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婚房,其实除了檐下挂的红灯笼和门上贴的喜字,屋内根本看不出半点成亲的喜庆痕迹,反而弥漫着浓重的压抑感和滞闷感。 屋里的摆设简陋,中央一张长桌围了四把椅子,桌上放着针线盒和红缎子,缎子上牡丹祥云的图案用金线绣了一半,另一半只勾出了轮廓,还要继续完善。 等玩家们完善了图案,将其裁剪并缝成上衫和半裙,凑成一套嫁衣即可。 除此之外,旁边破旧的梳妆台上,还摆着一堆制作出嫁头饰的材料,需要按照图纸完成。 听着简单,实际操作非常繁琐,这是个很耗耐心的任务。 那名媒婆装束的老年妇女,顶着一脸雪白脂粉,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她告诉四人:“明早天亮之前把该做的工作做好,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李光嘴贱多问了一句:“如果天亮之前没做好呢?”
“没做好?”
她顿时笑得更渗人了,“绣工好找,不缺你们四个;咱们村里乱葬岗埋的外乡人多了,同样不缺你们四个。”
“……” 他不太敢和这神神叨叨的npc顶撞,纵使不服气,也只能讪讪坐回了原处。 老媒婆临走前又回过头来,不阴不阳嘱咐道:“哦对了,天黑了这里才放饭,要去往西五百米那颗歪脖子树下取——村里近年来不太平,尤其夜间总有脏东西,你们走在路上记住别随便应声,也尽量别落了单。”
然后她就关上了门,似乎并没多久,等项之枫想看看她去了哪里时,却发现外面的茫茫雾气里,早已没了她的踪影。 他惊疑不定:“她到底是不是人啊?一大把年纪了腿脚这么快?”
温酌看了他一眼,很平静地回答:“枫枫,你就别纠结这种事了,一座鬼村里能有正常人吗?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总之我们应该先完成任务。”
“……行,你说得对。”
不得不承认,自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并了解了她的真实性格之后,现在听她人前称呼自己为枫枫,项之枫就感觉寒毛倒竖。 赏金猎人的演技都像这位姑奶奶一样好吗?专门喜欢拿腔拿调装成软妹? 另一边,敷衍完项之枫,温酌便不再理睬他,转而和叶凌川共同研究起了桌上的嫁衣图纸。 “是要按照尺寸来裁剪吗?”
她故意装傻,轻声询问,“我对这方面完全没经验,好糟糕。”
很奇怪,她哪怕是正常讲话,只要声线微微上扬,就莫名像在温柔地撒娇。 叶凌川侧头看向她,唇边似有笑意:“没关系,我会裁。”
“那我可以负责缝,缝衣服什么的,我多少懂一点。”
“好。”
项之枫闻言纳闷:“那你俩都分好工了,我俩做什么?”
“有人乐意表现,让你歇着你还不乐意?”
李光不屑一顾,“这破屋子连台缝纫机都不预备,就硬让人缝,我才懒得受罪,我还怕把眼镜盯瞎了。”
“李先生,再怎么说现实里也是个剪辑师,脑子就真的一点都不转吗?”
叶凌川道,“有人缝嫁衣,自然也得有人去制作头饰,麻烦你们二位去把那些珠花钗环都串起来。”
项之枫暗中瞥了温酌一眼,见温酌点头,便决定听从安排,当即走向梳妆台。 “行,正好比起缝衣服,DIY小饰品更适合我。”
李光明显不想干活,一个劲的阴阳怪气:“能者多劳,既然你们仨都这么厉害,那我在旁边喊加油也是没问题的对吧?”
“……艹,你脸皮到底是什么锻造的?大家都干活就你不干,万一明天早晨完不成怎么办?”
“完不成大家一起死呗,我不信你们敢完不成,我看你们仨一个比一个胜负欲强。”
“李先生真是慧眼,还看得出我胜负欲强。”
叶凌川笑意渐深,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充满威胁意味,“正因为胜负欲强,我不允许任何人坐享其成占我的便宜——是老老实实一起干活,还是在这被我打折两条腿,影响接下来的游戏进程,李先生自己选。”
“……” 李光见识过叶凌川的手劲,而且这种话配上对方那张邪气的脸,危险系数加倍,让他想反驳也没法反驳。 他担心对方动真格的,自己打不过,另外两人更不会帮自己,所以梗了半天脖子,最终还是不情不愿搬着椅子坐去梳妆台,开始拧铝线串珠花。 妈的,他早知道来这组是大错特错,先前真不该太相信赵千雪,如果坚持把她那张白帖抢到手就好了。 他宁可去钉棺材。 ****** ****** 选了红帖的四人,在那间充满潮湿霉味的房间里,从上午一直工作到了傍晚。 直至日暮西山,天色完全黑下来,外面风声渐紧,刮得窗框一阵乱响,好像分分钟要松动脱落一样。 温酌忙着用金线去绣缎面上复杂的牡丹花,连续绣了几个小时,的确就像那个胖子说的,差点盯瞎了。 她揉了揉眼睛,心想幸好游戏里的身体状况不会代入现实,否则影响了视力可怎么办?自己平时对着电脑都要戴防蓝光眼镜的。 叶凌川也在绣裙摆的祥云,尽管进度比她稍慢一些,但针脚工整,质量算是不错了。 他看出了她的小细节,放轻嗓音询问:“累吗?累就歇一会儿,我们来得及。”
温酌抬头,因为刚揉了眼睛,眼眶略微有点红,还含着泪光,莫名显得可怜兮兮。 “好啊,谢谢川哥。”
她说完,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手居然这么巧。”
体育生绣花,这设定会不会太新奇了? 叶凌川语气坦然:“什么技能都掌握一点,在游戏里的胜算就更高一点,我实在不想再输了。”
“是啊,说得也有道理。”
这时,坐在梳妆台前串珠花的项之枫突然回头,耷拉着眉眼提醒了一句。 “先别聊了两位,天已经黑了,咱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去拿饭?快饿死了。”
干一天活就只给一顿饭,生产队的驴都没受过这虐待。 更要命的是,饭还不是送到门口,而是要自己去往西五百米的歪脖子树下取。 距离看似不太远,但月黑风高,谁也没法保证,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 万一遇见了不该遇见的,这顿饭,可能就是断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