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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彦明端孺尽忠死国 蔡京童贯贬谪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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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明端孺尽忠死国~蔡京童贯贬谪身亡】话说初时,金人犯京城,蔡懋下令不得擅自放箭、抛石,禁使霹雳炮、猛火油柜,将士积愤。李纲复职,令能杀敌者厚赏,众无不奋跃。斡离不惧,稍稍引退,明言割三镇诏与亲王为质,方能退师。帝遣宇文虚中赍李纲所留割三镇诏书以往,斡离不既得三镇诏书,又肃王赵枢为质,遂不等金币数足,遣韩光裔前来告辞,引兵北去,并以滑、浚二州还宋。京师解严。种师道请乘金人半济击之,钦宗怕惹怒金人,不许。种师道叹道:“今日不击,异日必为中国大患。”

御史中丞吕好问言于钦宗道:“金人得志,益轻中国,秋冬必倾国复来,御敌之备,当速讲求。”

钦宗又不听。李纲又奏道:“澶渊之役,虽与辽人盟约,及其退也,犹遣重兵护送之,盖恐其无所忌惮,肆行掳掠故也。金人之去三日矣,初来时其以船筏渡河,今系桥济师,一日而毕。盍遣大兵用澶渊故事护送之!”

帝可其请。于是分遣将士,以卒万余数道并进,且戒诸将度便利,可击即击之。将士受命,踊跃以行。宰相李邦彦等言李纲尽遣城下兵追敌,恐仓促无措,急征诸将还京。诸将已追及金人于刑、赵之间,得还师之命,无不扼腕叹息。待李纲力争,复追,而将士已解体。金人退去,天子大整朝纲,罢了李邦彦,以张邦昌为太宰门下侍郎,吴敏为少宰中书侍郎,李纲知枢密院,耿南仲为尚书左丞,李棁为尚书右丞,罢宇文粹中知江宁府,种师道罢为中太一宫使,贬太师致仕蔡京为秘书监、分局南京,贬太师、广阳郡王童贯为左卫上将军,贬太保、领枢密院蔡攸为太中大夫、提举亳州明道宫。二月下旬,钦宗召韩世忠入便殿,询问梁方平黎阳、滑州失律兵溃之事,韩世忠条奏甚悉,转为武节大夫。梁方平因弃黄河渡口,处死。罢免王孝迪。命给事中王云、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曹曚出使金国。御史中丞许翰知种师道被罢,入宫见天子,请道:“师道名将,沉毅有谋,山西士卒,人人信服,不可使解兵柄。”

天子道:“师道老矣,难用,当使卿见之。”

乃令许翰见种师道于殿门外,师道见许翰,以为儒生,闭口不语。许翰与种师道言:“国家有急,诏许翰访所疑,种公勿以书生之故不肯谈。”

师道始言:“我众彼寡,但分兵结营,控守要地,使彼粮道不通,坐以持久,定可破也。”

许翰服其言,复上奏天子道:“秦始皇曾以王翦老,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汉宣帝不以赵充国老,信而用之,而能成金城之功。自姜太公以来,用老将建功者,无可计数。以古揆今,师道虽老,智虑未衰,尚可用也。”

天子沉思良久。许翰又言道:“金人此行,存亡所系,令一大创,使失利去,则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然,将来举兵再次南侵,必有不救之忧。宜起师道统兵击之。”

于是,加种师道检校少师、进太尉,换节镇洮军节度使,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屯兵滑州。保静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姚古为河北、河东路制置使。命统制官郝怀将兵一万屯河阳,扼太行、琅车之险。钦宗遣徽猷阁待制宋焕往道君皇帝行宫报说金人撤退之事。募人掩埋军民遗骸,遣人于京城四郊祭奠。将东京副留守李棁罢为鸿庆宫使。罢张邦昌为太一宫使。徐处仁为太宰门下侍郎。唐恪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何镐为尚书右丞。御史中丞许翰为中大夫同知枢密院。宇文虚中罢为青州知州。命赵野为道君皇帝行宫奉迎使。钦宗曾问徐处仁割三镇地是否,徐处仁言不当弃,与吴敏议合。吴敏荐徐处仁可相,遂拜徐处仁太宰。时进见者多论宣和间事,唐恪对钦宗说道:“革弊当以渐,宜择今日之所急者先之。而言者不顾大体,至毛举前事以快一时之愤,岂不伤太上皇帝之心!蔡京、蔡攸、童贯、王黼之徒,既从窜斥,姑可已矣。它日边事既定,然后告知太上,请下一诏,与天下共弃之,谁曰不可!”

