙旧。”
早在数年前,谢然便已经上书想要辞官,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回信。 如今不称末将,不称下官,而称贫道,便是刻意拉开与这位段二公子,或者说整个节度使府的距离。 段瑜眼光闪了一闪,都是聪明人,说话根本不用说的太清楚,只从谢然自称,这位二公子便明白了许多,当下热情稍减,不过还是挂着笑脸,点了点头道: “家父正在卧房,谢兄请随我来。”
谢然点头拱手,跟着这位段二公子来到后院,才刚刚打开房门,里面便传来了极为浓烈的药味和腐臭味。 “谢兄请…” 谢然拱了拱手大步踏入房内,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个人形枯稿的老者,上半身衣服解开,胸口几处创伤之中流出了白色的液体,几个侍女正在慌忙服侍。 床边火盆之中熬着草药,缕缕药气,充斥在整个房间之中,几个侍女将药气吹到了段缺伤口之处。 “父亲…” “节帅…” 段缺艰难的睁开了双眼,看到谢然之后嘴角扯出了一点笑意。 “子彬来了,快坐。”
看着段缺如今连手都抬不起来,谢然也不由得心中一酸。 “节帅,您这是怎么了?”
段缺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那边段二公子已经拿了椅子放到了谢然身后,轻声道: “谢兄坐下说吧。”
谢然点了点头。 看到谢然坐下之后,段缺挥了挥手。 “都出去,老夫有话要与子彬单独说。”
谢二公子点了点头,与几个侍女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待得人全部走后,段缺才挣扎着想要起身,谢然见状连忙去扶,只见这位老帅抓住谢然的手臂,艰难道: “子彬救我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