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永陵东北部的罗屏山之中曾有一处矿脉。不知哪朝哪代曾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战时能攻城略地,退能兴邦安内,曾杀敌无数,具大将之风。 但时运不济,国朝不兴,虽得平民拥戴,义士投诚,但因朝内党派内耗,政权藏污纳垢,导致军队补给严重不足,兵器粮草均出现大量短缺。 将军无奈遂寻得此处矿脉,留有部分士兵在此开采冶炼兵器。 但却因此被敌方施以反间计,以其拥兵自重,自锻兵器,罪其谋反。 将军及其手下数万心腹将士被围困于此,被屠三日,血流成河,终于斩杀殆尽。然而三日之后,此地连降大雨三月不止,终将整个矿区淹没。 后来虽然大水褪去,但在整片山谷却留下一片沼泽。无论怎样的烈日骄阳,此片沼泽从未干涸。 最为诡异的是一到旱季,水位下降之时,水中颜色便越发殷红,仿佛是浸泡着尸骨的鲜血。人们都说这是将军沉冤,泣血明志。 几年后国朝终被敌军所破。新朝伊始,皇帝亲自下旨,在此塑将军神像,使其享万世供奉以平其宿怨。 然而神像建成当日,却天降异象,暴雨倾盆,一阵电闪雷鸣过后,神像被劈掉头颅犹如当日斩首之姿,脖颈断裂处竟有鲜血溢出。 众人不敢妄动,报于督造,然而督造到此却遍寻不着被劈掉的头颅。众人骇然,皆言:将军怨愤滔天,不受供奉,此乃灾像。 皇帝听闻,命督造三月之内必塑其金身,得享供奉,否则提头来见。 一时间,人心惶惶,然而每每建好神像,便逢雷雨,雷雨至,将斩首。督造实在没有办法,便令人不论刮风下雨定要在神像前守着,看看头颅到底被劈到了何处? 然而此举却生出了更加恐怖的事,雷雨过后不光头颅不见了,就连守着的人也不见了,只地上留有一滩滩新鲜的血水。 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再建神像,工人们开始隔三差五的逃跑。督造无奈,只得在谷口修建门楼岗哨,防止工匠继续逃跑。 工匠们眼看谷口逃离无望,便砸开早年封堵的矿井,试图躲藏。 谁知不进去不知道,进去之后却在洞内深处发现大量被劈断的头颅,且与头颅堆砌在一起的还有那些失踪的工人尸体。 工人大惊失色,再逃却是为时已晚。但闻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像催命的鬼鸣一样传来。 一时间,那封堵的矿井犹如打开的鬼门,恶鬼索命,无人幸免。一夜之间,无论工匠还是驻守在外的督造及守备,整个队伍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全部失踪。 自此,罗屏山的这片山谷便成为永陵人人谈虎色变的凶煞之地,而历朝历代的皇权贵族虽然都想尝试着开采此片矿脉,却每每半途而废。 且传说也越来越盛,有人说将军已率鬼部归来,每逢雷雨之夜便是万鬼哭嚎之时,要活饮人血方可得一时安宁。 故而时常有人在雷雨夜失踪,而最后看见的人都说他们失踪前曾往罗屏山方向而去。 直到几十年前,黎宗前掌门李寅率门下众弟子到此处勘察数日,发现此地乃是一个天然的摄阴局。 失踪之人或因自身身体孱弱,阳气不足,而雷雨天更是被惊雷所撼,一时心神不稳导致其神志受谷内阴气影响,而误入其中。 得出此结论之后,李寅便想用断水引流的法子放干这片沼泽,破掉此地的摄阴局,从而也破掉当地将军凶神的传说。 然而想法虽好,但就在掘沟引流之时,每每白天刚挖开,夜里便被填了,白天再挖,夜里再被填,此事仿佛早已超出凶神范畴。 有那不怕死的弟子夜伏于此,子时过后,竟听得沼泽内一片悉悉索索的响动,仿佛万千鬼部真的活过来了一般。 