钦宗道:“卿论甚善,为朕作诏书,以此意布告在位。”

诏曰:“朕承道君皇帝付托之重,十有四日,金人之师已及都城。大臣建言捐金帛,割土地,可以纾祸。赖宗社之灵,守备弗缺,久乃退师。而金人要盟,终弗可保。今肃王渡河北去未还,宗翰深入南破隆德,未至三镇,先败元约,及所过残破州县,杀掠士女。朕夙夜追咎,何痛如之!已诏元主和议李邦彦,奉使许地李棁、李鄴、郑望之,悉行罢黜,又诏种师道、姚古、种师中往援三镇。朕唯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且保塞陵寝所在,誓当固守,不忍陷三镇二十州之民,以偷顷刻之安。与民同心,永保疆土,播告中外,使知朕意,仍札与三镇帅臣。”

钦宗又以燕王赵俣、赵偲为太师,下诏金人叛盟南侵,其元主和议李邦彦、奉使许地李棁、李邺、郑望之皆罢黜。又令种师道、姚古、种师中领军援救三镇,保塞先祖陵寝所在地,誓当固守。陈东屡次上书乞诛蔡京、蔡攸、童贯、朱勔、高俅等人,天子欲遣聂昌为发运使往图之。李纲道:“若使聂山所图果成,震惊太上皇帝,此忧在陛下。万一不果,贼子数人挟太上皇于东南,求剑南一道,陛下将何以处之?莫若罢聂山之行,请于太上皇而回,除此数人,自可不劳而定。”

天子从其言。当时用事者言道君皇帝将复辟于镇江,人情危骇。既而太上皇后先还,或有人说太上皇后将由端门入直禁中,内侍辈颇劝钦宗严备,钦宗不从。道君皇帝还于南京应天府,以书问改革政事之故,且召吴敏、李纲。钦宗以为道君太上皇帝意有不测,李纲请行道:“此无他,不过欲知朝廷事尔。”

天子乃遣李纲迎道君皇帝于南京,以徐处仁为礼仪使。罢免殿中侍御史李擢、左司谏李会。且说李纲至南都应天府,具言天子圣孝思慕,欲以天下供养老皇帝之意,请道君太上皇早还京师。徽宗泣数行下,问道:“卿前时何故去职?”

李纲回道:“臣原先任左史,以狂妄论及水灾获罪,蒙陛下之恩,宽斧钺之诛,然臣当时所言,以谓天地之变,各以类应,正为今日金兵攻围汴都之先兆。夫灾异变化,譬犹一人之身,病在五脏,则发于气色,形于脉息,善医者能知之。所以圣人观变于天地,而修其在我者,故能制治保邦,而无危乱之忧。”

徽宗称善。道君询问近日都城攻围守御次序,李纲具以实对。语渐浃洽。道君皇帝说道:“敌退,师方在河,何不邀击?”

李纲道:“以肃王在敌营,因而不敢攻击。”

道君又说道:“为宗社之长久计,又何必在意肃王!”

