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郝官华并告辞离去。
沈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像往常一样看书,睡懒觉,心中却一直在盘算一件事。
傍晚的时候,陵王回来了。
最近,他无论多忙,都会抽时间回来陪她用晚膳。但对于快要领兵出征一事,他从来不曾对她提起过。
用膳时,她对他说,自己想吃虾。
在男人耐心地给她剥虾之时,她盯着他系在腰间的腰牌出神。
以前,自己从来没留意过这玩意,没承想,还真有。
夜里,她看着他将腰牌摘下,随手扔在床头……不由得感叹,这人对自己还真是毫无防备啊……
连忙两天,相安无事。
她在等,等待一个时机。
三天后,沈青悄悄往香炉里头添加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无色无味,与迷魂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随着丫环过来点燃了香料,龙涎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这是上等的香料,只有皇室配得上用,而沈青知道,这龙涎香已然不纯粹了。
而她则提前服用了解药。
当天晚上,陵王毫无察觉地跟往常一样搂着她入睡,睡得特别的香。
直到耳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假寐的女人睁开了眼睛,她很快离开了男人的怀抱。
沈青没有作任何的伪装,只穿上素日的衣裳,拿着男人的腰牌就走了出去。
两个守夜的丫环也在药力的作用下倒在了外室的地上。
她一路很顺利地走出了掖云院,却在刚跨出门槛时,被一个男人给拦住了去路。
“沈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沈青认出这是陵王身边的暗卫,她漫不经心地把手上的令牌拿出来,递到来人的跟前:“这是陵王殿下交给我的,我现在要替殿下去办一件事。”
暗卫看了令牌一眼,认出的确是陵王的腰牌,赶紧下跪一拜,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是何事要在深夜去办?”
“殿下让我这个时候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自个去问他。”
她语言从容,表情冷静,却不像是说谎,一时间,暗卫竟拿不准主意。
沈青知道他不敢再拦自己,把腰牌收起来,绕过他,快步往前走去。
她孤身一人来到了牢营,出示了陵王的腰牌:“传陵王殿下旨意,立刻释放阿木达修。”
见令如见人,牢营看守者不疑有他,很快就进去把人给放了出来。
夜色中,被关在水牢的人缓步前行着,他身负重伤,脚步有些蹒跚。
跨出了壁垒森严的大牢,木修停了下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就这样被释放了?
他四处张望着,想要试图寻找些什么?
见状,黑暗中的沈青几次想要走出去,脚刚往前移动了一下,她又退了回去。
最终,她还是没有出现在这人面前;只是在暗处默默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消失在自己眼前。
一切事宜办成之后,沈青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掖云院。
坐在榻前等,她静静地等候着,待男人醒来,她主动把腰牌递还给他,并坦言,自己已经拿着他的腰牌去牢里把木修给放了。
“你给我下药了?”
他问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点点头:“对,下的迷药,对身体没有伤害,却能令你毫失去一切感知。”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像是自己刚给人倒了杯水一样平常。
“你是怎么出去的?”
她如实回答道:“我有你的腰牌,他们不敢拦我。”
赵彦冷冷一笑:“沈青,阿木达身负重伤,又在我赵彦的地盘,你以为他能走得了吗?”
他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腰牌,沉着脸下了榻就要往外走。
沈青知道他所言不假,只要他布下天罗地网,木修很快就会再次被捕,到时,他的下场恐怕只会更惨。
这下,沈青急眼了,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放他一条活路吧,算我求你了。”
她向他哀求着,言语殷切。
陵王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那紧紧环着自己腰身的细白双手,以及紧贴着自己的那颤抖着的身子。
他两手各自握住她两只手腕,稍一发力,女人紧扣的十指立即破防。
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抬脚往外走。
“赵彦……”
沈青冲着他喊了一声:
“只要你肯饶他一命吧,要我怎么样都成。”
男人脚步停滞了片刻,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释放了牢中重犯,没有责备,没有惩罚。
沈青每日都跟往常一样被好菜好汤地伺候着,甚至连大夫也跟往常一样一天来给她请两回平安脉。
唯一不同的是,陵王自那天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过,或许他回来了,但没有出现在她沈青眼前。
他是把木修给放走?
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正在全城搜捕?
还是已经把人抓住了,准备要砍头?
享受着安逸的沈青,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沈青坐在窗台上,看着外头几个婢女围坐在一块,一派悠闲地聊着天,远处,两只松鼠在树上相互追逐着。
眼前的一切……兴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沈青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她做这事之前,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豁出去了。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习惯真是一样可怕的东西,白天还好,发发呆,看看书也就过去了。
夜里,当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躺在那偌大的软榻上,她竟开始不由自主地怀念起男人的怀抱,男人身上的味道、还有那专属于她的男人的胳膊。
曾几何时,她曾觉得枕着胳膊睡觉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现如今,她枕着香软的枕头,却经常会躺在那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有时候身体过于疲惫,睡着了,但很快又会再次醒过来。
几个近身伺候的丫环表面上一如既往,但沈青有几回还是在半梦半醒间,还是听见了几人在外间偷偷讨论。
有说她与他闹矛盾的。
也有说他已经厌倦了她的。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
直到五天后,沈青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之际,被窝被人掀了开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随之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