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医科后。 景阳改单手变双手,握着李婉的手,一幅占便宜不够的样子。 李婉被他给逗笑,拍掉了景阳一只手,道:“占个没完了是不?”
景阳笑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到这里找我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查岗来了。”
李婉乐道:“怎么着,现在就不让查啦?那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跟某人交往了呢。”
“查查查,以后天天查,我喜欢你来查。”
景阳握着李婉的手,下台阶时,已经看到了她的那辆蓝色小野马。 两个人上了车。 李婉就道:“景阳,我说一件事,你先别生气,行不行?”
景阳迟疑了一下,“嗯,好。”
李婉边系安全带边道:“我几个同学从国外回来了,约我聚聚,条件是……” 景阳看向李婉,“条件是啥?”
“带男朋友!”
景阳笑道:“嗨!我当是什么事呢,紧张死了,结果就这?”
李婉道:“这都不是致命的。”
景阳眉头一挑,好家伙,李婉连致命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是要拼刺刀了还是咋? 李婉解释道:“我这三个朋友,一个从漂亮国回来,一个从德国回来,一个从小日奔回来的,各个都带回来一个男朋友。还巧了,三个都是医生。”
景阳听着都有些服了,“不,四个都是医生,我也是嘛。”
李婉苦笑道:“人家都是大医院的大专家了,除了年纪大点,全都是年薪百万起步了。”
“你不是以钱衡量人贵贱的人啊?”
景阳皱起了眉。 如果李婉是这样的人,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 “我当然不是,可她们是啊,找男朋友找就找一样的,还得比钱多钱少,长得帅不帅,我是担心,你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所以我才苦恼。”
李婉不是不想介绍她的朋友给景阳认识。 但好巧不巧,这次回来,居然又要比。 就让人很头疼。 景阳虽说工资不高,单位也不好,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后,李婉不是没有想过,和景阳最终走到一起。 如果,景阳因为这件事,被那三个人一顿嘲讽。 让景阳误会自己是拿景阳寻开心的话,就很让人郁闷了。 景阳听完李婉的心声,笑着道:“放心吧,你有这样的担心,已经是给我最好的尊重了,你的朋友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我又不是跟她们过,是吧?”
“那……答应她们,聚聚?”
李婉试探性地问道。 “答应。”
景阳微笑点头。 “行。晚上回去就给他们发消息。”
李婉开心地启动了汽车,然后又道:“这两天嘴里吃啥都没味,想放肆一把,咱们去吃烧烤,你看行吗?”
景阳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车子驶离了医院后,去了一家不算高档,但人很多的烧烤店。 把车停好后,两个人就在烧烤店中找了张桌椅。 坐下之后,李婉看着墙上挂着的招牌目录,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大晚上的点这些,景阳本来想劝两句的。 但一想到,给李婉还像是对病人一样建议,多少会被说职业病,他只好没有开口。 反正,他也饿了。 今天索性就吃个痛快。 等餐的过程中,景阳注意到相邻的一张桌子上,几个中年人,穿着非常朴素的衣服在划拳,声音很大很热闹。 李婉看着景阳的视线,也扭过头看了一眼,而后回过头问道:“是不是嫌太吵了?”
“不是,这种环境,才有生活气嘛。”
景阳打消了李婉的疑虑后,小声道:“那个穿红色袄的中年人,呆会儿可能要出事,我在纠结要不要上前提醒一句。”
李婉怔了怔,回过头又看了过去。 她见那几个中年人中,红袄中年脸红噗噗的,装的跟牛犊子一样,怎么可能出事? 倒是与他喝酒的另外几个人,全都冻得打着哆嗦,给他猜拳,气势上都弱了三分。 李婉就道:“你可别乱说,小心挨打,你看人家壮的。”
景阳也道:“确实,我要说他呆会儿会出事,这人酒劲上来,指不定要揍我,算了,只是有一定的机率,身体年轻,应该也不一定会发生。”
最终,景阳也放弃了。 此时已经夜深,烧烤店这边的灯光,并不是很足。 景阳看到那中年人的脸色,并不是正的,这么冒失上前,确实不妥。 他们等了没多长时间,服务员就把他们点的餐品上来了。 这边刚开吃,就听得旁边,呼通一声,一张桌子倒了。 景阳往旁边一看,就见他刚才看到的红袄中年人,手中拿着啤酒杯,整个人躺在地上,啤酒洒了他自己一脸。 他的同伴赶紧上前扶他。 但是那几个人扶他的时候,发现不能碰他,一碰全身都跟摸了电门一样,疼的那中年人叫喊起来。 景阳放下签子,赶紧上前,他道:“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让我过去。”
听到景阳这么一喊。 旁边立即有就餐的人员说道:“哟,医生用不用我帮忙给你拍着视频啊,这年头可不敢乱救人啊。”
“就是,这些个农民工,小心点哦,别让讹了,你要好心,就给他们打120就行了。”
临桌人的话,让红袄中年人的同伴,听着很不舒服。 “农民工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你什么意思啊?”
其中一个粗犷汉子,很不客气地反驳道。 “也没什么意思,提醒一下别人也不行吗?”
