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打定主意，用枪管抵住罗卡的膝盖：“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再不说，我就打碎你的膝盖。”

罗卡镇定的伸出手，慢慢抬起他手里的枪，挪到对准自己额头的位置，说：“开枪吧，我不恨你，活到现在我已经赚了。”

毫无畏惧紧盯着方成的眼睛。方成用枪管使劲顶住罗卡的脑袋，喊到：“你怎么证明不是你杀的？阮文中带的毒品难道不是你的？阿芬就是在你的地盘里被杀的。”

罗卡：“给我带货或给别人带货的人，在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即使是我的人，有些我也不认识，并且他们也不认识我。那女孩在我的地盘里被杀，你亲眼见到了还是听到的？就算是在我地盘里，也不能说就是受我的指使，我地盘里死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杀的吗？我无法证明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可你不觉得你所谓的证据都无法直接把我和这件事联系起来吗？都是些想当然的臆测。我很好奇，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是我做的，我就是那个所谓的‘长老’，你能告诉我吗？显然他们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

眼看方成没有说话，接着说：“我辩解并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如果你杀错了人，不光那女孩的仇报不了，这件事的真相你也不会知道，而那些真正的凶手，此刻也许正躲在某个角落庆祝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并且嘲笑你的愚蠢。”

方成隐隐觉得罗卡的话至少一部分是对的，他从阮文中哪里并没有得到能关联到罗卡的证据。至于罗卡就是长老，是杀害阿芬的主谋，都些是凌小姐告诉他的。难道凌小姐骗了他？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凌小姐救了他的命，也是他爱慕的人，怎么会骗他，这不可能。罗卡感觉方成有些动摇，又说：“让我活着，就能帮你找出是谁杀了阿芬，我也想知道是谁在陷害我。我有很多朋友，很容易就能查明这件事。”

方成正在犹豫要不要扣动扳机，水屋外的江面上传来了一声警笛的鸣叫，蓦然唤起了方成内心深处隐约的一处记忆，仔细想时，又不见了，似乎是关于凌小姐的。这个小小的变故如同迷雾中倏地闪出的一道光，迅速的出现又极快的消失，但也让方成决定相信直觉。他对罗卡说：“好，我相信你一次，暂时不杀你，我们一起去找证据。但如果我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或是你骗了我，我会立刻杀了你。明白吗？”

罗卡很干脆：“当然可以。”

方成打开卷帘门，松开系住快艇的缆绳，正要把罗卡扶上快艇。前门“咣”的一声被撞开，门外出现两个武装人员，抬枪就对他们猛烈射击。方成和罗卡反应很快，迅速跌伏在快艇中，方成依托尾舷的掩护，用手枪向大门的方向反击，阻止了他们的突进。罗卡大喊：“把枪给我，快开船。”

方成把枪交给罗卡，弓身在驾驶舱发动快艇，罗卡向着大门压制射击。千钧一发之际，快艇发出“突突”的启动声，方成一加油门，快艇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水屋，进入萨瓦江。方成来不及分辨方向，那里宽阔就朝哪里开。身后的枪手站在卷帘门前对着他们倾泻子弹，有几发打中船体和一台发动机，但并没能使船速慢下来。很快，快艇就脱离了枪手的射程，劈波斩浪向下游驶去。此时已是黎明。不知驶出了多远，岸边的水屋和民房早已看不到踪影，只有繁茂的树丛和远处江面零星的几只渔船。彻底远离了危险，方成松了一口气，放慢了船速。回身再看罗卡，发现他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身下一摊鲜血，方成喊他，也没有反应。方成停下快艇，转身到罗卡的身前，看到他腹部中弹，连忙试探他的脉搏，还有一丝微弱的颤动，方成摇了摇他的肩膀，伏在他的耳边喊他的名字。罗卡缓缓的睁开眼：“我不行了，去找朴侦探，他能帮你。”

说完，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纵横南邦二十多年的一代枭雄，就此命丧萨瓦江上。方成扶着罗卡的尸体呆了一会，回到驾驶位置，开到岸边。抽出发动机里的油料浇在罗卡的身上，又在船舵下的储物箱里找到打火机和一个雪茄盒，盒里有两只雪茄。他拽着缆绳上了岸，点燃一只雪茄，扔向船上罗卡的尸体，在雪茄接触到罗卡的一瞬间，油料“嘭”的一声爆燃开，他的全身被火焰笼罩。方成松开缆绳，看着快艇晃晃悠悠顺水渐渐漂离岸边，点燃另一只雪茄，吸了一口，烟草的香气在唇齿之间氤氲萦绕，方成想：这就是九死一生之后的幸福吧！华哥死了，罗卡死了，这两人一生可谓是作恶多端，害人无数，他们贩卖的毒品不知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因为他们而死的人不知凡几，他们在黑暗中出生，在黑暗中壮大，最后归于黑暗。善使刀者，常死于刀下，这结局也算是因果循环的业报了。可是华哥对我很好，罗卡虽然不信任我，最后也算是救了我，对我而言，他俩也不是那么奸恶残酷，人都是复杂多面的。如果他们小时有的完整而温暖的家庭，成长在快乐健康、阳光充足的环境下，并且不用贩毒就可以生存的很好，也许就不用落得这个下场，以他二人的能力，反而会是人中龙凤，可惜，没有如果了。载着罗卡尸身的快艇渐渐漂远，火光越来越大，大部分艇身也燃烧了起来。方成又想,罗卡说他不是‘长老’，也不认识阮文中，看起来不像是假的，还是他的表演成功的让我相信了他？还有那一声警笛，怎么会使我在哪一瞬间感觉他说的是真的？他死前让我去找朴侦探，看来朴侦探知道很多事情，我得去见他。最后看了一眼快艇，此时已漂去很远了，整艘船在熊熊烈焰中缓缓下沉。方成扔掉手中的烟蒂，辨清方向，向丛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