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阿斯特家族徽章飘旗的马车，来到一处工厂外面。　　柯西诺扭头朝车窗外望了一眼，看起来略有些破旧的工厂，是典型的19世纪纽约工厂的建筑，大门敞着，搬运工人拉着推车正在搬运货物，应是租赁这间工厂的蒸汽船主的工人们在搬运仓库的货物。　　“凯瑟琳哥哥也过来了，他会监督蒸汽船主的工人把房子里面的货物全部搬空，然后回收回来，再交给我们。”

瑞克正好坐在窗边，脑袋凑在窗口说道。　　“你这大舅子行，有事他真能上。”

柯西诺伸手拍了拍瑞克打趣道。　　清瘦身躯便是从马车上跳下去。　　埃尔默紧随其后，跳下马车，嘲讽道：“说得好像你大舅子威廉不行似的……”　　“威廉确实不行！报社运营了快两个月，还顶不起管理者的工作。”

身为老船长家的长子，威廉这般懦弱性格，在柯西诺没时间管理报社的时候，不仅没能力独自撑起报社事务，竟连妮娜的魄力都不及。　　至少妮娜有勇气走到台前，也能从观察瑞克和柯西诺的管理工作中获得启发。　　马车里面的人悉数从车上下来，大家开始参观工厂。　　站在工厂外面，柯西诺驻足停留了片刻，看了起来，这间工厂修建也有些年份，外墙的灰泥斑驳掉落，不过，从外面看起来，面积很宽。　　附近一排排房子都是工厂，不时听到厂房里面的机器转动的声响。　　以及工头们粗声呵斥工人们的声音。　　偶尔还可见到浑身脏兮兮的男童，在工厂附近活动的影子。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工人，在纽约到处都可见到，他们年纪小，即便是纺织厂工作12小时，也赚不了多少钱，而绝大多数钱，都花在了食物和房租上了。　　19世纪中叶，波士顿到纽约一带，纺织业非常发达，所以附近也可见到几间纺织工厂。　　柯西诺内心五味杂陈，跟在身旁的女保镖，顺着他的目光远远地瞥了一眼附近工厂的男童，便是转身走开。　　埃尔默已经走到了大门口，朝里边望了几眼，回头冲着柯西诺喊道：“喂！老板快进来呀。”

瑞克一直陪在柯西诺左右，见埃尔默这般急躁，便是笑道：“你瞧，这家伙多有干劲，要是给他多一点股份，怕是要搬到工厂来住的哦。”

“那你可以考虑把自己的1%送给他，反正你和凯瑟琳已经是富豪了。”

“……过分！”

瑞克假装恼怒，偷笑着走向大门口。　　恰好他大舅子威廉-巴克豪斯-阿斯特一边吩咐工人打扫，见到埃尔默一行人过来，便与他打招呼，“早上好，埃尔默。”

“早上好，阿斯特先生。”

见瑞克走进来，威廉望了一眼还在外面参观的清秀身影，“不知道柯西诺是否满意？”

“等一会，他会进来仔细参观的。”

瑞克微笑答道，顿了顿，又把手中攥着的一份抄写的公司股份契约拿出来，给威廉看，“哥哥，柯西诺承诺给我和埃尔默各自1%的股份。”

威廉很明显大吃一惊，因为他没有想到，柯西诺会如此豪爽！　　虽说电气公司项目都还没有正式启动，可是这个项目，谁都晓得，是个真正赚钱的超级项目。　　没准儿，将来会超越老船长的蒸汽船公司。　　这是威廉与父亲一致的认同。　　“柯西诺没拿咱们是外人！你看，他保镖没有股份的，对吧？”

不等威廉从惊讶中回神，埃尔默就在一旁说道。　　埃尔默嘴角缓缓上翘，心情十分阳光得意。　　巧的是，云拿月也是好奇的到处参观，走到大门外，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埃尔默嘴里蹦出来。　　云拿月明显怔了怔，很快将眼中那抹诧异掩去，俏脸上多了几分恭敬，素手颇为拘谨的端在身侧，对着阿斯特家族的继承者微微一鞠，“早上好，阿斯特先生。”

“早上好……”威廉抬头冲着东方女子微微笑道。　　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　　尤其是被云拿月冷似冰霜的眼神看了一眼之后，埃尔默悻悻的摸着鼻子，看到柯西诺走向大门口，才假装在工厂里边参观。　　柯西诺与威廉寒暄之后，也在工厂里面参观。　　威廉把这间工厂简略介绍过，就说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个房子的空间还是很大，货物也快搬完，一会儿，等工人们清扫出来，就可以规划使用区域了。”

“嗯，感谢阿斯特先生亲自过来帮我们清场，我想，”柯西诺迅速在胸中估量工厂室内面积，足有2000多坪，足够他们搭建实验室，遂笑道，“我想这间工厂非常适合用来做实验室。”

“呃，听说还要弄一间火力发电厂，空间也够吗？”

“实验室需要的电量小，咱们只用弄一间小型发电房就可以了。所以，我打算请工人在中间加一道隔墙。”

威廉略微沉吟，方才问道：“必须修建隔墙吗？”

