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不是那等子寒门商户出身,便自以为有所依仗,在外头扎堆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说几句混账话,也没有人拿他们怎么样。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习惯了这样的做派,你难道指望这些人改掉这样的臭毛病?别说这回小侯爷出面把人送去了京兆府,就算是舅舅亲自出面,把人送去京兆府再定罪下狱,等到这些人从大牢中放出来,还不是一样会选择从前的生活方式。有的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但像是他们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回头余地,是因为他们骨子里就是那样的人,且又被家里面给娇养坏了。你去跟这样的人生气图什么呢?横竖现下关进了牢里的是他们,又不是你。虽说二郎是听了些难听话,但二郎自己也不大往心里去,更不会为这个而闷闷不乐。我今儿回家来说给舅母听,也不是要告状的。”
她说到此处的时候,话音稍稍一顿,然后把两手一摊,冲着霍明珠耸了耸肩:“我跟你说句实心话,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出身门第,姓甚名谁,我根本就不知道,也压根儿就没打算去过问。去长乐侯府道谢那会儿我没见着小侯爷,便没有机会问他。在家里的时候我私下里是问过二郎的,他要是实在气不过,我便派人到京兆府去问清楚,回头就算人放出来了,我也能再给他出一口气。是二郎自己说,这些事情他并不放在心上的。这个孩子——”傅清宁抿紧了唇角,想了半晌,深吸口气:“二郎是个很好的孩子。从前的许多事情,他都不放在心上。其实刚来金陵的第一天,我初次见他,他的确是瑟缩怯懦的,连抬眼看我都不大敢,说话更不敢大声。我那时候反复劝他,但是我倒没想着他能这么快就放开豁达起来。至于那些人说嘴的那些话,二郎说原本就是事实。”
陆氏脾气上来,一听这话,横眉冷目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她甚至咬重了话音,不过也不是冲着傅清宁而去,脸色难看的不得了:“他们说的是什么事实?过往种种,一如云烟。你说子谦从前在家里如何如何,是,我们都知道,我们甚至比你还清楚些。当日太后派人到凤阳去打探,看中了他,自然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总不能是随手一点,说是他就是他了吧?但是他已经来了金陵,做了忠勇侯府嫡支。这些话我只说给你,阿宁,子谦的性子得慢慢磨练,你做姐姐的要多提点着,操心着,这无可厚非。他自个儿得是个立得住的,否则今后一味的全要靠你撑着吗?那可不成。”
郑氏听到此处就知道她是来了脾气了,忙叫了声阿嫂,拦着陆氏的话头就劝起来:“孩子还小,慢慢都会好的,我今儿看子谦就很不错,在老太太跟前也说说笑笑的,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厉害?人人生来不同,这些话本不用我来劝阿嫂的。可我瞧着阿嫂实在是太过生气,就少不得说两句了。子谦那孩子不是咱们家的哥儿,况且就算咱们自己家里的孩子,你说难道个个都是一个性子吗?大郎就不说了,二郎不在阿嫂膝下长大也不提,那三郎四郎总归是阿嫂一手带大,悉心教养过的,可两个孩子还不是性子不同吗?子谦才来呢,阿嫂若是得空,慢慢的教教他,他也进益些,会有所长进,对他也是好事儿。只是阿嫂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气成这样子。您瞧,阿宁都不敢说话了。阿宁的性子算是活泼伶俐的,连她都叫阿嫂给吓着了,往后要是子谦在您跟前听您训导,岂不是更害怕的不敢说话了吗?”
陆氏这才把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郑氏说的这些道理,她其实也不是不知道的。归根结底,还是出身的问题,而且每个人的心态经历本来就不一样。她从来没想过长子养成这样的所谓沉稳,可他就是长成了这样。陆氏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把那口气重重的叹了出去:“我也不是要骂谁,更不是跟孩子们置气,因为这些道理我也不用你来说,我自个儿全都清楚地。可听了这话,当然心里憋着一口气,心里就是不舒坦。”
郑氏笑呵呵的说知道,转头冲着傅清宁怒了努嘴,给她眼神示意。傅清宁会意,笑着同她说:“大舅母,您别生气了,回头我好好去教训二郎就是了。您方才说的我也晓得,您是为了二郎好,又不想自己去说二郎,他毕竟刚来,还生疏着,您怕说了他,他脸上又挂不住,觉着如今说这些,不大好,他既然同我一处住着,与我亲近些,我来规劝一二,一则他肯听,二则也不会伤了他的面子。”
她一面说着,一面盈盈笑着站起身来,往陆氏身边靠拢过去,等坐下去之后,挽上陆氏手臂:“您快别生气了,一会儿叫大舅舅知道我把您气成这样,还不要打我一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