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洋来的时候医院把他当成曼姐的小表弟。 却不想二人是恋人关系。 在这个快节奏,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日子的时代,老夫少妻常有,而老妻少夫却鲜见。 曾曼知道他这种老自小镇的青年观念传统,能够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已是鼓足了勇气,心中不禁感动,微笑:“海洋,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此时此刻,是不是太潦草了点?”
高海洋点头:“姐,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愿意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但我会永远对你好。求婚仪式,戒指、巧克力、鲜花我会补给你。”
曼姐还在微笑,她的后还摸着高海洋头上扎手的板寸:“海洋,我们的年龄相差实在太大。我们在一起,那是因为都互相喜欢着对方。最重要的是,我们生活在一起彼此都感到放松惬意。这已经很好了。人生是漫长的,就好象行一艘船,在已知和未知的海上航行。在远方,影影绰绰看到一片巨大黑影,绕不过去。 这个时候,你需要做出选择,是停下来就此结束,还是径直冲上去。 停下来结束这场旅程或许是最安全最妥当的做法。但冲过去,也许远方那片黑影只是海市蜃楼虚惊一场。又也许是一种座冰山,要将我们撞得粉身碎骨。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做出抉择。就这么在水中顺风而去,珍惜现在,也……很好。”
曾曼没有力气,她不愿意想太多。想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想自己和高海洋这场不为世俗所容的关系最后走向何方。 人,并不都需要所有事情都得有一个目的。 曼姐的手从高海洋的手上收回来:“海洋,把笔记本给我,要工作了。”
高海洋:“姐,你这个身体,还怎么工作,你需要休息。”
曾曼:“要赚钱的。”
“你……”高海洋赌气似地把身体转到一边,闷头不说话。 那气愤的表情像极了曾曼高中的同桌男生,高三的时候,他向自己表白了。可惜熟悉的地方没有好风景,曼姐又是个听话的孩子,听妈的话认真学习、不早恋、争取考上名牌大学。男生很失望,像此刻的高海洋一样转身不理人。 曼姐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段往事,这段记忆却猛地从脑海中跳出来。 她摇了摇头,拿过电脑,劈劈啪啪地打起字来。三个月写出一百万,很艰巨的工作,一刻也不能停。 高海洋偷眼看着曾曼,看着她因为卡文而皱起眉头。因为一个句子反复推敲而苦恼的神情,看着她思虑过度低血糖后额上渗出的微汗,心疼得要命。 “我真是无用的人啊,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又有什么资格让曼姐好好休息?”
高海洋深深自责。 曾曼的问题不大,住两天院就能好。医生说了,她的身体本就弱,现在怀孕,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营养不良以至贫血。回家后,吃好点,加强营养。 高海洋服侍曼姐吃过午饭,再忍不住跑住院部楼下给高溺娜打过去一个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高倪娜既要在老年病医院上班照顾景阿姨,又要学习,隔三岔五还得去老郭那里开个会什么的,忙到飞起,也非常地充实。 听到高海洋的声音,高倪娜很高兴:“二哥,我正打算周末约你吃饭聚聚的。说起来,我俩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面,你还好吗?”
高海洋说他一切都好,周末估计没空。高倪娜不满道,什么没空,你寡公子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的是时间。而且,你现在调整了岗位,不用夜班,闲得很。哪像我,一天到晚双手和脑子都没空。 高海洋还是说去不了,高倪娜就笑道:“二哥,你不会有女朋友了,有对象后把我这个亲妹都忘记了?”
高海洋忽然不说话,电话那头,高倪娜啊一声:“二哥,你不会真的有女朋友了吧。那周末咱们更是要聚聚,把你的小女朋友领来我把把关,让我看看究竟是哪个天仙把你的魂儿勾了去。哎,二哥,其实以你的经济条件和个人形象,也找不到什么好对象。肯定的,一定长得难看,你带过来吧,我有心理准备。”
高倪娜话多,说了一气,根本就不给高海洋插嘴的余地。 等她说够了,高海洋才道:“你别乱说,曼姐就是天仙。”
“曼姐肯定是天仙啊,可这事跟她有有什么关系……啊,高海洋,你什么意思?”
高倪娜一声大叫。 高海洋:“我和曼姐在一起了,她把房子卖了给许宁还债,没地方可去,住我家。现在还顶了许宁一笔债务,很需要钱。”
高倪娜大震,楞住,说不出话来。 高海洋:“倪娜,你还在听吗?喂喂,对了,你是不是在游戏公司挂了个公司发起人的名,我听你说过,就是去学习的,顺便领一份工资。你们公司不是要购入我们书站一本小说做版权开发,曼姐的书也在考察范围里。对那本书的质量,我是有信心的。想问问你能不能发挥一定的影响力?”
“高海洋,你疯了?”
高倪娜发出一声大叫:“曾曼都四十三岁了,你才多大,二十五。你们在一起做夫妻,要脸吗?走在路上看起来就是两母子,象话吗?你吃错药了,和一个老女人在一起,我们一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高海洋有什么,人给你在一起,图什么呀,图你是嫩草?啊,对对对,为了她那本小说的版权。是是是,那可是一两千万,谁能不动心。曾曼不就是听我在游戏公司董事会挂名,动心了,想走门路。她真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采取色诱的手段,人品实在太差了。也只有高海洋你这个傻子能够上这个当。”
妹妹一口一个“老女人”“色诱”“人品实在太差”,高海洋怒了,霹雳一声吼:“不许你这么说曼姐,住嘴!”
