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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缓之而后争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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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牢房的时候,白展堂和周公瑾的面色都十分凝重。  陪着孙权回到孙家府中,周公瑾这才在白展堂的房间里进行了近日来的盘点。  “兄长,你听我说。”

周公瑾以手指为笔,茶为墨,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疑点众多,我们不得不从长计议。”

“正是。”

白展堂点头,“突然冒出来一个郭奉孝的手下,让我始终没有预料到。”

白展堂忽然想起前世的时候,三国时期关于谋士曾经有一句话。  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这个卧龙,指的自然是诸葛亮。  在后世看来,郭嘉和诸葛亮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可是如果郭嘉没有英年早逝,在后来的孙刘两家联手的赤壁之战中,诸葛亮和周瑜的计谋还能得逞吗?  白展堂轻轻摇头,他看未必。  这并不是说他完全不把曹操和荀彧之辈不放在眼里,而是身为祭酒的郭嘉实在是一个太过高深的人物,抛除这一点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在后世的说书先生口中,始终流传着郭嘉关于孙策死亡的预言。  郭嘉曾经断言孙策必死于刺客之手。  对于这件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孙策在江东一代得罪的人数实在是太多,导致树敌无数,郭嘉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预言家罢了。  第二个可能,则是孙策的遇刺身亡,是郭嘉一手策划的。  白展堂的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如果从后世的历史轨迹推断的话,凭郭嘉的本事,想要掌控江东全局也并非不可能。  白展堂看向周公瑾,只见周公瑾也是一脸着急,不知道从何处捡了个羽扇,在那拿着羽扇一边拍着手掌,一边面色凝重的思索着。  “哎呀,公瑾,这大冷天的还扇什么扇子?”

白展堂一把夺过周公瑾手中的羽扇,恨不能将这花架子的玩意摔在地上,“人家的手都伸到咱们家门口来了,你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人家比咱们自个儿都清楚,公瑾啊,还不快想想办法?”

面对有些急躁的白展堂,周公瑾从对方手中一把又将羽扇抢了过来,对着自己的须发轻轻扇动道,“兄长你不懂,我头脑清凉有助于思考问题。”

“合着你这是头发太厚,给脑子散热呢?”

白展堂撇嘴道。  周公瑾不再说话,只是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白展堂却知道,周公瑾此刻是真的慌了。  如果说周公瑾一开始就有这个情急之下扇扇子的习惯,最近几年的相处之下,白展堂又从来没看过,那就说明,公瑾最近几年遇到的事情在他的思维中都不算棘手。  而如今对垒的则是曹操手下的第一谋士郭嘉。  这就相当于两个国士分别端坐在棋盘两端,一个手持黑棋,一个手持白棋,而这棋盘,就是整个江东。  白展堂从来到三国至今为止,一直都觉得自己算是半个全知,拥有后世的记忆和前世的武艺,虽然不说能够纵横天下任我行,也算是活得肆意洒脱,没有什么真正的天敌。  可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一手培植的锦衣卫,就像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透明的一般,这种辛苦布局之后的无力感,简直是对他这个人的致命打击。  不过白展堂虽然已经贵为孙家军主公,但心还算大。  真正窒息的,其实是周瑜。  白展堂对锦衣卫的培植无非是动动嘴皮子,他和鲁肃才是真正为锦衣卫花心血培养的人啊。  周公瑾看向白展堂,“兄长,我这次遇到对手了。”

白展堂点头,看着周公瑾那张平日里风流倜傥的面孔此刻恨不能将五官都拧成一团。  “急之则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

周公瑾用羽扇轻轻拍了拍额头,仰头叹息道,“仅凭一句话,就可让曹阿瞒醍醐灌顶,郭祭酒真乃神人也!”

“你若与他过招,有几成胜算?”

白展堂挑眉问道。  周公瑾摆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此人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我军之中或者说我们身边,有多少他的人,所以我才会有所顾忌。”

“公瑾,我相信你会赢。”

白展堂轻拍着周公瑾的肩膀,对后者寄予了无限希望。  看着白展堂的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周公瑾这才点点头。  ”所以……你打算用那个叫盛光焘的信使吗?“白展堂侧目问道。  “用,放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不用?”

周公瑾目光逐渐沉稳,缓缓开口道。  “你会完全信任他?”

白展堂追问道。  “一般来讲,他若想投靠我们,总要给出一点甜头,不过这之后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周公瑾一脸笃定道,“兄长,我缺人,我需要找到很多谋士人才。”

“这点你不用操心。”

白展堂一把按住周公瑾的袖口,一挑眉道,“我来想办法。”

“兄长你有什么办法?”

周公瑾一脸不解。  “还记得你为什么叫周举子吗?”

“因为兄长说举子比茂才……不对,是比秀才还厉害。”

白展堂点点头,微笑道,“那你知道在后世,为什么有寒门子弟能够成为秀才、成为举子,甚至成为状元郎吗?”

周公瑾摇摇头。  白展堂继续说道,“因为后世会有一种特殊的选拔人才方式和体系,叫做科举制。”

“科举?”

听到白展堂如此说,周公瑾忽然来了兴致,“那是什么?”

“在现在的这种乡里举荐,都叫察举制,再往前秦代的时候都是世官制,可是到了后世,就变成了科举制,这才是任人唯贤的不二法门,有戏言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的就是这种制度。”

“哦?”

周公瑾听了之后大感神奇,“那具体是如何考试的呢?”