因问及行宫与汴京停止文书递角等事。李纲回道:“当时恐金人知太上皇帝行宫所在,派兵来袭,非有它意。方艰危时,两宫隔绝,朝廷对行宫所须,岂能不与满足!新君仁孝,惟恐有一事不合太上皇帝之意,每得太上诘问之诏,辄忧惧不食。臣窃譬之,家长出而强寇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从宜措置。长者但当以其能保田园大计而慰劳之,若苛求细故,则为子弟者,如何能够免责!皇帝传位之初,适当强敌来侵,不得不小有变更。陛下回銮,臣谓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问细故可也。”

道君太上皇感悟,乃出玉带、金鱼、象简以赐李纲,说道:“行宫人得卿来皆喜,以此示朕意,卿可便服之。卿辅助皇帝、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调和我父子间,使无疑阻,当遂书青史,垂名万世。”

李纲感泣再拜。李纲乃辞别道君还东京,与钦宗言太上皇之意。钦宗释然。三月下旬,以中山知府詹度、太原知府张孝纯、河间知府陈遘并为资政殿大学士,泽州知州高世由直龙图阁,以奖赏守城功劳,命肃王赵枢为太傅。月末,命康王赵构为集庆、建雄军节度使,尚书户部侍郎钱盖为陕西制置使。命陈东初品官,赐同进士出身,陈东推辞不受。籍没朱勔家财。三十日,贬蔡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却说斡离不引军回国,命猛安高召和失率千人为前部先行,至河间府、霸州之间屯兵。高召和失原是辽国辰州渤海人,勇健绝人,一双健足能日行三百里,身披重铠,历险如飞,性机巧,通音律,人无贵贱,皆温颜接之。祖父高安国,曾任辽兴、辰、开三镇节度使。其父高六哥,为契丹左承制,官至刺史。高召和失出生时,其父听术士之言,为其时日不利于己,欲弃之,其母百般营护。数年后,被其父高六哥逐出家门,高召和失便藏匿外祖家。辽天庆四年,阿骨打攻打辽国,于是辽人调兵东京,高六哥已年老,当从军出征,怅然对家人道:“吾儿召和失若在,可代我应征出战矣。”

家人具以实告召和失,召和失对父并无怨恨,因代其父从军。后渤海人高永昌起兵叛辽,天祚帝耶律延禧派军伐高永昌,完颜阿骨打趁机令完颜斡鲁攻辽国东京,高六哥率其乡人迎降,金人命其为榆河州千户。久之,六哥告老去职,其子高召和失代领其众。高召和失从完颜斜也破辽,又从斡离不平张觉、伐宋皆有功。霸州裨将祝昂得知斡离不前军已回至边庭,欲截金人归路,引五千军马,直到金营前搦战。高召和失率军出营,结阵相望,只见对面祝昂,披甲提刀,耀武阵前,连骂番狗。高召和失年近四十,马上使一对铁鞭,左右手各重十五斤,泼风也似杀去,祝昂举刀便战,两人交马二十五六合,高召和失一鞭打中祝昂刀杆,将那口刀震落在地,又复一鞭打他后心上,祝昂落马而死。高召和失把鞭一摇,金军卷过对面,将霸州兵马杀退回城,这才收军回营。不数日,河间府出兵二万,夜袭金营,高召和失率三谋克兵击败之。斡离不重赏高召和失,率军返国。此时,西夏趁宋内乱,已攻取天德、云内、武州及河东八馆。夏人再攻震威城,守将朱昭拒战。原来金国粘罕遣使夏国,许割天德、云内、金肃、河清四军及武州等八馆之地,约攻麟州,以牵河东之势。夏人遂渡河,取四军八馆之地,党项将军悟儿思齐率万军攻打震威城。震威城距麟州府三百里,最为孤绝,城中兵马监押、执掌城事唤做朱昭,字彦明,四十六岁,府州府谷县人,有勇有谋,能使一口宝剑。得知夏人入侵,率老幼环城而守,敌军猛攻之下,朱昭招募骁锐兵卒千余人,与约道:“贼人已知城中虚实,有轻我心,若出其不意攻之,可一鼓而击溃夏人。”

于是夜间缒兵城下,搏战敌营,夏人果然惊乱,城上朱昭看见,大开城门,提剑率众,鼓噪乘之,杀获甚众。夏人又设木鹅梯冲再攻震威城,被城上飞箭如雨,射死许多兵卒,夏人虽然无计可施,然昼夜进攻不止。悟儿思齐攻城不下,意欲劝降朱昭,遂戴盔披甲,手举毡盾直造城下,遮挡城上矢石,大叫道:“朱将军回话。”

朱昭听闻城下有人呼唤,穿着常服登城,见有夏人仰头举盾,便披襟问道:“汝是何人?遮遮挡挡,甚不光彩,汝要见我,我已在此,有何事可说?”

