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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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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等!”

远扬捡起地上那本书叫住绮桑。  绮桑扭头看着他和他手里的书,黑色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衬得眼瞳更黑皮肤更白。  那双眼睛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不好奇,不探究。  远扬都开始怀疑他刚才看到绮桑看书的动作是不是他自己眼花。  “你有没有见过这本书?”

他把那本手写书递过去,书是摊开的,内容是那一页诡异的歌词。  绮桑没接,她只是盯着那页书看了一会,抬头看着远扬回答:“没有见过。”

语速很慢,没有语调,陈述句,并且是并不想继续聊下去的那种陈述句。  “我刚才看到你看着这一页停顿了一下。”

可远扬并没有打算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这句话绮桑没有马上回答。  她看着远扬。  空气里的湿度很大,她在外面泡了一段时间,头发微湿贴在脸颊,鼻子挺翘,靠近鼻翼的地方有一颗很小的黑色的痣。  绮桑长得算是非常精致的类型,只是气质太森冷,自带了生人勿进的屏障。  此刻,她正在审视面前的小警察,自从那天晚上脚踩泡菜坛的事情之后,她见到过他好多次,他和另一个顾嘉嘉的初中同学康平安是搭档,每周二四六傍晚六点到八点之间负责巡视宁家巷。  他应该刚工作没多久,对工作充满了热情,活力十足,还带着充沛的好奇心。  就像现在这样,她在审视他,他也同样在审视她。  绮桑微不可见地偏了偏头,藏在黑色围巾下的嘴角动了动。  “因为这首曲子的歌词。”

她回答了远扬的问题,“最后那三句我没见过。”

远扬怔住。  绮桑观察着远扬的表情,继续说下去:“这是一首用枫城土话编的曲子,只有老人会唱,我在一本叫做《枫城往事》的旧书上面看到过歌词,但是没有这最后三句。”

虽然语速仍然很慢,语气仍然没有起伏,但是,非常合作。  和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瞳完全不匹配地合作。  ***  “然后呢?”

康平安问。  “然后她就走了。”

远扬合上那本借来的《枫城往事》,“这本书上确实没有这三句话。”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最后三句话是不是这三句。”

世代在枫城生活的康平安犹豫着放下那本手写小说,“枫城这地方解放前就很热闹,尤其是码头附近,经常会有戏台班子在这边驻扎,所以枫城的戏剧很杂,唱什么流派的都有。”

“这首曲子虽说是枫城的老调子,但是被好多戏班改过,现在流传下来的版本也很多,比这本手写书里的歌词还要诡吊的都有,《枫城往事》这个官方版本其实不算是流传版本。”

“你也知道,民间流传的东西,往往越刺激越能传下去。”

“不过现在起码可以确定写这本东西的人肯定是老枫城人了,外地人不知道这首曲子,这曲子的正宗唱腔现在都不可考了。”

康平安翻着那本手写书感叹了一句,“娘的,写的可真变态啊。”

远扬却盯着这本东西若有所思。  半晌,他问康平安:“你跟你那个初中同学顾嘉嘉的关系怎么样?”

康平安可能是因为远扬突然变换的话题怔了一下,停顿了一秒才回答:“算是老邻居,她家也是老枫城人,一家人都住在宁家巷。”

说完又停顿了一秒,问:“怎么突然提到顾嘉嘉?”

远扬脑子里想的是其他事情,没注意康平安不太正常的停顿,斟酌了一下才问:“那个绮桑……你和她接触多吗?”

提到绮桑,康平安的停顿就明显少了,他摇头:“基本没有接触过,她好像不太爱说话。”

“不过她在宁家巷的传说还挺多的。”

不单独提顾嘉嘉,康平安就恢复了话痨属性。  “顾嘉嘉现在住的那个82号不是有两层么,土地改造的时候根据地契分的,那个天井还挺大,一直就住着她和她爸爸还有奶奶三代人,早几年她奶奶还在的时候经常和人唠嗑,说能分到两层屋子是因为这地契上写了两个名字,是两家人的地,那个人是她的老姐妹,万一她老姐妹回来了,这屋子是要一家分一半的。”

“五年前吧,老太太走了,她那个老姐妹也没回来,所以大家也渐渐就忘了这事。”

康平安喝了口水,看远扬这次难得认真的在听他讲八卦,就决定多说一点:“这事我也是听说,不知道传了几个版本的那种听说。”

“年前绮桑带着她外婆回82号的时候,闹得挺厉害的。”

“据说她们祖孙俩到了枫城以后就直接去82号了,拿了一张和老太太一模一样的地契。”

“顾嘉嘉的爸爸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泼皮,肯定不肯让人就这样进来,老人家东西搬进去他就给他丢出来,说现在都新中国了,地契什么的早就做不得准了,而且他也不认识这个老人家,从来没见过。”

