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父亲,英驻京公使朱尔典先生的代表刚送走,美驻京公使费勒器先生电告,他的代表已启程前来恒上村探望父亲,听说后面还有德驻京公使也准备派员前往,我们接待有些忙不过来呀。”
袁公子克定低声说道,表面上看似有些报怨,实际上是脸带喜色。“哈哈…洋人嘛,见到革命党人起来造反,未恐他们的利益受损,一旦这些革命党人掌握了政权,前期的债务和签订的条约,要是来个一概不理或不认可,他们岂不是竹蓝子打水一场空啊。”
袁宫保抚着八字胡须笑眯眯说道。“是啊,属下前几天在京听说,沙俄和东洋人在东交民巷的多国公使联席会上,认为这次革命党人的武汉起事,大有当年义和团运动之趋势,鼓噪要出兵干涉,结果被英美两国公使给制止了,他们认为大清国必须推出一位能人,能力挽狂澜的强者统辖朝政,就能平息这次革命党人的起义造反,而这位强者,就是袁公您呀!”
首席幕僚杨度在旁说道。袁被载沣罢免回乡之后,杨度也跟着辞去内阁统计局长之职,甘愿成为袁宫保的首席幕僚,一直来往过京城与洹上村之间,在东交民巷为袁当特使,斡旋于各国公使,参赞之间。“嘿嘿,东洋人和沙俄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路人皆知,他们一直想吞噬,武力占领大清国的大江南北,这就损害了英美德法等西欧国家,在大清国的利益,他们断然不会同意的,今后,咱们要善于打欧美牌,而且还要打好,克定,皙子,你们可以透露些东西给这些欧美公使,以及他们派来的代表,一旦助我袁某成事,日后定当回报!”
“明白了父亲。”
“属下明白了,袁公。”
袁克定和杨度点头称是。“你们说,我这次将朝廷任命的湖广总督,以足疾的名义给推辞了,摄政王载沣,会有何反应啊?”
袁宫保习惯性的抚了抚八字胡须,发问道。袁克定没敢轻易开口,把目光看向杨度。杨度毫不谦让,他笑盈盈开口道:“袁公此招妙矣,载沣迫于国内外压力,才很不情愿地让您老出山,给了个湖广总督,让您即刻启程赶赴湖北,指挥北洋陆军进攻。他愿以为袁公会感恩戴德,立即前往湖北赴任,指挥那些个骄兵悍将出战,不曾想袁公并不为所动,他这下就傻眼了,哈哈…这叫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以属下之见,不出三日,朝廷又会发布上谕,请袁公再次出山,委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前往,这次,咱们得好好跟载沣讲讲条件,他答应了咱们之后才出山,最终,咱们下一盘大点的棋,让袁公来组合内阁,实行真正的君主立宪制。”
杨度是个君主立宪制的狂热推崇者,而袁宫保也热衷于君主立宪,所以他们两人一拍即合,才走到一起。“说得好,知我者皙子也。”
袁宫保哈哈大笑。……由于北洋陆军受袁宫保指示,到达汉口北郊外黄坡之后,安营扎寨,就是按兵不动,拒不执行铁良的命令,使得坐镇信阳的第一军总统官,内阁陆军大臣铁大人,实际失去了对湖北战局的控制。此时此刻,西方诸国都是看在眼里,其原因他们也是心知肚明,这样下去局势将来失控,各地纷纷在大闹独立,这种天下大乱的局面,恐怕除了东洋岛国,西方列强们谁也不希望发生。于是乎,东交民巷的西方各国公使,联合起来召会大清国内阁总理大臣奕劻,软硬兼施,胁迫清廷允许袁宫保复返政坛,由他出山收拾天下颠覆的危局。年事已高的奕劻,深知自己无力应付目前的局面,逐向摄政王提出辞呈,准予他回府静养,内阁大臣徐世昌等人也纷纷表示要辞呈。这种撂挑子的事情,让摄政王载沣是惊慌失措。他毕竟年轻,才26岁,虽想重振大清江山昔日之辉煌,可自己才疏学浅,能力平庸,昏招频出,使得整个朝野上下是离心离德。面对这种群起攻之的乱局,麾下已没有了像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这样的良臣可依靠,现在,庆亲王就是定海神针。“王叔,您老人家不能走呀,咱们有事关起门来好商量呀。”
载沣连忙恳求道。“摄政王,不是老夫撂挑子,这种局面实在是干不动了,以老夫之见,再派人请袁宫保出来收拾残局吧,我愿意退让这个内阁总理的位子,让他来做,这样顺了英美法德等西方各国的心,就得到他们在财力,武力诸方面的支持。”
奕劻沉声道。载沣想了一想,见奕劻态度严肃,去意已定,他叹了口气,疑惑道:“王叔,这样做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吗?”
奕劻当然明白载沣担心的是什么,咧嘴回复道:“会有什么大乱子?不就是遵照国外君主立宪制的方式嘛,大清江山尚在,皇帝还是爱新觉罗-溥仪,你还是摄政王,只不过内阁的权力,比现在还大得多。”
这弦外之音就是说现在的所谓君主立宪,内阁等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大事都是摄政王一人说了算,比慈禧老佛爷还专权,内阁实际就是个执行机构,跑腿应付差事。此时的载沣倒是没理会庆亲王奕劻的埋怨,他想了又想,最后咬牙切齿地下定了决心,“好吧,就按王叔的意思办,不过,可先让其出任钦差大臣,代替铁良督师湖北,若他真心实意地去做了,再续后面的事也不迟。”
奕劻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也只好先这样了。”
“那派谁去洹上村当说客呢?”
载沣又犯难了。“这个人一定要有份量,而且跟袁宫保私交不错的这么一个人去,老夫思前想后,早就拟定了一个人选。”
奕劻说道。“谁?”
“内阁衙门协理徐世昌,此人跟袁宫保私交甚笃,又是内阁大臣,派他去合适,能成事。”
“唉…想不到我大清朝廷,竟为了请他出山,还颇费周折,差不多是三顾茅庐请诸葛孔明的架势。”
载沣摇了摇头,叹气道。想想一年前,他初为摄政王时意气风发,罢免袁宫保是何等的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