悟儿思齐举盾上前几步,数宋朝失信,说道:“大金约我夹攻汴京,为城下之盟,画河为界;太原旦暮之间被我攻破,麟州诸垒悉已归我,你有何可恃?还不开城纳降?”

朱昭厉声喝道:“太上皇帝知奸邪误国,改过不吝,已行内禅,今靖康天子圣政一新,独你不知么?”

乃取传禅诏书宣读,众人愕眙,服朱昭勇辩。是时,诸城归降夏人者多,朱昭故人在城下劝说道:“天下事已矣,忠心又何用?”

朱昭叱道:“汝辈背义偷生,与猪狗一般,还敢以言语诱我投降?我誓死不降!”

因大骂引弓射之,众人大惊而走。震威城被夏军围困四日,城墙多处塌坏,朱昭虽有智谋抵御一时,然则并无援军。朱昭退坐厅事,召诸将校说道:“城且破,妻子不可为贼污,幸先戕我家而背城死战,胜则东向图大功,不胜则暴骨境内,大丈夫一生之事毕矣。”

众人未应。朱昭见幼子戏闹阶下,提剑起身走至面前,横剑其子颈上,含泪问道:“我儿怕死么?”

童稚幼小又知道什么?只是呆望其父。朱昭背过脸去,双眼紧闭,用力一剑将幼子杀死,那血直喷了一身。长子惊视其父杀死弟弟,还未回神,朱昭挥剑又杀之,径领数卒屠其家人,尸骸抛于井中。部将贾宗望母来到面前,朱昭道:“媪妪,是我同乡之人,吾不欲刃,请自入井。”

媪从之,遂并覆以土。将士把自家妻儿老小,又皆尽杀。朱昭举剑,对众人大声道:“我等再无顾虑,誓死杀敌,以报国家。”

军中有人勾结夏人,告悟儿思齐道:“朱昭与其徒各杀其家人,将出战,人虽少,皆死士也。”

夏人大惧,以利啖城上守兵,守兵却放夏军入城。朱昭知城已破,手提铁剑,与众将士巷战于夏人,自暮达旦,尸骸横满街衢,寸步难行。朱昭打马从城墙缺处跃出,马蹶坠入深堑,夏人欢喜叫道:“得朱将军矣!”

夏兵欲生擒之。朱昭瞋目仗剑,无一敢前,夏兵乱箭将朱昭射死。金将完颜希尹得知夏人攻破震威城,以数万铁骑阳为出猎,突然至天德,逼逐夏人,尽夺其地。夏人请和于希尹。金人执其使。粘罕以为夏国可欺,乃欲伐夏国,与希尹说道:“吾欲并夏土入金久矣!今遣人入夏求马,夏主不与,则出师有名。”

希尹笑道:“若与马匹,岂不师出无名?”

粘罕亦笑道:“若许我马匹,则御其马而攻其国,利皆在我。”

希尹竖拇指夸道:“国相勇略无双,希尹自知不如。”

粘罕遂遣人求衅于夏,言欲得夏马万匹。夏人阴为之备久矣!假意从其请,先以所练精兵,每一马以二人御之,骗金人道:“万马虽有,然本国乏人牵拢。今以五千人押送,请遣人交之。”

粘罕遣人往取,皆善骑射者,其实欲窥探夏国兵戎也。金人至夏国境内,未及交马,夏人伏兵群起,金国之兵皆被杀死,夏人复持马归国。粘罕气沮,自此不敢西向发一矢。却说太上皇还京,钦宗与李纲等迎拜国门。道君将至,宰执进迎奉仪注。依耿南仲之意,欲屏退太上皇左右大臣,才可使太上皇车驾入京。李纲言道:“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自诚明推之,可至于尧、舜;自疑暗推之,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不以尧、舜之道辅陛下,乃暗而多疑。”

