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宫门，摒退下人，夜半三更，宜顶风作案。风铃奏响，黑影推窗，屋内机关启动，三五盆大水从屋梁垂下，饶是他武艺高强还是打湿了衣角。灯亮，女子举着烛火从屋内而出，烛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堂堂帝王有门不走什么时候成了夜下花郎。”

男子低头看见被打湿的衣角蹙眉，“采花若从正门入不就暴露了吗。”

略带埋怨只是因她一盆水坏了自己的惊喜。“更深露重，陛下也不怕让了风寒。”

“花开正艳，自是要一亲芳泽。”

指尖被一丝清凉触碰，收回时落入温暖的怀抱，反抗不能。“再不松手我可就咬你了。”

慕南絮偏过头，摇曳的烛光倒映在她细长的睫毛上，娇艳动人。“你要是舍得就咬，要是舍不得……”嘴唇的接触，冰凉悦人，“我就亲你。”

猝不及防的一吻红了双颊，好在烛光为红她还能静下心神。反口一咬，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嘴里，不躲不闪。“再痛也没有心痛。”

何紫言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知道我看见你和霍宸凌琴箫合奏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慕南絮看着他，不语。“我在想要是把他的手剁了他就再也吹不了了。”

“那你怎么没剁？”

“剁了他，你就再也不可能原谅我了。”

在嫉妒中抓狂，又在抓狂中冷静，天知道他是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慕南絮一声轻笑，“现在我也没打算原谅你啊。”

“不，你会原谅我的。”

莫名的自信，总是让人又气又离不开眼，“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若跪下求我，之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本是一句玩笑，他却未作思考抖开了前襟。“你还真跪啊。”

慕南絮拉住他的时候多了一些埋怨。“我没打算跪啊，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止我。”

自信的让人讨厌。慕南絮推开了他，拿着烛台点燃了就近的灯火。吹熄，让房间重归黑暗。宽大又厚实的手掌紧紧从身后将她抱住，耳边的余热带来了暧昧的气息。“你想做什么？”

“害了相思病想让你治治。”

冰凉的鼻梁蹭到她的脖子上，炙热的气息让两人间的温度持续升级。慕南絮也是活了两世的人，要是还不知道她现在想做什么，就真是白活了这么长时间。“你想怎么治？”

“抱你。”

“现在不是正抱着吗？”

“我要更近一点。”

“更近一点啊。”

慕南絮略作思考，抬手间将藏在幔帘后的银针拿了出来，趁其不备，扎了下去，“怎么样，有感觉近一点了吗？”

吃疼的手从慕南絮的腰间松开，如无数只蚂蚁从手上爬过。“这银针我涂过药了，不致命只是会让你……有段时间不能。”

慕南絮带笑的目光定在了何紫言两腿之间。何紫言侧过身不让慕南絮再略带深意的看着自己。“这就怕了，不继续了吗？”

“我思考过了，这种事是值得欢庆的，还是等到成婚之日再继续吧。”

何紫言搂过慕南絮一步步往里走，烛光再一次点亮了房间。书桌上零散的放着几张写满的纸，几盏红灯笼堆在旁边，不远处还有几支打造好的凤凰金簪。“你在研究巫蛊咒？”

何紫言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随意瞧了瞧，上面的文字与霍宸凌给他的有些许不同。“让依兰去内务府多拿了几个灯笼过来瞧瞧，想要看看施蛊人究竟操控了多少人，又是想让他们做什么。”

“有结果了？”

“马马虎虎吧。”

慕南絮饶有趣味的指着桌上的凤凰金簪道：“有人故意送错了这几支金簪过来想让我拿去给白莱。”

“九尾凤凰？”

何紫言险些笑出来声来，“看来你在别人眼中也跟那些无脑的女人是一个样的。”

慕南絮没好气打了他一下，“九尾凤凰乃是皇后才能佩戴的图案，我就算是再傻也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送东西来的那个人自然也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可你仔细瞧瞧，那凤凰并非九尾而是六尾，只是与旁边的珠花叠在了一起所以看上去像是九尾一样。”

何紫言上前拿起金簪，果然是六尾凤凰。那人特意将珠花做得与凤凰尾这么相似就是为了让人产生错觉？只要有人发现将两者分开，此人想要给慕南絮冠上的大逆不道的罪名就只能作废，那不是白费功夫吗？“这个人的目的在这里。”

