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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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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渔听那美若仙子的安丫头反复骂他色中恶鬼,心中牢骚无比,自己明明是救人来着。可又回想起临死前那莫名其妙的大长腿,还有那对弹得不像话的雪白臀儿,让他从死到现在为止一直迷迷糊糊。脑海中不禁着魔似的回忆起那不着寸缕的白臀儿来,那光景搅得李渔心中烦躁异常,心知自己不过一个过路的小鬼,跟人家几位阴差也解释不着。更何况误会不误会的,过了明日,被这位孟婆灌几口汤药,神马都是浮云了。想及此处,十五岁的少年心中释怀豁达了许多,不去争辩,转头望向远处烟波浩渺的夕阳江景。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什么“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那些诗中最雄奇瑰丽的景象皆是不如此刻的忘川落日。呆望着壮丽景色的李渔被铁链拉拽行走在石桥上,不知不觉便将身前的死亡忘却了。那安丫头见李渔呆滞出神,也懒得再去出言相讥,又欢笑着去和那位孟婆边走边聊起来。最后一抹残阳被远处江水彻底吞没,黑暗笼罩着冥界,忘川河两岸倏地静了起来,穿河卷浪的风声似乎都停了下来。李渔与三位阴差走下了石桥,忍不住向来路望去,那刚刚走过的长桥宛如从未出现过一般,幻散在河上升腾的白雾中。诡异见得多了,便没什么大惊小怪了。李渔随三位阴差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不远处渐渐现出阑珊的灯火。又是片刻,道路两旁树木渐少,一座巨大望不到边际的城池出现在山麓之下。那巨大城内万家灯火,远远便透着繁华热闹,隐隐有赶路骡马的铃铛声、孩童的嬉闹声传来。似是正值晚饭时候,无数炊烟在城内万户屋宅升腾。再走近些,似乎闻到了谁家笋尖炒了香菇的味道来。热闹的街市上,青石板路干净宽敞,路两旁竖立着最高三四层的楼阁,鳞次栉比,户户张灯结彩,过年一般喧闹异常。过往的行人长相各异,有寻常人类模样的,也有些兽脸人身的。譬如那位迎面而来挑着糖葫芦担子的虎脸汉子,身后跟了一群嬉闹讨要的孩童,竟都如司空见惯一般,也不畏惧。三位阴差亦是神色如常,那位安丫头脸上渐浮出轻松愉悦之色。正走着,迎面三层的阁楼上,一位狐脸的少女推窗望来,娇笑说道:“二位无常使大人,奴家这有刚温好的青丘桃花酒,可要上来吃一杯吗?”

说完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来,香舌扫过贝齿,风情万种。李渔哪里见过此等妖娆狐仙,登时便热血上涌,直勾勾地盯着那美艳狐脸。却听一旁那安丫头冷笑一声,说道:“好啊,再有两日便是上元佳节,本姑娘刚好要给师尊他老人家的棉衣上添条毛领儿哩!”

说完便笑吟吟地看向那狐脸少女身后三根毛茸茸的长尾。狐脸少女脸色一凝,怒气瞬间便萦绕眉间,说道:“好你个谢碧安,怎地这投生城中处处能遇上你这狐媚子来!不好生嫁人生子,竟也跑去无常司做些勾魂索命的阴损勾当,看你有几日好活!”

少女言毕,将一柄木梳朝一行几人狠狠扔了下来,安丫头轻笑一声接住那砸过来的木梳,轻佻地放在鼻尖处嗅了几下。“一股骚狐狸味儿!你才是货真价实的狐媚子呢!”

安丫头说完,又将那木梳扔了回去,那狐脸少女也是轻松接过,媚眼一眯,说了句:“昨日转轮王家薛二公子可是说了,奴家才是这投生城里最美的人儿呢!”

说完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梳子,示威般地抬着俏脸居高临下看向那位安丫头。“关我屁事!”

安丫头撇嘴不屑说道,又冲着那已经关窗而去的狐脸少女方向吐了吐舌头。孟婆无奈地摇了摇头,旁边那位黑无常照旧一言不发,拉着如同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李渔木讷地走着。“师兄,你说说看,我和那胡灵儿谁好看?”

安丫头冲着一旁自顾行走的黑无常大声问道。“......”那位黑无常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惹恼了少女,只见那少女一把扯下他的黑色面具,露出一张黑乎乎堪比他那黑色面具的木讷脸来。“谁好看啊!问你话呢,范无救!”

看着那位留恋回首,不停望向刚才那胡灵儿方向的这位师兄,谢碧安气不打一处来。怎奈那黑师兄依旧色授魂与,浑然不觉自己这师妹的怒气已是骇浪滔天!“啊!”