“绝口不提自己妈当年还健在的时候说的那个老姐妹。”

“祖孙两个来的时候是个大冬天,那天后半夜还下了雪,听人说就是那个绮桑一声不吭的直接就拿了把锤子把门头锁给砸开了,进去之后不知道跟顾嘉嘉的爸说了什么,反正就把这祖孙俩迎进去了。”

“后来她爸也再也没提什么地契不作数的事情了,两家人就这么和和美美地住在82号,绮桑和顾嘉嘉还变成了好朋友,同进同出的好的要穿一条裤子。”

“所以私下里,很多人都在猜,不知道绮桑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说服顾嘉嘉的爸爸。”

“有说绮桑抓住顾嘉嘉爸爸的把柄的,也有说那天晚上绮桑是拿着榔头锤门的,门口的门口锁两下就给锤开了。”

康平安比划了一个手臂粗细的圈:“那么粗的锤子。”

远扬:“……”  “绮桑的性格有点古怪,所以这传言确实越穿越离谱。”

康平安撞撞远扬的胳膊,问,“你怎么对她那么有兴趣?”

平时他讲八卦远扬从来没有那么配合的。  远扬没理他。  康平安自言自语:“不过你看上人家也正常,绮桑长得确实好看,听说做饭也很好吃。”

远扬:“…………”  他拿着书啪地一下砸在康平安的脑门上,无法置信地骂他:“你脑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屎?”

“……那你问绮桑干什么?”

康平安嘟囔。  因为她很怪。  因为他跟她有过的三次交集,她的每一个反应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因为远扬脑子里那根关于有故事的人的雷达自从绮桑出现后就一直在哔吥哔吥的响个不停。  但是远扬看着康平安那张八卦的脸,最终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耐心地把手里的书卷成一个圈,再次用力地往康平安脑门上啪的一声,然后在康平安夸张的嗷嗷叫里,淡定地拿出了今天的巡逻笔记。  ***  今天又轮到他和康平安两个夜巡。  距离上次那场鸡飞狗跳的夜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宁家巷安静了不少,只除了中段那盏又被人砸掉的路灯。  “这路灯要不还是撤了吧,一个月砸五次修五次,买灯泡的钱都够再装盏路灯了。”

康平安用脚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到墙角。  “拆不了,这里快三百米就这么一盏灯。”

远扬在路灯下面用油漆笔描着禁止破坏公物的字样,把黑漆漆的字描成更黑漆漆的一坨,还给画了边框。  除了抓坏人,这种繁复的事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可惜没有电视剧里放的那种闭路电视,有的话装上肯定就没有人敢砸路灯了。  “不过今天那个疯老头居然没来。”

处理完玻璃碎片,康平安插着兜看着路灯上的警示语,出馊主意:“要不画个骷髅头在下面?”

远扬:“……”  他自动忽略康平安的提议,把油漆笔丢到自行车篓里,说:“一会回去往河边绕一圈。”

康平安秒懂:“看看那个疯老头?”

远扬:“嗯。”

疯老头住在护城河边的一个小窝棚里,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几十年前他就住在那里了。  人很疯,喜欢打人,平时靠着捡垃圾卖垃圾过日子,也是康平安这种从小在宁家巷长大的孩子童年时候经典的鬼故事主角之一。  小孩子们传说这疯老头会吃人。  但是大人们都知道,疯老头大多数时候只是个偏执的老年人,他不怎么说话,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只要你不去他的小窝棚附近捣蛋,一般情况下他也不打人。  只是有时候神神叨叨的,并且对这盏路灯特别在意,平时就爱守着路灯,只要路灯被砸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局里报警。  今天这路灯一早就被砸了,疯老头居然一天都没有去局里,远扬不太放心,巡逻的最后一圈,特意绕了个大圈。  结果疯老头没什么事,估计他今天捡破烂去的地方比较远,远扬他们快九点钟到窝棚附近,正好看到疯老头骂骂咧咧的从外头回来,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路灯又被人砸了。  再然后,这老头非常突兀地提到了绮桑。  他用粗粝的嗓子问康平安:“那个开美心小吃店的女娃,是不是姓绮?”

康平安一怔。  远扬反应快,眉头一皱反问他:“姓不姓绮跟你有什么关系?”

疯老头笑了,咧开嘴,那道划穿脸部的狰狞伤口在路灯下变成一条扭曲的蜈蚣:“那关系可就大了。”

康平安也皱起眉。  疯老头不再理他们,笑眯眯地把自己一天的战利品叮叮哐哐地拖进窝棚,坐在自己组装的摇椅里,晃荡晃荡地不再开口。  远扬在转身走的时候,看到疯老头手放在膝盖上一下下地打着拍子,无声地哼着歌。  他莫名的脊背一寒。  总觉得这无声的拍子和歌,是那首他最近听到频率极高的老歌,那首铺满彼岸花墙纸的杀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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