耿南仲大怒道:“臣适见左司谏陈公辅,乃为李纲结士民伏阙者,乞下御史置对。”

钦宗愕然。李纲道:“臣与耿南仲所论,国事也,南仲竟说此话!愿以陈公辅事下吏。”

李纲又求去,钦宗不允。遂迎奉道君皇帝入宜春苑,太后入居宁德宫。天子朝拜道君皇帝于龙德宫。自此,太上皇帝逃亡三月,方回京都。北兵已去,文恬武嬉,皆置边事于不问,唯李纲忧心忡忡,与同知枢密院许翰议调防秋之兵。钦宗下诏立子赵谌为皇太子,耿南仲为门下侍郎。四月中旬正值乾龙节,群臣至紫宸殿祝寿。次日赵野被罢免。金国狼主吴乞买使贾霆、冉企弓来朝。御史中丞陈过庭言:“蔡京、王黼、童贯,造为乱阶,均犯大恶,然窜殛之刑,独加于王黼,而蔡京、童贯止于善地安置,罪同罚异。”

天子下旨贬蔡京庆远军节度副使,安置衡州,童贯为昭化军节度副使,遣往郴州。并下诏令吏部考核庶官,凡由杨戬、李彦搜刮之公田,王黼、朱勔之应奉局,童贯西北之师,孟昌龄河防之役,夔蜀、湖南之开疆,关陕、河东之改币,以及近习引荐,献颂可采,特赴殿试之流,所得爵赏,悉皆夺之。令但逢假日,京中各部不得休息,以平凉军节度使范讷为右金吾卫上将军。四月下旬,东兵正将占沆与金军大战太原交城县,败死。天子贬蔡攸为节度副使,安置朱勔于循州。且说种师道之弟种师中奉诏领军解京师之围,未至而敌兵已退,遂受命为河北、河东路制置副使,与其兄种师道以二万兵守滑州。种师道遣副将姚古援太原,令弟师中领兵救援中山、河间两府。天子闻姚古恢复隆德府,又复威胜军,扼南北关,而不能解围。于是诏种师中由井陉出太行山西进,与姚古成犄角之势,互为援应。种师中出井陉,克平定军,乘胜复太原寿阳县。时金将招讨都监马五、沃鲁、突合速破宋兵四千于文水县,宋将黄迪等引兵三十万扎寨太原文水县西都谷,金国节度使耿守忠与突合速合兵九千击之,大破黄迪,杀八万余人,获马及资粮甚重。姚古已率兵至隆州谷,被突合速、拔离速步骑万余所阻。宋将樊夔、施诜、高丰等听闻黄迪大败,欲引军救太原,被完颜银术可、习失、杯鲁、完速合兵大破之。索里乙室又破宋兵于太谷,宋兵据太谷、祁县,阿鹘懒、拔离速复攻破取之。与此同时,种师中遣制置司参谋官黄友字龙友,率兵三千夺太原府榆次县,得粮万余斛。姚古、张灏兵马不到,师中虑孤军深入,恐有不测,旋师屯兵真定。当时粘罕留银术可总督诸军,自避暑于云中,人言围太原金军将遁,李纲、许翰信以为真,数次遣使者督师中出战,且责以逗挠。种师中叹道:“逗挠,兵家大戮也。吾结发从军,今老矣,忍受此为罪乎!”

遂遣人相约姚古与张孝纯之子张灏同时俱进,辎重犒赏之物,皆不暇从行。师中率军抵寿阳县石坑。黄友体貌英伟,胆雄万夫,谋画机密,出人意表,急对种师中说道:“此处地势不利,将三面受敌,不如退兵再做计议。”

种师中道:“朝廷已数老夫之罪,安肯再背怯战之名?”

黄友见师中不听,仰天叹道:“兵事去矣!”