的一声惨叫,黑脸师兄回过神来,愤怒地看向谢碧安。敢情是那比美心切的师妹一脚踩在了他的脚掌之上。“好你个范无救,早就听说司中无常使皆爱流连那狐仙阁,想不到你个黑脸的呆子竟也是个常客吧,与这色中恶鬼一个德性!”

说完还指了指一旁绑了手脚的李渔。我尼玛!李渔又是一阵腹诽,被殃及池鱼的“色中恶鬼”见那少女正发着狠,也不敢接话。黑脸师兄见这古灵精怪的师妹有些不高兴,这才无奈挠了挠头,慢吞吞说道:“为兄我实话实说啊,那胡灵儿可能要好看那么一点点......哎!不是......师妹......你让我说的啊!只是师兄个人觉得啊......哎?师妹别打了!你好看!”

安丫头气鼓鼓收了手,似是仍有不甘,又转头向那位孟婆询问:“婆婆你说,我与那狐狸精谁好看些。”

“你好看!”

孟婆无奈笑道。安丫头这才满意地眨了眨眼睛,可又似乎觉得师兄有些屈打成招的意思,婆婆这里则是尽显敷衍,于是嘟着唇儿,眼珠一转,看向了那位“色中恶鬼”。“小色鬼,你来说说看,我与刚刚那狐狸谁好看些?”

谢碧安眯眼看向李渔,眼中尽是威胁之色。小色鬼?李渔被她一会儿一个人身攻击的外号叫得无语,沉声说道:“姑娘请别再叫我色鬼,我叫......呃,姑娘比她好看多了,她那尖脸,一看就整容了。”

见少女面色不耐,李渔转而说道。安丫头也不管他那让人听不懂的整容什么的,那句“你比她好看多了”终于是让少女黛眉舒展,得到大伙一致认定后,心情也舒畅了起来,俏目眯成月牙,冲着李渔说道:“不愧是连那魔女都敢觊觎的色中恶鬼,还算有几分眼光!“一旁孟婆与那黑脸的范无救对视一眼,无奈苦笑。穿过了热闹的街市,宽阔的石板路倏然变窄起来,向四处蜿蜒成大小不同的条条巷弄。范无救将手中黑链递给孟婆,躬身谢道:“麻烦婆婆了。”

一旁的谢碧安也弯腰致谢。孟婆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了,将链子解去吧。”

说完见那二位无常手捻法诀,收了铁链。孟婆又道:“冥夜一过,我再带他回去奈何亭里灌汤问罪,到时候让你们司里的其它同僚顺路带走即可。”

说完示意二人就此别过,然后便转身领着待在原地的李渔离去。二位无常则向着一条宽些的巷子告辞离去。李渔亦步亦趋地跟在这位传说中的孟婆身后,也不言语。巷子里不时有嬉笑玩闹的孩童穿行奔跑,遇上了皆是远远地问一声“婆婆好”,孟婆也都一一回应,期间还拉着一位牛脸的孩童询问他家中父亲的伤势,那孩童先是谢过孟婆的关怀,又低骂了几句“长脸老贼”,说什么马面老儿不共戴天之类的云云。孟婆训斥了几句转而柔声安慰起来,直至那少年又欢快地跑远。又走了不久,孟婆在一处寻常的院落前停下脚步,院门说大不大,牌匾上刻着孟府二字,孟婆上前拍了拍门上的铜环,不过少许那木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位绿裙少女,站在门边恭身说了句:“婆婆回来了,饭菜都备好了。“说完之后,少女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李渔,却是没有多问。进门后,李渔跟在二人身后,绕过那扇刻着奇怪图文的影壁,垂花门后是一座嶙峋的假山,水流潺潺,自上而下地倾洒,几尾锦鲤在池中遨游。庭院内的凉亭里,石桌上摆着一些饭菜,孟婆示意那位绿裙少女先去,自己则领着李渔朝东厢房走去。厢房的游廊上挂着一束青石雕刻的风铃,微风拂过,清脆悦耳地响着。跟在孟婆身后的李渔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触碰。“你叫什么?”

一路不曾与李渔说过话的孟婆忽然开口。正要摸向那风铃的李渔慌忙停手,看着那位站在厢房门口,背对着他的孟婆开口答道:“李渔!”