高倪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吼我,你竟然吼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事我帮不上忙,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帮。恶心,实在太恶心了。”
高海洋想起现在还躺病床上的曾曼,病成这样,还在不停打字,心中就难受得要命,顿时红了眼:“我不管,你不帮也得帮。”
“我就不帮,你还能怎么样,和我断绝兄妹情分吗?有你这样一个二哥,我感到丢人。”
“断就断。”
高海洋也动了真火:“不过,这事你还是必须得帮。只要能让你们公司买了版权,曼姐就能还清外债。为了还钱,她每天不停打字,不停打字。就在今天,她去人民公园写作,累得晕到在地,现在还躺在东城根医院里。如果不是当时人多,后果不堪设想。”
高倪娜:“那是她自己的问题,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真是笑话。”
高海洋也是急了眼,口不择言:“曼姐身体不好,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你可以和我断绝关系,没问题,可你和娃娃的关系断得了吗?”
“孩子,什么孩子,你的?”
高倪娜又一声尖叫:“这是胡来,这是在毁灭你,高海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荒唐,荒唐到家了!”
高倪娜气得发抖。 曾曼那么大年纪了,还勾引高海洋。是是是,二哥一无所有,长得还不帅气,可他好歹也是清白一大小伙子,堂堂正正做人,顶天立地。 现在却要和一个年龄可以当做他母亲的女人在一起,还怀了孩子,今后又怎么面对父母亲友,面对所有人的悠悠众口? 高倪娜父母爱大哥大嫂,她和二哥从小就在学校寄宿,一路中学大学到参加工作,爹娘都没有管过。反正孩子长大了,离家独自生活了,是穷是富是死是活,你们自己搞定。 在读书的时候,高海洋给了她很多资助,学费都他出的。到成都参加工作,找房,安居,购买生活用品,吃饭,都是二哥一手一脚安排好的,兄妹的感情那是极好的。 可以说,二哥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现在,该死的高海洋,竟然荒唐到这种地步,要不要脸啊? 不,不要脸的是曾曼,枉我以前还把她当亲姐看。 高倪娜气得几乎吐血,当下就乘了车急冲冲赶到医院。 病房中,高海洋不在,只曾曼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打字。 她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却别有一种病西施的美丽。都四十三岁的人了,皮肤依旧紧致,眼角也没有一丝皱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青春驻颜真的让每一个女人羡慕,可活成这样不成妖精了吗? 高倪娜走进去,抬起手故意在门上重重敲了敲,把曾曼从繁忙的创作中惊醒。 曼姐看到高倪娜,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但还是平静地微笑:“倪娜你来了,好久不见。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你管我是怎么知道你住院的事,其实我并不想见你,看到你就恶心。”
高倪娜火暴暴地说。 曼姐叹息一声,把笔记帮放在一边,沉默。 高倪娜叫:“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心虚了吧?呵呵,曾曼,曼姐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姐,亲姐。你是我来成都后最好的闺密。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失去了我的友谊。曾曼,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倒好,兔子专吃窝边草。”
小高一通痛骂,曾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等到高倪娜发泄完心头怒火,她才缓缓道:“倪娜,这只是个意外。”
高倪娜冷笑:“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还能是意外?”
曾曼:“倪娜,其实我也一直想找你谈的,为的就是怕你误会。只可惜我现在实在忙,压力也大,实在抽不出时间。是,我是和海洋在一起。但这在一起和你想象的在一起并不一样。”
高倪娜:“什么不一样,一男一女住一间屋,吃喝拉撒,有区别吗?”
曾曼:“饮食男女人,各家门各家户,关门过日子,确实是一样。不可否认,我和海洋在一起是彼此相爱的。但这种爱情,也不一定要有个结果,这对我不好,对海洋也不公平。刚才海洋向我求婚,我知道他是一时的冲动,我很感动,我已经很麻烦他了……不能再对不起他。”
“求婚?混帐高海洋,他怎么说得出口?你拒绝了?”
高倪娜松了一口气,又怒:“你这不是玩弄二哥感情吗?那么,我问你,孩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想借此要挟我二哥,就为了你那本书的版权,为了钱?对对对,我现在是游戏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你曾曼动起了我的脑筋。用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二哥,刚才他电话给我了。”
先前写了好多稿子,现在又说了这么多话,曾曼有点疲倦,摇头:“倪娜,我真不知道这事,也没这么想过。至于孩子,真的甚至个意外。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到更年期,这辈子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也不喜欢束缚。现在怀了孩子,我贫血,头晕,我激素分泌紊乱,难受得要命,甚至想过打掉这个胎儿。但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暂时不想做决定。”
“最后,我想说的是,爱情的最后一定要走向婚姻吗,生育一定要和婚姻挂钩吗?喜欢了爱了,就在一起;不喜欢孩子就不生,喜欢就生下来,养大成人,我们完全没必要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
“高倪娜,你来干什么?”
忽然一声吼,是高海洋提着一瓶热水进来。他红着眼睛:“曼姐,我问过医生了,这是你最后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把孩子生下来吧,不然你我以后老了,怎么办?有个孩子,生活总有个盼头。我这人封建传统,观念落后,但我认为能够对你好的事情就必须去做。生下来吧,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名分,我甚至可以保持现在这种关系一辈子守在你身边。我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我,有你,什么都不在乎。”
说到这里,他哽咽了,泪流满面。 曾曼眼圈也红了,握住他的手:“海洋,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我说了,生不生我还没有想好。但你真的很好,我也会好好对自己的,因为我不想你难过。”
二人相拥在一起。 “看来你们是真的要生这个孩子了。”
高倪娜咆哮:“你们俩,一个走火入魔,另外一个写小说把自己写成疯子。还给我演一出棒打鸳鸯不散的爱情悲剧,你们当我什么人?演,你们给我继续演。高海洋,你是个男人的话,就放开她。松开,你松不松开!”
她用力地板着高海洋的手。 高海洋下意识一用力,高倪娜失去平衡,登登登后退,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