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孔白便在水东门里住下,鉴于家里房间有限,他只能和大弟子楚月轩挤在一个屋里。当孔白睡醒时,身旁的楚月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揉着眼睛出了门,见楚月轩正在院里举着水桶。“你在练功?”
孔白轻声问道。楚月轩嗯了一声,也不理他,倒让孔白觉得十分的无趣,他左右张望片刻后,冲楚月轩问道:“咦,怎么没见姜大哥出来练功呢?”
“出去了。”
楚月轩说话永远简单明了。“谁出去了?”
孔白莫名其妙。“掌门。”
“去哪儿了?”
孔白又追问道。“逐日大会。”
“啊,姜大哥也要下场?”
孔白有些惊奇,继而又埋怨起楚月轩“你怎么不早说”,说着又看着这位木讷的大弟子好奇的问道:“对了,你家掌门都去了,你咋不跟着去呢?”
大弟子楚月轩粗声粗气道:“看着你。”
“看我干啥子?”
“掌门说,怕你跑了”楚月轩颇为郁闷的回答道。姜靖玖并不知道自己大弟子的口头禅,已经开始从“师父说”逐渐发展成“掌门说”,此刻的他已经踏上了前往“逐日大会”的路上。他特意起了早,待梳洗完毕,又嘱咐大弟子让他看着孔白等自己回来,随即便出了门。用昨夜剩下的烧饼祭了肚腹,觉得不太饱,忍着肉疼又去街上的吃摊买了几根油条。吃着油条,姜靖玖大踏步的朝“逐日大会”的现场走。越往里走,人越来越多,听说路人议论,今年叙州知府为了本次大会特意用栅栏将西市到城北叙州塔的路从两边隔开,路上还加派了人手负责维护街面秩序。来到西市起点时,已经来了不少人,姜靖玖头缠一根黄丝带,不光是他,这里的每个人头上都系着黄丝带,这是大会规定,凡参赛者都必须要系上,已便到时候识别参赛身份。一入场,姜靖玖的心思便飞快调整过来,他来参赛可不单单是检验自己的轻功究竟能达到几层,还肩负着水东门的生死存亡,决不允许有半点闪失。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 他暗暗将体内的真气运转以便达到最佳状态。前面不远处的城楼上,有一个鲜红色的花球,俗称“天炮”,大会开始后,天炮就会被人点燃,花球升起落地,比试开始。忽然,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紧接着便有官差举着虎头牌,打起仪仗由远而来。当看到官差身后的四抬大轿,人群中顿时出现一丝骚动。“那人是谁,不会是知府大人吧?”
“你没看人都下轿了,还真是李大人咧。”
“咦,平常不都是城里的几个大户轮流主持的吗,怎么今次知府大人会到场?”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李建文他爹,叙州知府李方平已被随从引着下了轿,他抬眼望了望远处黑压压的人潮,面无表情地上了楼,几个乡绅赶紧上前迎接,李知府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一名乡绅将火折交到李知府手中,请示道:“大人,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
李知府点点头,接过火折也不多话,直接将系在“天炮”上的引线点燃了。轰隆一声巨响,花球应声飞了出去,直冲云霄后又以极快的速度下落。随着花球落地,包括姜靖玖在内的人全都闻风而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前面人多,姜靖玖没有抢到好的身位,周围又紧挨着人,脚上的乾坤步法又施展不开,形势极为被动。与他遭遇类似情况的人不在少数,三个身着青紫道袍,头戴道冠的武当弟子也同时陷在人潮之中动弹不得,只能一步步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眼见有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姜掌门不禁有些心急,待看到街道两侧都是林立的平楼后,他顿时计上心头。姜靖玖脚下骤然一抵,脚步急速往后,使出一记“倒转乾坤”从人潮中退了出来,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纵身高高跃起,一招“壁虎上墙”迅速攀爬上楼。上楼后的姜靖玖犹如蛟龙出海,终于不再受困于拥挤的人潮,而是借着几处平楼的檐梁,来回穿梭,疾驰的速度快的惊人,像极了一只灵敏的燕子。有瞧出门道的高手纷纷效仿,三个武当的弟子连续使出“梯云纵”很快便爬上了一座屋檐。就在几个高手纷纷效仿之际,一个瘦小的身影却反其道而行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人潮中冲撞,被他撞到的人无一不被劲气弹开。这人五短身材,身长不足六尺,后背略微佝偻,眼神锐利,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山老怪”慕容山峰。此人姜靖玖见过,如今已投靠叙州镇守府,被“小将军”唐凯收自麾下。别看慕容山峰在唐凯面前唯唯诺诺,极尽献媚,但腿脚的功夫着实不弱,只三两下就冲人潮中顺利的突围,跑到了前面。而三名武当派的年轻弟子虽然起步较晚,却也深得武当派武学风范,几人手脚并用相互配合,很快也追了上去。眼见如此高手,姜靖玖丝毫不敢大意,他强提一口真气,心无旁骛,将脚下轻功发挥的淋漓尽致。“乾坤步法”极为高明,与武当绝学“梯云纵”也不逞多让。加之他身负江湖顶尖高手袁盈泰十年功力,内力充足,根本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一段路后,姜靖玖很快拉进了与先头部队的距离,并将大部分参赛者远远甩在了身后。剩下能够角逐最终的胜者,就要从姜靖玖和打头的几个人中产生。跑在前面的几人无疑都是顶尖高手,内力浑厚且身法精湛,即使跑出去几里路依旧脸不红气不喘。跑在前面的先头部队中,三个武当弟子一马当先,稳稳占据三甲的宝座,慕容老怪趋于中间,姜靖玖紧随其后。几人一路跑过几条地势相对平坦的街道,便来到了潼关码头。前面提到,叙州城被河道一分为二,想要到对岸去,或绕道南城走陆路过桥,或乘船渡江,当然不乏有臂大力强者择游水渡江。码头边停着几艘舢板,但数量十分有限,统共不到十艘舢板,根本不能搭乘所有人,这就意味着大部分的参赛者无法乘船渡河。显然,这是主办方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增加大会的激烈程度。最先赶到的三个武当派弟子已经抢先拿下了一条舢板,只是舢板十分的狭小,仅能容纳一到两人搭乘,三人是同门师兄弟,配合自然十分默契,当下对了一下眼神后,由一人坐船先走,剩下的两人又同时下手去抢另一艘船。这么一耽搁,后续又有不少人也赶到,大家一看船少,全都抢成一团。叙州本地门派“三太子 宫”的弟子正和一名武当弟子杀成一团,慕容老怪则围攻武当派的另一个人。这时,两名叙州丐帮分舵的弟子也追了上来,见此情形,俩人并没有贸然加入战团,而是左右观察了片刻功夫,这才一起朝姜靖玖所在的方向扑来。显然他们是见这位水东门的姜掌门相貌年轻,觉得他更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