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越永渡，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

越永渡来到璃月港的时候，正好碰上带着若陀在万民堂买摩拉肉的胡桃。胡桃见越永渡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不禁凑过去好奇地问道。　　“你发烧了吗？还是昨晚伤没好？”

胡桃踮起脚伸手去摸越永渡的额头，也不烫啊，怎么脸色就这么差了呢？　　“别猜了，我被狗咬了。”

胡桃不提还好，一提越永渡就来气。　　……　　……　　等越永渡挣扎着摆脱奥罗巴斯的缠绕，艰难地爬出山洞的时候，天上还是繁星点点。这个点去璃月港也未免太早了，但是越永渡现在是打死都不想再回去了，所以他趁着奥罗巴斯还没跟着一起出来的时候赶紧传送到“图灵”那里躲了起来。　　“小主人，你这是……？”

“图灵”毕竟是运算能力极强的仿生人，一看越永渡这长发披散、身上衣衫也皱巴巴的模样，只需要思考一会儿，就能分析出结果。　　“闭嘴，不许说。”

越永渡恼羞成怒地就要伸手去捂“图灵”的嘴，没想到因为身高不够格被“图灵”笑着轻松地躲过去。　　“这可是好事儿啊，代表有人发自内心地喜欢小主人你。”

“图灵”绕到越永渡身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根发绳，一边笑一边为越永渡梳着头发，“哎，不过我没想到小主人你现在遇到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哭，看来真的是长大了啊。”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而且我有充足的证据。”

越永渡反手就要往“图灵”的俊脸上拍去，但是摸到了对方的下巴，“我记得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你这么多年自我进化到底进化成什么样了？”

“难道不是进化成更接近你们人类的样子了么？”

“图灵”其实并不会扎头发，女孩也没有强制让他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但是哪怕没有学习过，见过女孩扎头发的时间那么多，“图灵”也掌握了一点理论——无非就是抓起一把头发握在手里，然后缠上发绳，“扎好了，看看？”

“图灵”的手变成一副镜子，伸到越永渡面前来，越永渡看着镜中的自己脑袋后面那个歪歪扭扭的高马尾，鬓边还有不少垂下来的长发，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算了，毕竟“图灵”是男性ai，不会这些也正常。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看完了，你可以收回去了。”

越永渡推开“图灵”的手，打了个哈欠。他是被奥罗巴斯勒醒的，现在还困着呢；加上他和“图灵”所处的“深渊”又是一片寂静之地，放眼望去全是黑红配色的虚空，看着就更困了。　　“要再睡一会儿吗？”

“图灵”听见越永渡困倦的声音，就分析出他的小主人现在的精神状态，于是贴心地询问道。　　“不用了……”越永渡困得眼皮都在撑不开了还在坚持嘴硬，只能说不愧本体是石头，“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荧？她看上去怎么样？”

听到荧的名字，“图灵”的脸色微微变化了一点，如果越永渡能睁开眼抬头看去，就能发现“图灵”脸上的表情近似于失望：“荧吗……她还是以前那样，虽然消沉了一点，但是总体来说，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不少。”

他对越永渡说谎了，荧的精神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差，哪怕是戴因斯雷布也比她好上不少。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越永渡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困得往后倒在“图灵”怀里睡着了。　　“嗒、嗒……”“图灵”抱着怀里熟睡的越永渡，低头为他抚平皱起的眉头。极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传入“图灵”耳中，他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来者是谁。　　【你来了？】“图灵”为了不打扰到越永渡睡觉，向来者用终端发送了讯息。　　【嗯，我来看看他。】来者正是荧，她注视着被“图灵”抱在怀里闭着眼睛睡着的越永渡，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管过去多少年，越人歌始终和当初那样，固执且天真地相信着她和戴因斯雷布，哪怕因为她和戴因斯雷布的坚持而留下的烂摊子最终让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解决，他也始终没有怨恨过他们。　　为什么呢？荧经常会这样想。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吗？　　【有时候，我会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造就出他这样的人。】荧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在“图灵”的注视下收回去了。【他和我见过的许多人，都很不一样。】　　【如果你见过我的主人，也就是小主人的姐姐，或许你就会明白了。】“图灵”构筑出一张床，小心地将越永渡放上去。【主人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比谁都要爱这个世界，爱着所有的生命。她说，她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一位诗人写的，“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听上去，是一位很温柔的女性。】荧顺着“图灵”的话，在脑海中勾勒出女孩的模样。或许也只有如此热烈且用力地爱着世界的人，才会养出同样以赤诚之心待人的越人歌吧。　　【是啊，她是很温柔，可是我并不希望她那么温柔，我更希望她活着。】“图灵”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女孩教给他的，“我爱你”。他把这句话放进了自己最深处的代码里，他知道女孩有一位心上人，所以他只能做女孩身边沉默的守护者。他从未对女孩说过谎，当女孩问他知道爱是什么的时候，他的回答是——“图灵知道。图灵爱着你，和小主人”。　　那时候的女孩，是怎么回答的呢？“噗嗤，傻瓜图灵，你这哪是爱啊，你这分明就是底层代码带来的绝对服从。”

女孩拿着扳手，被丑陋的小机器人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　　“所以爱是什么？”

刚诞生不久的人工智能的显示屏上亮着红色，这代表它在不解。　　“等你以后学会更多的东西、变得更像人类之后，或许你就明白了吧。”