“是的，阿斯特先生！因为火力发电是用煤炭燃烧的能量来发电，会产生灰尘，污染整个环境，而实验室是需要清洁环境的。”

“哦，明白了。先生真是年少聪慧过人，这些都能考虑到……”　　听完柯西诺的解释，威廉心中不由得轻轻惊叹了一声，微笑着回头看了看妹夫。　　这一道眼神，看得瑞克有些尴尬。　　“那……那么我们今天就可以请工人在房子里面砌一道隔墙了，对吧？”

“是的！这个事儿可能还得麻烦阿斯特先生，就请这些工人留下来帮帮忙吧。”

柯西诺顺便拜托道。　　阿斯特家族是以地产业致富，公司内也有自己的建筑装修工匠、工人，这个活儿交给他们，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　　威廉非常乐意帮这个忙。　　并且他所想到的事情更加周全，略思索后，他问道：“既然要在房子中间加一道隔墙，那么是否需要一并把发电房的锅炉一并弄好？”

“那就再好不过啦。”

柯西诺点头。　　随后，柯西诺在工厂里面稍作参观和丈量，现场绘制了一份实验室与发电房图纸。　　把整间工厂需要改装的地方都做了明确标注。　　“实验室内，只需要简单装修，然后采购一些设备；需要重点改装的地方是发电房，发电房除了需要堆砌锅炉灶，还得用管道连接炉灶，把燃烧的火力通过管道输送出来，得这样修建……”　　火力发电一般都得经过燃烧系统、汽水系统，最终到发电系统。　　燃料系统主要实现输送煤炭、磨媒、粗细分离、排粉、给粉、锅炉、除尘等。　　到了汽水系统，主要实现加热循环水，将水蒸发成汽，送至汽轮机，这个环节，才是发电系统运作的时候。　　柯西诺以自己堪比理工科生的手笔，在图纸上画出了一副只有他自己才能完全看懂的火力发电厂运作图形，旁边的几个男子看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因此，为了提高经济效益，降低发电成本，保护大城市和工业区的环境，火力发电应尽量在靠近燃料基地的地方进行，利用高压输电或超高压输电线路把强大电能输往负荷中心。”

“当然，目前我们只需要在工厂附近修建电线杠，用于推动实验室电灯。”

柯西诺扭头看向厂房的一道墙壁，那个方向有一道窗户，他指着窗户外面比划了一下。　　“还要修建一个什么玩意儿？”

埃尔默一头雾水道。　　“在窗外找个空旷的位置，埋一个木桩用作电线杠。”

威廉微微一愕，心想还要木桩？　　他思虑了几秒，面露喜色，“窗外正好有几颗树，你去看看高度，如果可以用来当做电线杆，我就让工人把树枝全部砍掉。”

柯西诺笑着摆了摆手，“不行的，要用一根死木头。”

“既然都是木桩，活的树和木头有多大分别？”

埃尔默不服气的嘟囔道。　　“区别可大了，我们的实验室可能会一直使用，要是一颗活树，它总是会再长出树枝，而树枝是导电的，遇上雷电天气，就有机会接收到天空的放电，懂？”

“……”埃尔默脸皮臊得慌。　　关于那些“荒野树木被雷电劈开”的故事，他是有所耳闻的。　　经过柯西诺详细说明，在场几个男子也理解了火力发电的原理。　　他并不担心教会了徒弟，会饿死师父。　　这个年代，人们的认知能力与知识丰富程度毕竟有限，即使他们知道能通过火力发电赚钱，也不见得真的能办成这件事。　　他们对于火力发电的理解，仅仅停留在图纸层面。　　威廉平常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也算是半个建筑师，对于柯西诺的要求一一几下。　　“你放心，今天我就安排工匠进场改装！所需材料公司也有，勿需先生张罗。”

瑞克赶忙道：“那么这里是不能作为公司办公室的吧？”

“既然是一个超级项目，公司一定要气派！若是凯瑟琳名下的地产没有合适的，我就把百老汇的办公室给你们暂时使用吧。”

威廉大方说道。　　“谢谢威廉先生的鼎力支持，请问百老汇办公室有多大？”

“就是百老汇东端的阿斯特公司啊……”　　“哦！您的意思是，可以在公司内为我们腾出两间办公室，用于办公？”

柯西诺笑问。　　威廉点头，看了看瑞克，既然都不是外人，是给妹夫找办公室，自然也得是配得上妹夫阿斯特女婿的身份。　　见瑞克十分欢喜的样子，柯西诺就猜到瑞克也曾向往过进入美国首富阿斯特公司工作。　　只是这一次，他并不是以普通员工的身份走进百老汇东端最气派的公司，而是以一家公司管理者的身份……　　柯西诺自然是欣然答应，“有劳阿斯特先生。”

虽说老船长也邀请过他们去公司办公，可是柯西诺觉得，去其中任何一个股东的公司办公并无区别，反正都不花钱，先去蹭个办公室何乐而不为？　　转头，他叮嘱瑞克，“那你就去张罗办公室的事务吧，除了工厂这边需要的人手，我来负责，公司办公需要一些什么样的员工，先写出需求，再去劳务市场招募。　　哦，对了，唐缇咖啡馆还有三个男子，叫他们到公司来工作吧。”