景阳见两边要吵起来的样子,赶紧道:“大家都别吵了,让我看看,实在不行,就打电话送到医院。”
红袄中年人躺在地上,脸上红白红白的,比较瘆人。 他的嘴唇不是发紫,都有些想要发黑了,眼睛中带着对未知的恐惧。 景阳伸出手,按在了红袄中年人的脉口,略一品脉,就确定了自己刚才看他时气色的情况。 确定了情况后,景阳就对跟上来的李婉道:“把我的单肩包拿过来,快。”
“好。”
李婉转身跑了回去。 拿到景阳的单肩包后,跑回来时,已经把包上的拉链打开,递了上去。 在这个过程中,景阳已经在红袄同伴的帮助下,把他的袄脱了下来,露出了两侧手臂。 景阳接过包,取出一包一次性银针,从手太阴肺经起始,沿其中几处大穴,下了针,然后就取出了以备不时之须的艾条,借了火引燃。 他拿起一根艾条,对红袄中年人的其中一个同伴说道:“你拿着这个,用艾条上的火,去烫这根针,每个针从这端往上依次烫三分钟。拿着。”
“欸。”
那人接过艾条,就照着景阳的话去做。 景阳又转到红袄中年另一侧,把手给他轻拿后,也依次入了针。 然后,同样又拿起一根艾条,也引燃了,让他另一个同伴去拿着灸针。 众人都听说过中医。 也都见过电视剧里给人扎针的情况,但这种扎了针,还用火烤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见过。 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红袄中年人两条胳膊被扎了针之后,景阳又去把他的两个裤腿管拉上了一些。 也从下往上依次入了针,完了后,也拿出了艾条给最后一个中年人,让他给红袄中年烤上。 最后一条腿,景阳就自己扎针之后烤上了。 所有来烧烤店里来的人,都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啧啧称奇。 但总有人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 一人道:“这是要把他给烧烤了吗?就是你这针短了点,要不改用铁签子吧。”
景阳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那人继续道:“我看你这又是扎针,又是烤火的,你是个中医吧?”
景阳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不悦。 谁知,那人又道:“中医还没灭绝啊?你这套玩意儿要是有用,今天烧烤店里的这些消费,我全买单。”
景阳听到这句话,就不想忍了,他道:“你指的有用,是到什么地步?”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道:“让他自己坐起来就行,要求不高吧?你这别扎着针,又让人打电话让120带走,那可不算。”
景阳道:“好,一言为定。”
他一边烤着银针,一边对烧烤店老板说道:“别让他逃单哈,今天他是非请不可了。”
“嘿!我还真想请,关键你有这个本事吗?”
那青年笑的很开心,对他的同伴道:“我有一朋友,就是干中医的,他就对我说,中医这行,早就没高手了。 那些上来就说搭个脉的中医,全都搭脉的时候,琢磨着怎么让你多掏钱呢。 真以为现在还有中医啊? 早名存实亡了!”
他的同伴都微笑着附和起来,显然以他为中心的样子。 说完这些,他还不尽兴,又道:“好的中医,会扎针这我倒是知道,但你这种扎着针,还烤针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是打西医进化来的中医?”
说着,那青年扭过头,看着景阳问道。 景阳想解释来着,但看那人早在心里设下防线的样子。 他笑了笑,没有开口。 中医有没有效果,单是给他讲,是得不到认可的。 还得这躺着的人站起来。 这是最好的效果。 与此同时,烧烤店的一个角度里,一位中年人正陪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看向这边。 那老者的手,正在发生着挛痛,看到景阳那样的针灸方法,眼中满是火热。 “吴老,我看那名小医生要赢,您说呢?”
中年人笑着说道。 老者微笑点头,“我看也是。”
两人这边话都没说几句,就听到前边有人说:“哎呀,真是神了,这人右侧的胳膊已经能自己动了。”
老者惊叹,不由得望向那个正在认真灸针的年轻人,自语道:“有点道行啊!不知道跟杨副介绍的那个中医,谁更厉害,这东江有点意思。”
另一边。 景阳让红袄的同伴接替了他,继续烤着腿上的银针,他则回到最初的位置。 把刚才留下的针,一根根取了出来。 躺在地上,原本不能动弹的红袄中年,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一样。 他感觉到身体不再像冰块,有了暖意。 看着给他取针的景阳,说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医生。”
景阳微微点头后,说道:“自己身体有问题,还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啊?”
红袄中年躺着说道:“过年,老板给了钱,高兴,就出来撮一顿。”
尽管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脸色渐渐有了光泽,和之前惨白惨红的样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红袄同伴见到红袄中年没事,全都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道:“富贵儿,你小子有病,你还喝这么猛?你是要吓死我们是不?”
红袄中年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左手,也恢复了知觉。 景阳就让他同伴停了灸,稍停针片刻,把银针也取了下来。 这时。 邻座那位刚才挖苦景阳的青年,彻底不吱声。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这一切。 他甚至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托了,故意激怒他,让他来给大家买单。 可一想,这特么是自己提出来的,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中医里还有这样的奇人呢? 还这么年轻? 怎么可能? 眼看着景阳把最后一根银针取下来,看着红袄中年人自己从地上起来,青年人傻了。 红袄中年人站起来后,把身上的啤酒简单再一擦,就在身上搓着手,握住了景阳的手,“医生,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今天碰巧在这,我可能就完了。”
景阳道:“完不至于,但受场罪是肯定的。你也不用谢我,哦对了,你谢谢那位青年吧,他请咱大家伙吃烧烤呢。”
青年一听这个,脸都黑了。 这还真应了景阳的话,给他治好了,这下亏大了。 红袄中年人回头说了声谢谢,又感激地看着景阳,想感激的话,都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表达。 景阳则笑道:“不用再谢了,喝酒不是不行,但喝太多,又喝的急,还罚酒,这习惯真不好,得改。”
“是是是。”
红袄中年人赶紧应是。 这时。 一位老者走过来,站在景阳身边,说道:“小医生,他这是什么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