“无非就是有考官出考题,再由考生答题,期间作弊的逐出考场,再没机会,剩下的几个考官交叉看卷,选出几个优胜的,就能胜任了。”

白展堂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说得简单,周公瑾听了之后却不似方才那般赞叹,而是开始摇头了。  “不对啊,”周公瑾摸着脸颊思索道,“那要是按照兄长那么说,这附近的世家子弟再无机会轻易入仕了?恕我直言,如果老将的荣耀只能暂存他这一世,他又为什么在沙场拼死拼活的卖命呢?再比如,人们习惯了举荐,若这个考官徇私舞弊,想要提拔自己的门生,又该如何呢?”

听着周公瑾的质疑,白展堂点点头,“你说得的确有道理,我不是说完全不顾及老将的子嗣,我只是给天下读书人提供一条向上通道,不是名门望族,不是名师高徒,只要肯读书,还是有机会来我江东为官的,到时候,若真有能人,我不光可以用他,我还可以给他高官厚禄,为天下人的表率。”

周公瑾险些被白展堂绕进去,“不对,本来江东各方势力的水就比较浑浊,用世家子弟在江东为官才能拉拢江东当地的豪绅,若你把这官位都给了寒门子弟,没有世家支持,兄长只怕到时候连粮饷都发不出来。”

“那不是有你吗?”

白展堂一脸坏笑的看着周公瑾,双手替周公瑾捏肩捶背道,“只要有公瑾在,凭空也能变出来粮饷。”

“兄长可别抬举我。”

周公瑾连连摆手,但对于白展堂给自己捏肩膀这件事情还是大感受用,“有句俗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获得粮食的途径无非就是三种渠道,第一是靠朝廷封赏,有官位了你就可以税收和吃皇粮了,眼下天子在曹操手中挟持着,曹操不杀你是因为还有吕布和袁术之流,他腾不开手,郭嘉眼下已经在江东布局,足可见他们的心思。”

“第二就是得到当地世家的支持,眼下你和陆家早就从世交变成了世仇,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张家和顾家都尚未表态,虽然给了你钱财可那都是被你讹来的。”

说到此处,周公瑾恨不能跳脚,“说到这里我就来气,兄长你好歹是一方诸侯,都已经自立门户了,怎么能干出这么不光彩的事情,这不是要让我们江东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吗?”

“笑就笑,随他们去,笑能顶饭吃吗?”

白展堂反驳的时候只敢小声发言,足可见说话何等没有底气。  周公瑾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转而继续说道,“再有第三,无非就是靠抢的,但是无论明抢暗夺,那都是会得罪人的,只要得罪人,就会有被刺杀的风险,兄长你有几颗脑袋啊……”  “三颗。”

白展堂顶嘴道。  “什么时候能有三颗脑袋?”

“喝醉了的时候。”

周公瑾听着白展堂的迷惑发言怒不可遏的朝着后者说着平定四方的大道理。  后者却是左耳听右耳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虽然人还在乖巧的坐在房中,心思却早就飘出了九霄云外。  好似悟空遇唐僧。  “兄长,兄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周公瑾问道。  “听了听了。”

白展堂连装都懒得装,一脸敷衍道,“这样,你说你要用人,我觉得啊,凭咱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江东各家豪绅钦佩,还不如这样,咱们先招一批人,看看有没有好用的,然后再做打算,公瑾你说如何?”

“那……”周公瑾思索半天,“那出题之人不能有失偏颇,要学富五车,还不能厚此薄彼。”

“张公。”

兄弟二人不谋而合的齐声说道。  “可是要是咱们历尽千辛万苦,筛选出来的人才,其实是郭嘉或者各方势力派来的谍子怎么办?”

周瑜刚刚放心一点,又凝眉说道。  白展堂则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这不还有你周公瑾呢吗?”

“兄长你……”  “好了好了。”

白展堂宽慰道,“这样,咱们先把人筛选出来,先招文人,不动武试,兵权还是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不至于有人发动军变,文人嘛,背景查一查,凭咱们周郎的本事那不还是手到擒来?”

“你就捧我吧!”

周公瑾一脸责怪,“说是不分军队,那也得兄长如何定义自己人了,兄长把吕子衡大哥当成自己人我没有意见,毕竟是过命的交情,兄长认了个干大哥,我也没有意见,毕竟孙将军为了你,至今伤病未愈,可是兄长又将太史子义视为自己人,我就不理解了,你的自己人会不会太多了?”

周公瑾说的三人分别是吕范、孙河,还有太史慈。  前两个都是跟孙策有过命的交情,在白展堂看来,太史慈虽然也不差,但终究是半路出家的兄弟,周公瑾对太史慈一直有所疑虑。  “你放心吧,哥哥跟你保证,太史子义绝对是个骁勇之士。”

想到后世说书先生口中的为孙家军立下汗马功劳的太史慈,白展堂自然对这个猛将颇为放心,旋即没皮没脸的一笑,二人正在谈话间,又有一小卒慌张来报。  “禀报主公,太史将军回来了。”

“哦?”

白展堂一挑眉,随口说了一句后世的谚语,“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呸呸呸。”

周公瑾恨不能一掌敲在白展堂的额头上,撇嘴道,“真晦气!”

白展堂一想到当前江东和曹操之间的微妙关系,不由得连连撇嘴。  如果曹操真的带着大军到了,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不由得随着周公瑾连呸了三声,这才跨步朝着外面去见太史慈。  只见此时的子义奔波劳碌多日,身上一身染血的铠甲已经馊的不能再馊。  “子义,回来了?”

白展堂捏着鼻子,上前陪笑,“怎么样,听说你去抓许贡了?”

太史慈见状放声大笑,挑眉的时候,恨不能将胡子也一并挑起,得意道,“兄弟,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太史慈从身后掏出一个人头,宛如乡间农夫给孩童递来枣子一般,笑着将人头送到了白展堂的手上。  不出众人所料,果然是许贡。  面对太史慈的悍勇,周公瑾也不能对其有半点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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