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悦带着制出来的两样糖朝正院那边去,进了花厅,就见薛氏坐在上首,正在听二管事回话。 薛氏见小女儿过来,朝她招了招手,萧锦悦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等丫鬟上了茶,薛氏朝萧锦悦道,“悦儿,你过来,可是要问蔗糖一事?”
“是”。萧锦悦朝她娘点头。 然后问旁边的二管事萧海,“海叔,可是打听到蔗糖的货源了?”
二管事萧海,平时负责府里的一切采买,听大管事说二姑娘打算做蔗糖生意,让他去打听京中有哪些商号有蔗糖,他虽然心中对还未及笄的二姑娘打算做生意不以为然,但也知道主子的决定轮不到他一个下人来置喙。 是以,他心中虽然不以为意,但还是将差事应了下来。 出府后,他将要采买的东西置办好,让小厮送回了府,然后请了平常打交道比较多的一位商号管事去酒楼吃饭,在饭桌上给对方灌了不少酒,又说了不少奉承话,这才将事情打听清楚回府。 因常跟各式人打交道,萧海练就了一副温和的性子,他笑呵呵地道,“回二姑娘,打听到了,京中有两个商号都有蔗糖。一个是最大的泰升隆商号,其次是金源正商号。听说城中卖糖的店铺,以及那些小摊主都是从那两家商号拿的货。”
“不过,据说,泰升隆的糖,大部分都是供进宫里,只有少部分留在他们京中的店里售卖,而且听说还是供不应求,有些勋贵人家都时常买不到。”
萧锦悦一脸疑惑,“泰升隆的蔗糖如此紧缺吗?”
二管事颔首,“确实如此,听说泰升隆一年的蔗糖量大概只有一百石,有时年景不好,甘蔗产量差,连一白石都没有。泰升隆的蔗糖比金源正的杂质要少些,因而大户人家都喜欢去泰升隆买。”
“但泰升隆的蔗糖大部分都要进贡宫里,留下来的量少,所以非常抢手,导致有些人家时常买不到。”
萧锦悦眉头轻蹙,没想到这时代的蔗糖货源还如此紧缺,“那金源正呢?”
“金源正的蔗糖杂质要多些,数量也不多,大约一年在五十到八十石左右。那些勋贵人家嫌杂质多,宁愿缺少也不想去金源正买。”
“城中的几个糖店就是从金源正进的货,那些小摊主则是从那些糖店拿的货。”
萧锦悦恍然,原来如此,想必那家何记糖店就是从金源正拿的货吧。 因为不愁卖,所以掌柜和伙计态度傲慢,见到客人上门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 薛氏也没想到如此麻烦,“悦儿,要不,别卖糖了,换别的?”
萧锦悦没有回答这话,让茴香把食盒拿过来,把青花瓷碟端出来,摆到旁边的桌上。 薛氏看到碟子上的东西,一脸疑问,“这是什么?”
“娘,这是我提炼出来的两样糖,这种一粒粒的,是霜糖,块状的是冰糖。”
二管事盯着碟子上的糖,眼睛一亮,忍不住上前几步,细细端详起来。 他原以为二姑娘是打算开店卖蔗糖,没想到却是两样没见过的新糖。看这霜糖,不但颜色洁白如雪,还没有杂质,那个冰糖虽然颜色比霜糖差一点,但在他看来,已经非常不错。比颜色暗沉的蔗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而且冰糖上也没有杂质。 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想了想,他厚着脸皮开口,“二姑娘,可否赏一点给小的尝一尝?”
萧锦悦自然不会反对,这白沙糖和冰糖在这个时代金贵,但在她看来,实在是不算什么。 “可以,娘也尝尝看。”
茴香拿来两个小碟子,将两样糖都装了一份,先端一碟给薛氏,再把另一份端给二管事。 等薛氏和二管事尝过,萧锦悦才笑眯眯地问,“如何?”
薛氏点头,“不错。没想到你真的捣鼓出来了,这两样糖颜色都好看,也没有什么杂质,而且娘尝着,比蔗糖、饴糖、蔗浆都要更甜一些。”
二管事也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萧锦悦笑着问二管事,“海叔,照你看,这两种新糖的生意可做得?”
何止做得! 二管事双眼放光满脸兴奋地道,“二姑娘,这两样糖若是拿出去售卖,必定大受欢迎。不是小的夸口,这两样糖以后肯定会成为贡品。”
二管事甚至已经看到无数金银在朝他招手了。 萧锦悦叹了一口气,“可惜这蔗糖的数量太少了。”
听到这话,薛氏和萧海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作为货源的蔗糖数量少,这生意还怎么做? 难道要放弃? 二管事实在不忍心,眼看着有大把赚银子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若是有这门生意,他们家将军想必就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将军虽然进京任职,升做了殿前副都指挥使,但他知道将军心中一直牵挂着军中的同袍,每次一发俸禄,将军就全部拿来接济那些同袍。 可尽管如此,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军中同袍无数,军饷迟迟不发或是只发一部分,是常有的事。那些同袍不但要顾着自己的温饱,还要将银子省下来接济家中的老幼妇孺。 将军看着手下的士兵吃不饱穿不暖,心中不忍,时常自掏腰包接济他们。 还有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同袍,将军也无法对他们的遗孤视而不见。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受了伤,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 将军那点俸禄,根本就不够他花。 想到这些,二管事忍不住道,“夫人,这门生意若是能做起来,将军就不用愁了……” 薛氏一个眼神扫过去,将他未完的话打断了。 她如何不知道,若是有了这门生意,府中的拮据就能缓解。 萧平渊的俸禄花用,他一直没有瞒着薛氏。 薛氏出生将门,她从小就知道当一个有威望的将军有多么不容易。除了有本事,对军中的同袍也要好。 他们有困难不能视而不见,但她也知道那是一个无底洞。可知道又如何,她也做不出让夫君不管,只能精心地打理府中的产业,尽可能维持一个府的花销。 可惜她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天分,尽了最大的努力打理,府中的产业也不过是紧够开销。碰上年景不好时,甚至会入不敷出,她时常暗暗为银子发愁。 特别是进了京之后,各项花销就更大了。 现在有一门赚钱的生意,她自然也是欢喜的。可说到底,这两样糖都是小女儿捣鼓出来的,她总不能厚着脸皮将这门生意从女儿手中要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