有窃窃私语,有轻声嗤笑,有阴风灌耳,那弟子趴伏在远处不敢动弹,然而越往后越听的真切,只听风声中有声音说: 你们千人挖,我们万人填,待雷雨之夜便是你们命丧之时。 李寅闻言,自知罗屏山果有凶神,且与一般意义的鬼物不同。他们不仅能言能语,甚至能填渠造水,再结合当地将军凶神的传说,似乎这传说中竟有几分真的。 就在李寅无计可施之时,却无意中得一神人指点。 此人告诉他若想破除此地邪神,必得方圆百里内寻一最凶的黑狗,并以矿灰混合黑狗之血塑成将军像煅烧于此片沼泽的四面八方。 李寅听从此人之计,果然再未遇回填之忧。然而此处沼泽方圆十几里,矿灰虽多,这黑狗之血却是有数的,用了这一条的血便只能这条,又不能混用。 是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节约省材也不过塑成两尊,只勉强放干一半沼泽。 不过令人惊喜得是,在那神人的帮助下最终竟以招魂幡寻得当年将军遗骨,并将其敛入铜棺镇于矿洞之内,除了黎宗弟子偶尔进洞查探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 自此罗屏山谷将军凶神事件得以平息,虽在几十年中也偶有人畜在此地失踪丧命者,但毕竟万千鬼部无从镇压,只要不招惹剩下的那半片沼泽一般也不会出事。 为抵御那半片沼泽汇集起来的阴气,最好的办法便是重开锻造之火,以阳克阴。 但山内镇有将军凶神,唯恐某一处疏漏破了风水。只好退而求其次勉强开了间窑场,取名善德窑。 此事广为当地百姓流传,黎宗也因此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宗派发扬光大,到了现任掌门李善雄手里更是趁着归云一脉内耗势微一跃成为各大仙门之首。 也就是近二十年来才慢慢又被缓过劲儿来的云虚宫、云霄宫盖过了风头。 尤其是黎宗少主李承晏大闹云霄宫却一脚踢在了长亭君这块铁板上,被其连挑二十八位黎宗高手后,黎宗委实被同道中人取笑了好一阵子。 据说,李善雄虽然年纪不大,却身体不好,近几年更是日薄西山,眼看着怕是时日无多了。当年李承晏怕也是为了门派立威服众才做了那样的蠢事。”
方凌听陆从迁眉飞色舞地讲到这里,颇有些怀疑地望了望旁边气定神闲的长亭,很是诚恳地问道: “确定那二十八个是他们门内的顶尖高手,而不是家丁护院什么的?”
长亭闻言,倒是并没有怎么计较,只淡笑着: “这样没见识,以后怎能撑得起归云山第一女修的名头?”
“我一个芜尘院打杂的,拜某人所赐,师傅都没拜得成,有什么名头可在意的?”
方凌毫无心理负担地扔了颗花生到嘴里大嚼特嚼道。 长亭自然听出了话中怨怼,是以拿住她的手,将那手里剩下的几粒花生一粒一粒地抠出来随意扔到一边,很是真诚地望着她道: “那如今便给你一个机会。只是事成之后你须领了我的情,到破日峰修行如何?”
“你要我转拜你为师?”
方凌诧异道。 长亭笑着在方凌头上敲了一记。 “只是指点一下自家烧火丫头修行法门而已,何需拜师?”
方凌闻言自是不忿,好好的掌门嫡传弟子不做谁要做他一个烧火丫头? 长亭仿佛总能看透方凌心中所想,是以笑容愈深,只言道: “你的体质要么跟着我修行,要么便只能像仙酉一样在芜尘院待一辈子。你可想好了,我总有办法让你拜不成师的!”
面对如此无赖嘴脸,方凌只得愤恨地道: “既不打算好好收了当徒弟,却要搅和他人正经拜师,如此损人不利己,当真是闲得慌!”
“徒弟?”
长亭沉吟片刻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将来岂不乱了辈分?”
方凌属实是没有品出这辈分到他这儿怎么就能乱了?长极真人属“长”字辈,他亦属“长”字辈,长极真人都无有提辈分一事,他倒真是个难伺候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