柯西诺想起了老船长给他聘请的三位男保镖。　　正值用人之际，那三个男的调过来，正好可以冲抵短缺的劳动力。　　“嗯，我会仔细安排公司的事情。”

瑞克赶忙从包包里面掏出笔记簿，做记录，写完之后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今天岳父约了海顿先生到家里洽谈合作，你是否需要亲自与海顿先生谈合作？”

“你是说伊利运河管理局的海顿先生？”

“正是他。”

“虽然我与他有过几面，不过，以他纽约市长的排面，最能认可的是阿斯特老先生吧。我就不过去了，你代表公司与他洽谈吧！”

敲定了办公室，和工厂装修事宜，柯西诺与埃尔默就得着手准备一些采购。　　实验室所需要的材料，钨丝、电线、灯泡，等等，都得在纽约一带工厂分别寻找不同的工厂定做。　　宝贵的时间若是浪费在与纽约市长的洽谈，电气项目就很难推进。　　……　　各自分工明确之后，威廉把厂房重新改装的事情交给助手去安排。　　然后领着柯西诺一行人去了百老汇公司。　　阿斯特公司就在百老汇东端尽头，场地很大，是一栋四层楼房的建筑，四层楼全部都是阿斯特公司自己使用。　　柯西诺对于百老汇大街就像是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未来的这条街，可是纽约最为有名的时尚大街，要是能在这条街弄两门面也是一个小地主啊。　　脑中出现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一行人走进公司，有老板威廉介绍，职员们对柯西诺和瑞克皆是恭敬颔首。　　威廉对待公司的职员们态度温和，看起来并不像老板，行至二楼，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说道：“就是这间和隔壁那间，这两间房子平常没怎么使用，如果你们不嫌弃，暂时给你们用作办公室吧。”

柯西诺礼貌的回以微笑，点点头，走到门口，朝房间里面看了一眼。　　房间里面摆着一些办公用品，看起来的确是不常使用，这在百老汇这种地段实属一种资源的浪费，既然是免费使用，柯西诺也十分乐意。　　“房间很宽敞，给瑞克当做办公室应该足够了。”

他故意把瑞克推到前面笑道。　　项目一旦启动，他的日常工作的地点，除了郊外工厂，就是报社，根本不需要占用这里的办公场地。　　瑞克当然满意，这毕竟是给他用来当做独立办公的场所。　　“谢谢哥哥，我很满意。”

“嗯，你满意就好，我这就吩咐职员们把两间房子清扫出来，然后再添置办公用具。”

柯西诺习惯了在百老汇34号老船长的办公室办公，从阿斯特公司出来，便是领着埃尔默直接去了范德比尔特办公室。　　这边都是老同事，大家相互也非常熟悉，见到柯西诺，他们都是主动打招呼。　　柯西诺敲门进入了岳父办公室，将今天的工作进展简略汇报了一番，随后笑道：“虽然瑞克已经暂时有了办公室，可我还是需要一个办公场所，用以日常办公。”

“隔壁那间办公室大，你先用着吧。”

范德比尔特大方道。　　“那不是您的秘书室吗？”

“让秘书搬到小房间去办公。”

正巧，范德比尔特的男秘书就在门外，听到老板这般吩咐，默默的转身去收拾公司里面的一间装杂物的小黑屋。　　“我的大西洋号明天就下水！”

范德比尔特换了一根雪茄点燃，起身离开公司的时候，神情带着喜悦。　　岳父这般喜悦，不仅仅是大西洋号是他自己设计的图纸，这些天，他一没事就朝诺威奇造船厂跑，亲自监督工程师们建造。　　可是，柯西诺却是知道，这艘号称范德比尔特最为杰出的船只，很快就会在一处危险海岬，遭遇极端天气，化作一团黑烟，烧成灰烬。　　……　　那边，瑞克在老丈人的公司内开始了自己独立办公的生涯。　　有大舅子威廉出面，公司内勤职员帮他把两间办公室很快就整理出来，并摆上了办公桌、椅子，和一些办公的基本所需物品。　　“看来柯西诺的精力是全部放在了实验室那边，所以电气公司的员工招募，得靠你了，瑞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比如，我认为，你需要招募一名人事员，处理公司招募和接待工作。另外，需要招募一两名财务记账人员。”

威廉主动提出要帮助妹夫创建公司。　　拥有了之前和柯西诺一起创办报社的经验，瑞克也不是完全空白的。　　他早已写了公司前期需要招募的岗位员工。　　尤其是公司掌管财务的人员，必须是他们熟悉的，人品过硬的男子才行，于是，瑞克说道：“为了公司财务安全起见，我希望哥哥帮我寻找一名可靠的财物记账人员……”　　“没问题！我会帮你提供一名记账人员。”

公司的事情稍作处理，瑞克见时间也快到中午，中午，老阿斯特约了海顿先生共进午餐，顺便洽谈电气公司与伊利运河的合作事宜。　　瑞克便与威廉一起，乘坐马车返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