孟婆点了点头,又无端说了句:“那是招魂铃。”

说完便推开那厢房的木门,却是没有进去,只朝着李渔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吧,也不知是你二人谁的造化。”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李渔疑惑地走到门口,探头朝屋内看去,身旁孟婆轻拂衣袖,李渔便踉跄地跌进屋内。房门合上,屋外又传来一阵走远的叹息。屋里很暗,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影影绰绰的只看到屋中央那面桌子,桌上一座烛台,李渔拿起旁边的火折子捣鼓半天才将那烛火点燃。烛火亮起,李渔发觉这屋中空旷无比,除去这些桌椅,也只有靠着墙壁的那座床榻床榻上围着透白的幔帐,不知是何处来的微风拂过,烛影摇晃起来,屋里顿时暗了几分,强烈的倦意袭来,李渔走到床前,掀开床上帷幔,赫然看见床上躺着个锦衣少年,十五六岁光景,双目紧闭,面白如纸。吓了一大跳的李渔慌忙想要后退,却是被一股呼啸而来的劲力死死钉在原地,也不知是推是拉,李渔只觉得床榻上那如尸体一般的少年诡异地牵引着他。房内空气沸腾一般尖啸起来。“你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不知是谁在时空中尖利叫嚷,仿佛无数人在疯狂呐喊。李渔被震得耳膜生疼,那回音中带着兴奋的惨呼和诡异笑声。李渔蒙住双耳,身上那牵引之力愈发重起来,似乎要将他撕碎一样。灵魂状态的李渔疯狂呼叫,七窍之中渗出不见实质的鲜血。床上那少年的尸体剧烈颤动着,汗水化作白雾升腾在那尸体随意挽起来的长发间,眉宇之间也是与此刻痛到窒息的李渔如出一辙。一股巨力推着李渔向那少年尸体伏去,却还有一股同样强大无比的力拉扯着李渔使他不能向前。五马分尸般的拉扯让李渔魂影渐淡,浴血的魂影变得模糊无比,似乎不出片刻,李渔真的便要魂飞魄散了。床上那少年的尸体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汗水更盛,沿着长发溢出床榻,打湿了床下青砖,剧痛下的李渔大声呼救着,仍旧是无人回应。“痛啊!啊!”

李渔绝望的叫声响彻房内,紧咬着牙关,魂影淡得几乎透明。而那床上的少年尸体脸上痛苦之色渐去,身体也不再剧烈抖动,那眉宇间分明有一丝不甘和苦笑,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痛苦的李渔却是无暇顾及,依旧咬牙坚持着。若是此刻魂飞魄散,怕是连再次转世为人的机会也没有了吧。牙龈被奋力坚持的李渔咬出了血,腥咸的血水顺着嘴角流出,魂影已经透明得分不出李渔的轮廓,意识也逐渐模糊了起来。就这样了吗?我这小半生,算是彻底结束了?李渔苦笑,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狰狞地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却是再无力坚持,渐渐闭上了疲累的眼睛。“叮铃铃!”

像是亘古传来的铃铛声。幻灭边缘的李渔脑海生出一丝清明,铃声响起,那向后拉他的巨力似乎轻了少许,如绝境之中抓到的救命稻草,李渔又奋力向前挣脱起来。“叮铃铃!”

铃声再响,李渔听出这铃声传自屋外,应该是之前见到的那串石质风铃的鸣响。清脆的铃声中,李渔生生向那床榻前迈进一步。由那床榻上少年人的尸体之上散发出的牵引之力骤然变强,李渔顿感一阵轻松。那尸体却是不再颤抖,如雨的汗水也不再流出,随着又一声铃声响起,往后拉扯李渔的巨力忽然消失,只剩下少年尸体身上的牵引之力,不及反应的李渔一个踉跄扑向那尸体,魂影瞬间消失在那尸体之上,一时间狂风忽来,屋外铃声大作,急促至极。“你回来了!”

桀桀怪笑伴随着各种鬼哭狼嚎声,如有回声地荡在李渔耳际。我回来了?疯涌的回忆没入脑海,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热闹非凡的校园、仙气氤氲的琼楼宝阁、热情亲切的父母亲朋、面目狰狞的妖邪恶鬼。拍打着剧痛欲裂的脑袋,李渔猛然睁开双眼。纷杂的铃声与各种诡笑哭喊倏然而止。桌上的烛火也停止摇晃。风,停了!李渔,亦或是床上那锦衣少年,瘫坐床榻上,怔怔看着抬起的一双手,满脸不可思议。砰砰!砰砰!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房里格外强壮清晰。李渔翻转那双欣长的手,洁净无垢,指甲修剪得整齐无比。李渔伸手捏向大腿处的皮肉,狠狠一扭。“嘶!”

疼痛传来,李渔倒吸一口凉气。疼痛不似梦境。那么,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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