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谢知筠早早便醒来了。 昨日里吃过安神汤,她不由得睡得沉了些,倒是并未感受到身边多了个人。 此刻醒来时,才发觉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身边仿佛靠着个火炉,正源源不断给她输送热度。 谢知筠动了动手脚,她甚至还觉得有些热。 卫戟睡眠很轻,他从来都是警醒的,故而此刻谢知筠刚一动,卫戟的眼睫就颤了颤。 怎么这么警觉。 谢知筠心里念他一句,立即便不敢动了,她小心翼翼偏过头,在一片朦胧的晨光里看他的睡颜。 卫戟面容冷峻,棱角分明,尤其是那一双眉眼,淡淡看人的时候似有万重风雪。 但此刻,他浅浅合着眼,把那万千风雪都关在里面,整个人身上的冷意便一下子淡了。 此刻的他,眉宇之间甚至多了几分温柔。 谢知筠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心底深处,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窃喜。 忽然,眼前的俊俏郎君动了动眼睫,那双掩藏了风雪的眉眼一瞬睁开,给这幽暗的青纱帐里增添了几分光明。 谢知筠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被他牢牢锁住。 卫戟的星眸是那么深邃,里面仿佛有着一望不见底的深渊,把谢知筠的神魂都牢牢吸引进去。 “看什么。”
谢知筠轻咳一声,她缩了缩脖子,把绯红的小脸藏进了锦被里。 卫戟倒是并未逗她,只是清了清喉咙,然后便哑着嗓子问:“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
往常卫戟都已经走了,她还未醒来,今日倒是比卫戟醒的早了些。 谢知筠下半张脸都藏在锦被里,声音有些闷。 “昨日睡多了,不困。”
卫戟都翻了个身,侧躺看向谢知筠。 他这一动,两个人一下子便靠得很近,中间只隔着彼此的锦被,几乎算是面对面相拥。 谢知筠觉得更热了。 她把脸往被子里又缩了缩:“你怎么不起?”
卫戟难得见她害羞,这扭捏的样子分外可爱,让他的心软了几分。 他眼眸里的风雪一瞬就化了,风雪之后,便是晴天。 卫戟坏心眼地伸出手,隔着锦被把她整个人团在了怀里。 谢知筠被他吓了一跳。 “蛮子,你作甚!”
谢知筠虚张声势。 卫戟把她紧紧团在怀里,觉得心里的空虚逐渐被填满。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碰了一下:“懒惰,不想起。”
谢知筠:“……” 谢知筠眼睛都要瞪出来,上下看着卫戟的面容,认真思索他是不是疯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卫戟根本不用仔细探寻,就能看到她那双大大的杏眼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 她大半张脸都在锦被里,只露出杏圆眼睛和光洁的额头,看着他的样子机灵极了,就跟伺机埋伏主人的猫儿一样。 让人忍不住想抓到怀里顺毛。 在两个人定亲之前,卫戟刚一听说定的是谢氏的嫡长女,立即就想起谢渊那张严肃的冷脸。 后来定亲,三书六礼,每一礼都是卫戟亲自送往谢氏,那时候他就见过谢知筠。 彼时的谢氏大小姐笑容恬淡,优雅端庄,整个人仿佛是画中走出的仙女,通身上下只有完美二字。 卫戟当时以为,自己要娶一个画中人。 然而从成婚开始,他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她会嫌弃他从大营回来,满身尘土,会在被折腾狠了的时候骂他是蛮子,也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偷偷在心里骂人。 还有时候,她嘴里说着冷硬的话,可小巧的耳朵却是红彤彤的,总是口是心非。 卫戟那时候就想,自己当真是运气好,才娶了这样一个生动活泼的小妻子。 不过他想归想,可不敢当着谢知筠的面讲,怕又被打出去,不让进门了。 此时此刻,他把她团在怀里,觉得满心都是满足。 渐渐地,他能品出幸福的滋味了。 谢知筠自然没有卫戟力气大,这会儿又被他用锦被裹住,想翻身都翻不了。 卫戟也不知发了什么疯,裹住她就不动了,还盯着她的脸发呆。 “蛮子,你要热煞我也。”
谢知筠没办法,只能探了探头,用自己的额头去磕卫戟的额头。 “哎呦。”
卫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她痛呼一声。 “你头怎么这么硬。”
大抵是因为害羞,也因为紧张,谢知筠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这小模样,让卫戟更舍不得放手了。 不过他看谢知筠额头都出了汗,就知道她确实热了,这才依依不舍松开手。 日子还长,媳妇是他的,以后自然想如何就如何。 卫戟这么想着,嘴里却诚恳道歉。 “方才为夫觉得冷,所以才抱着夫人取暖,”卫戟翻身坐起,“夫人不会怪罪于我吧?”
正房点了火炉,比厢房要暖和许多,这一夜卫戟几乎没怎么好好盖被子,故而此刻衣衫略有些凌乱,寝衣的领口大开,露出他麦色的胸膛。 卫戟的胸膛很漂亮。 肌肉紧绷,棱角分明,尤其那一对锁骨,仿佛振翅的蝴蝶,在谢知筠眼前晃动。 谢知筠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 卫戟似乎没有察觉谢知筠的视线,他动了动胳膊,腰间系带一松,领口一瞬滑落,掉落在了他的腰腹上。 那结实紧绷的腹部线条就仿佛带着勾子,吸引谢知筠一点点往下看去。 就在这时,卫戟却忽然遮掩住了这一道春光。 “哎呀,”卫戟的嗓音低低响起,“夫人对不住,衣裳没穿好,是我不守规矩了。”
谢知筠:“……” 这一刻,谢知筠觉得卫戟特别像一个人。 她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是谁,最后也不想理他,直接翻身下床。 “早些起来,一会儿我就去寻二弟妇,上午就去询问王家娘子。”
卫戟见她直接跳过了话题,不由低低笑了一声:“好,自然都听夫人的。”
等两人用过早食,卫戟换好军服出门,谢知筠才一拍手,哎呀一声。 朝雨疑惑地看向她:“小姐?”
谢知筠咬牙切齿,她知道方才的卫戟像谁了。 像傅邀月身边那个叫清风的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