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司南，有完没完，难道就不能安静地睡一觉。你一糟老头子瞌睡少，晚睡早起我能理解，但也不能影响别人的休息，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高倪娜怒气冲冲地砸开老郭的房门，然后“啊，流氓！”

捂脸仓皇而逃。　　房间中，郭司南只穿了一条内裤，蹲在椅子上捧着手机看书，病人不健康的身体，乱糟糟的发型，抠着鼻孔的小指，当真让人不忍直视。　　老郭被高倪娜的尖叫吓得几乎掉地上，不快，骂骂咧咧穿上睡衣出来：“你不敲门闯入还有理了，谁没有公德？我在自己房间休息不穿火把摇裤，还西装领带，笑话？”

高倪娜：“你这是病房，我是你的护理人员，不能进来吗？”

郭司南：“没人请你进来。”

高倪娜：“郭司南你折腾了一夜不睡觉，刚才又老半天没动静，我怕你猝死。”

郭司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有这么诅咒人的吗？我在你们老年病医院花了这么多钱，这栋小别墅我一包就两年，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谁都管不着。不是你让我读《庸人修真记》的吗，我不正在读，我熬更打夜地书，你又来生事，这是跟我过不去啊。”

高倪娜语塞，半天才闷闷道：“你看书可以，烦劳你别发出那么多怪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楼里关了一头要死的老牛。”

郭司南：“果然是在咒我，高倪娜你不要太过分。”

老郭的烧退了，脸也不肿了，但身体里的炎症还没有彻底拿下去，还需在老年病医院呆两天，等到指标正常后才能出去。　　他寻思自己这几年光顾着忙事业，身体和精力透支得厉害，好象哪哪儿都不太对劲，人的身体就好象一台机器，到一定年限就会生锈，要定期上油，正好借这个机会好生调养一下。　　郭司南以前之所以身体不好，那是因为他们那代人习惯事必躬亲，生意交给手下去做，怎么也不放心。昨天早饭时，高倪娜那番“没有你，没准公司的工作进行得更顺利”刺激到他。　　老郭虽然感觉很丢面子，但也有所触动。正好这段时间公司也没有什么大事，便打算放手两几天，观察公司在缺少自己的状况下是如何运转的。　　没事可做，他就开始看曾曼那本小说。　　这一读就一发不可收拾。　　前头说过，郭司南平时是不读书的，当他第一次接触到网络小说接触到逍遥小儒生的《儒仙》，觉得非常好看，这也是他一意要买《儒仙》版权的原因之一。　　不过，老郭这人意志坚强，对任何事物都是浅尝辄止，《儒仙》读了二三是万字就丢到一边，他天生就自带防沉迷系统。　　但是，这次读的《庸人修真记》却不同，那种强烈的吸引力简直就是透纸而出，让你一读就急于知道下面的故事。就这样一章读完接着读下一章，怎么也丢不了手。　　到此时，老郭才晓得这本书的厉害了。如果真要拿《儒仙》和《庸人》做比较，儒仙相当于九十年代的港片，《蛊惑仔》《捉鬼天师》什么的，故事好看是好看，情节精彩是精彩，可总觉得格局小了那么一点，格调不高。而庸人，则相当于九十年代的好莱坞大片《真实的谎言》《肖申克》《指环王》，那种雄浑大气对其他影片简直就是降纬打击。　　老郭自带的防沉迷系统在曾曼的《庸人修真记》宇宙面前彻底溃不成军。　　郭司南就这么一章一章地读下去，一读就读了个通宵。　　人熬夜是会饿的，老郭就起床跑小别墅的厨房乒乒乓乓给自己下了一大钵面条，然后嘻嘻溜溜大吃，还吧唧嘴。　　在床上躺着看书累了，血脉不通了，就起身跑客厅楼道一边走一边听书。还是那穿透力极强字正腔圆的电子音，劈劈啪啪的拖鞋声，间或老郭听到妙处发出的怪笑：“这主角，明明可以和敌人拼一下的，胜负五五开，怎么还跑，不愧是跑跑，真是没有取错的外号啊！”

接着，老头开了语音，竟在电话里和人吵起来：“逃跑又怎么样，这叫转进，叫以空间换时间。没有十成的把握打什么打，打输了怎么办？”

对面那人回嘴：“哪能这么干事儿的，现在的小说主角谁不是英明神武，大杀四方。这主角太苟，看得人憋屈。”

老郭大怒：“不看就不看，你废什么话？”

“我花了钱看书，结果看到主角被撵成狗，还不兴人说了？”

原来，郭司南在读《庸人修真记》的同时竟然加了读者群，和其他读友在群里讨论故事情节，玩得不亦乐乎。不料却和一个网友发生争执，两人在微信群屠版对骂。　　老郭年纪大打字慢，就和对方约定互加好友，一对一分个胜负。　　郭司南怒啸：“你花了多少钱订阅，几百块钱而已，我转给你，人作者不赚你这个钱，不做你生意。”

……　　这次，轮到高倪娜接受噪音轰炸。　　他们两都住在二楼，楼房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老建筑，青砖碧瓦预制板，不隔音不说，遇到气温骤变的季节，楼顶还传来诡异的弹珠跳动的声响，据说是里面的钢筋热涨冷缩。　　高倪娜被折磨得一晚上没睡好，这才大早上地过来兴师问罪，结果被老郭一句话就怼了回去，郁闷得要命。　　和郭司南的精神亢奋整夜不眠不同，景老太太每天睡觉时间更长，老年痴呆病也越发严重起来。　　阿姨每天早上七点醒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天花板，等到高倪娜过来，这才下床洗脸刷牙吃早饭。　　吃着吃着，睡过去。　　高倪娜就拍着她的肩膀：“阿姨，阿姨，上床去睡吧。”

景老太太醒来，迷惘地看着她：“你谁啊，你是组织上派来的秘书吗？长得跟仙女一样。”

高倪娜大喜：“阿姨，我今天穿了白纱裙，你看仙不仙？”

老太太：“狐狸精，离郭富远一点。”

高倪娜：“阿姨，我是倪娜啊，是老年病医院的行政小妹，专门对你负责。”

老太太忽然惊慌地抓住她的手：“倪娜，倪娜，妈妈的乖女儿，你快逃，狐狸精要来了。”

高倪娜：“阿姨，我先用轮椅推你去院子里逛逛。”

“不要轮椅，不要，叫车，打电话给局里小车班，让司机把我的桑塔纳开过来。倪娜，快跑快跑啊！”

老太太哆哆嗦嗦地爬上轮椅，刚坐上去，就打起了呼。要睡到午饭时才醒，然后吃着吃这就迷瞪过去。　　她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