慕南絮两指之间夹着一溜小纸条，神情得意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莱大怒，取其面纱，公其恶行，让女之丑大白于天下，迫帝放逐，此后上卞再无慕家。零零散散却尽是从红灯笼上拓下汇总而出。何紫言将纸条紧握在手中，“你打算怎么做？”

“那就要看陛下是不是真的想娶白莱。”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与我开玩笑。”

何紫言心中郁结，自己的真心她就真的看不清半分？“我并没有与陛下开玩笑啊，我能做的不过就是二选一，顺其自然亦或是打破梦境。”

“朕不许你顺其自然。”

又是朕啊～慕南絮面露不悦，“这算命令？”

“这是请求。”

一个位高者对于心爱之人的请求。“那就请陛下举办宴会，越大越好，然后把这个签了。”

何紫言看了眼桌上的纸，正面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背面是用巫蛊文写的文字。“这是？”

“我想过了，跳楼的风险太大，以后这种危险的事还是你来做比较好。这个呢就是我根据巫蛊咒改写的，大致意思就是你若跟我以外的人好了，蛊咒就会侵蚀你的意识，让你一辈子无情无爱无子无孙。”

慕南絮轻描淡写的书写下对一个男人最恶毒的诅咒。“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

慕南絮见何紫言一直没有动作，将誓言纸收了回来。何紫言拉住了纸张，小嘴一翘，略带撒娇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南絮姐姐不公平，凭什么就料定一定是紫言跟别人好了，万一是姐姐跟别人跑了呢？条件要对等才算公平，不然紫言就不高兴了。”

这是哪门子的抱怨方式。慕南絮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走开走开，恶心谁呢。”

实力嫌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当然是恶心你。”

实力作死。这一刻慕南絮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一个人到底要眼瞎到什么地步才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狂妄自大又喜欢擅作主张的人。“反正也来不及了，就别后悔了。”

何紫言拉过她的手，亲吻一口。慕南絮的脸上一万句骂人的话一闪而过。言帝四年，立夏，花开盛世，帝邀东芝、夜阑两国使臣与文武百官及其亲属一同纳凉赏舞。这是自先帝去世后宫中唯一举办的一次大型宴会，各家小姐纷纷拿出自家绝学准备在宴会上大显身手。在她们眼中何紫言虽先接了慕南絮进宫，后封了白莱为妃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天子并不是非慕南絮不可。入宫为妃，一跃龙门，从此前途光明灿烂。宴还没开，满目的春色就已经压过院中的景色。“小姐你看看，他们那里像官家小姐，一个个穿的，百花楼里的姑娘都要自愧不如了。”

依兰咂嘴的同时又看了眼慕南絮这一身青绿色长裙，包裹严实的连一点肉都没露再加上脸上还蒙着轻纱，整个人就只有一双眼睛在外。“夏天嘛，穿多了热。”

“小姐你别以为与陛下签了誓约就能放松警惕了，现在的小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行，奴婢还是去拿件轻薄的衣服给小姐换上。”

依兰说着就要行动，慕南絮拉住了她，道：“因为女人少穿了一两件衣服就能被勾去的男人就不是我慕南絮的男人，你就好生在这里看着别东跑西跑的。”

摘星楼上望远，一袭深红从人群中而过，附庸着周围夫人小姐的祝贺，女子面无表情对上那一抹青影陈杂着别样趣味。依兰一惊，摘星楼离摆宴的宫殿还有些距离，他们俯视也只是勉强能看清下面人的着装，白莱怎么能这么准确的捕捉到他们。“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慕南絮朝白莱挥了挥手，打招呼。“我们不等陛下一路吗？”

“陛下厚恩才让我参加宴席，又怎可期许与陛下同路呢。再说就算同路，也应是与现在有名分的淑妃一路。”

依兰有些不明白，刚欲起声，慕南絮拉过她的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是秘密。”

她刚刚仿佛在慕南絮眼中看到了光，心脏停顿了半拍。众宾入席，何紫言在小顺子一声长吼后坐上了正中的席位，白莱虽然还没有正式入宫，但也被安排到了离何紫言较近的左侧位子，从她身边向下分别是白相应、何采南等人，霍宸凌和格雷亚为外国贵宾则坐在何紫言右侧。蓝岚不想看到坐在对坐的白莱，留下一座空席就往女宾席而去。“起乐，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