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当真的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人人都盯着那个位置。党争本身就是最可怕的。群起而攻之,他得保证自己是干干净净的,才能不被人拿住把柄。否则就会像荣王,像昭王。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很可能都还没有能碰着那个位置,就已经先被拉下水,倒了台,坏了事,还谈什么上位,谈什么做皇帝呢?升王殿下这一手以退为进,实在是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傅清宁不得不佩服。也怪不得他上位之后,虽然在位只有几年,朝堂却是一片清明风气。这位殿下手腕高明,心思深沉,的的确确是能够做个好皇帝,做千古名君之人。只是可惜了他上位之后励精图治,整日醉心于朝堂政务,勤勤勉勉,累垮了身子骨,没能在皇位上坐几年。就连裴子端也是一样。不过这样想想,也不亏是升王殿下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父子两个一脉相承,本该如此。傅清宁面色柔婉起来,笑容淡淡。腊月时节难得有太阳。阳光从明瓦窗洒落进屋中来,照耀在傅清宁的织金马面裙上,荡漾出层层波光粼粼来。她裙澜出本来就是绣着碧波朝海纹的,又拿银线勾边,富贵的不得了,此时阳光洒落照耀,越发闪烁着金光粼粼,好看的不得了。她拿脚尖儿踢了踢裙摆,晃动着,带得裙摆处一递一下的摆动起来,便更好看。傅清宁抬眼去看徐嘉衍:“要是这么说来,这位殿下可真是厉害啊。”
“升王殿下确实厉害。”
徐嘉衍也是难得这样直白的夸人的,“反正这些年我在世子身边做伴读,王爷虽然指点我们不多,但是偶尔指点一二,也足够我们进益,受用匪浅。要我说,比学堂里的夫子还有用呢。你知道过去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发现世子他总是比我学得快,也参悟的更透彻。一度因为这个事情懊恼,觉得是我自己太过于蠢笨,不开窍,所以才跟不上世子的进度。我是给世子做伴读的,总是跟不上世子的进度,反而拖累了他,也是给家里丢了人的。结果后来才知道,他那时候好学,也是存心要与我比一比,所以下了学,做完了课业之后,总是去缠着王爷再指点指点他。王爷教的那些,跟学堂里的夫子所讲的都不大一样,他明白的更快,参悟的便也就更加透彻,这才超过我许多。再后来,王爷知道了这件事,哭笑不得,把我带在身边也手把手的教过一阵子,那之后就很少会单独指点世子,就算真的要教,也是把我们两个叫到一块儿,一并指点了。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叫我们去请教夫子。”
升王还挺有意思的。傅清宁想着小小的人儿,凑在升王身边,而升王其实不偏不向。打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在为裴子端谋划着将来,那也是升王府的将来。他对徐嘉衍这样好,还不是为了裴子端嘛。想叫徐嘉衍将来能够死心塌地的效忠裴子端。就算走不到登高台的那一步,裴子端也是要承袭升王爵位,接管整个升王府的。底下的属官那样多,可靠地还得一个一个选出来,总要有个可心的人在旁边一心一意的辅佐着,尽心尽力的为裴子端考虑。反正这个人选只能是徐嘉衍。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夺嫡,徐嘉衍年纪也大了,能帮着做不少的事儿。升王确实当得起深谋远虑四个字。偏偏旁人看在眼里,又丝毫不会有这样的怀疑。毕竟那时候的徐嘉衍才十岁左右,只是个孩子。相反的,外头的人知道了这些事情,还会打从心眼儿里觉得升王殿下是个最大度也最宽和的人,对待徐嘉衍都能跟裴子端一样的态度,这天底下才有几个人能做到啊?再者说了,徐嘉衍的出身都不是顶好的。所以傅清宁才觉得这位殿下实在是太厉害,也太高明了。倘或换个人,譬如霍云峥,做了裴子端的伴读,只怕升王殿下又会是另外一种处理方式和态度。因为霍云峥的背后是霍家,他是宗子,所以就不能那么近的去笼着他。得不远不近的,然后再想着办法叫他去跟裴子端亲近,不能叫外头的人觉得他在笼着霍云峥,笼着霍家。诸如此类。越是高门里的郎君,越是不能这样做。反倒是徐嘉衍的出身差了一些,即便是寄样在霍家,终究他不姓霍,他只是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孩子了。傅清宁忽而又笑了。徐嘉衍就又问她:“你好端端的又笑什么?今儿都莫名其妙笑了好几回了,看得我莫名其妙的。”
傅清宁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表哥这些年在金陵城里的机遇也很奇妙,我如今想想还挺感兴趣的。”
“那值什么的,你要是感兴趣,想知道我过去几年发生的有趣的事情,等以后……”他忽而收了声,觉得那话不合适,毕竟现在都还没有正经八百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她还在孝期呢。傅清宁却兀自把他的话接了过去:“那咱们可就说好了,等到以后我问表哥,表哥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告诉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