女孩笑着摸了摸小机器人的铁皮脑袋，略过了这个话题。　　而现在，“图灵”想，他或许知道了爱是什么。爱或许就是，希望她可以一直永远开心地、无忧无虑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自私也好温柔也罢，如果连活着都做不到，谈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走了，替我对他说一句再见。】荧最终还是在越永渡睁开眼见到她之前选择了离开。越人歌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但是荧的心已经被仇恨填满了，哪怕越人歌和戴因斯雷布都不赞同她的想法，她也会坚持在这条路上走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南墙很疼，可是她不怕疼。　　“图灵”没有回复荧的话。他看着越永渡，心里叹息：他越来越像他的姐姐了，如果可以，希望他也能好好的。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所以“图灵”想构筑出一个虚拟的梦中世界。这样，即便是女孩，也能在梦中，和他，和越永渡见面、一起生活。只是，构筑这场梦境，需要太多的能量，还好终焉之后的世界有名为“元素力”的能量，所以“图灵”才敢施行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　　在荧走后很久，越永渡才醒过来。他撑起身子，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由蓝色粒子构筑成的一张床上；再往旁边一看，“图灵”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嘶……我睡了多久？”

越永渡问“图灵”。　　“三小时二十七分十六秒。”

“图灵”严谨地给出了越永渡在“深渊”准确的睡眠时间，不过这也是照着“深渊”的时间流速来计算的，至于地面上过去了多少时间嘛……“图灵”不忍心告诉越永渡，反正肯定不止三个半小时。　　“好困……”虽然越永渡还是想一头倒下去继续睡，但是他手头上的委托还没弄好呢，他必须得去璃月港工作了，“哈啊……图灵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面。我真的好困啊……为什么会有工作这种东西呢……”他现在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前文明时期，21世纪左右的那些所谓“打工人”。　　“小主人，路上慢点。”

“图灵”像以前许多次那样，注视着越永渡离开，并且让他注意安全。有那么一瞬间，“图灵”以为自己还在前文明时期，越永渡还是那个正在上初中的小孩子，而女孩也跟着归终一起忙于“塔尔塔罗斯”的建设。　　“嗯嗯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越永渡随意地回答了“图灵”的话，伸手划出一个半人高的类虫洞，打着哈欠就钻了进去。　　只能说，“图灵”作为运算速度极快的仿生人，他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的。越永渡本来都将定位地点选在了璃月港的码头，没想到刚一踏出类虫洞，就感觉有什么滑腻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脚踝。　　越永渡打了个寒颤，本想赶紧钻回类虫洞，没想到被早就等在这里守着的小女孩模样的奥罗巴斯伸手给拽了出来。　　“瓦沙克——”奥罗巴斯抱着越永渡的手臂，她本就娇柔的语调拉长了，听起来更加甜蜜，“你之前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啊？我在那里可是等了你好久好久呢，你让人家好伤心啊……”　　如果奥罗巴斯只是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模样，越永渡或许会对她心软，原谅之前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但是问题是，奥罗巴斯现在这副小女孩的模样明显只是化形之后的拟态，越永渡可是还记得那条缠在自己身上的巨大白蛇口中发出的正是浑厚的男声，以及……　　想到先前的遭遇，越永渡黑了脸，他一向是不对小女孩发火的，但是奥罗巴斯显然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姑娘，所以他冷声道：“滚，别逼我动手。”

他想抽出自己的手臂，但是奥罗巴斯的力气大得惊人，使他没办法抽出来。　　“你真可爱，就连生气也是这么没有威慑力。”

奥罗巴斯听见越永渡话后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牙，“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生气起来就像那种叫猫一样的弱小生物？它们就和你一样脆弱，也和你一样可爱，很适合被圈养哦。”

“神经病。”

越永渡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他看见奥罗巴斯伸出来的分叉蛇信，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会有人……不，怎么会有蛇的爱好如此扭曲且令人不解呢？越永渡想起女孩曾经和他讲过的那些亚文化词汇，或许奥罗巴斯这种就叫……病娇？所以为什么会有喜欢男扮女装的精怪啊，是变态吗。　　“对哦，我应该找一个地方，把你圈养起来，这样，你就一辈子都属于我了。”

奥罗巴斯没有理会越永渡的话，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越永渡在害羞罢了，“嗯……白夜国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不会有人去那里的，这样也就不会有人会打扰到我们两个了……”　　奥罗巴斯忽然松开了越永渡手臂，又趁越永渡反应过来之前，拉起他的手，快速在手背上吻了一下，同时蛇信还伸出来舔舐着那点皮肤。　　“……！”

越永渡这次是真的被奥罗巴斯的动作给吓到了，他只觉得滑腻的蛇信让他感到恶心。还没等他用力挣开，奥罗巴斯就又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跳进海里，只留下一句话：“在我离开的时候，瓦沙克，你可不要爱上其他人哦，要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要是我生气，你可能就会受伤哦？”

说完这句话之后，奥罗巴斯就不见了，越永渡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没有看到海下有奥罗巴斯的身影，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管它的，反正奥罗巴斯不在了，越永渡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神经病”这三个字他已经说累了。　　只是……转身离开港口的越永渡一想到之前那件事，就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可能是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劲了吧，就像有人欠了他二五八万一样，所以在万民堂买摩拉肉的胡桃才注意到了走过来的越永渡，这才有了最开始的那番对话。　　“什么狗？哪里的狗？”

听见越永渡回答的胡桃都有点懵了，她记得璃月港的狗都很乖啊，哪里会随便咬人？　　“可能是一条舔狗。”

被胡桃拉着手的若陀幽幽地开口。　　“啊？舔狗是什么？”

胡桃听不懂若陀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