完颜银术可召回隆州谷完颜突合速,使其与大将斡论、完颜活女合兵八千,迎战种师中。斡论二十四岁,又名完颜晏,国论乙室勃极烈完颜阿离合懑次子,金景祖完颜乌骨乃之孙。阿离合懑有三子,却是蒲里迭、赛也、斡论。当中斡论体貌魁伟,最是勇武,明敏多谋略,通契丹字。曾于混同江月余之间平定乌底改部族叛乱,金主吴乞买大喜,封其为左监门卫上将军。宋金两军石坑相遇,两阵对圆,各自射住阵脚。种师中催雪虎马出阵,斡论见是一员老将,结束端庄。但见:银盔似霜盖,白须雪染成。双目浑如电光生,寒冰铁甲护体。骁勇赛薛礼,贾复重出世。两军阵前拼生死,英雄老当益壮。斡论看罢,问道:“汝可是关西小种经略相公否?”

师中回道:“不错,老夫便是。”

回问:“汝是何人?”

斡论道:“我乃金将斡论。”

师中未闻斡论之名,大笑道:“汝乃无名小辈,即知老夫之名,何不速退?”

斡论道:“我虽无名,但奉银术可元帅之命,来取汝之首级,绝无回军之理,还望种老将军勿要怪罪。”

种师中令偏将压住阵脚,舞银戟催白马而出,厉声大喝:“敌将休逞口舌之利,谁敢与老夫一战?”

斡论本要出战,旁边恼怒完颜活女,大叫道:“量这老匹夫有何本事?且先吃我一刀。”

完颜活女抡大杆刀,打马冲出阵外,与师中厮杀一处。种师中与完颜活女大战十余合,大吼一声,一戟刺在完颜活女右肩,完颜活女险些坠马,忍痛力战。斡论见完颜活女不敌种师中,令突合速阵前相助,种师中力战二将,面不改色,五十余合,二将不敌,双双退走,师中挥军大进,斡论兵败如山,退三十余里,师中虑姚古、张灏未至,惧金军有埋伏,不敢冒进,也自回军安营。原来姚古部将焦安节怯战,谎报军情称金军主帅粘罕将至,因而姚古、张灏生惧,逡巡不前,未能按期会军。再说次日斡论又来交战,师中带军冲阵,却被斡论遣突合速从左所袭,宋军大溃,斡论追杀一场,收兵。如此,两军相战五次,种师中三胜两败,率军苦战至榆次县北杀熊岭,离太原百余里,斡论追至,各自下寨。师中兵士缺粮,乏食三日,饥甚。斡论使人探知师中营内杀马食肉,乃与诸将笑道:“种师中数日之内,必败无疑。”

众将不解其意。完颜活女问道:“将军如何得知种师中必败?”

斡论道:“古人言:‘杀马食肉,军无粮也。’师中虽老成持重,为时名将,奈何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其势已穷。军中杀马食肉乃兵家大忌,万不得已,何以为之?不败如何?”

众将会意。斡论乃报银术可,银术可悉遣众将攻种师中右军,右军大溃,前军亦奔。师中独以麾下死战,自卯时至巳时,士卒发神臂弓射退金兵数次,金兵伤亡数千,而赏赍不及,皆愤怨散去,所留者才数百人。张俊时为队将,进击,杀伤金人甚众,获马千匹,请乘胜要战。师中以日不利,急令退保。金人谍知张俊计不能行,悉兵合围,攻益急。张俊劝师中离去,师中苦笑道:“吾乃大将,事至于此,何敢求生?尔等速去,无撄贼锋。”

言毕,提戟纵马冲入金军大阵,所杀数十人。完颜斡论、活女、谋衍、突合速四人走马围住种师中,种师中跃马拧戟,力战四将。师中腹中无粮,年老力衰,难以久战。谋衍一矛刺中师中左肋,突合速一斧斫入师中后肩,活女一刀搠师中腹中,斡论一枪刺透师中腿股。种师中身被四创,血流不止,完颜活女又一刀将师中砍落马下。种师中死时六十七岁,此乃靖康元年五月中旬之事也。黄友以单钩枪,骑马冲突,与完颜活女两马交锋,斗五七合,被活女一刀削中手臂落马,金人执黄友说道:“降则赦汝。”

黄友厉声道:“男儿死耳!”

遂遇害。帝书“忠节传家”四字旌其闾,官其后八人。张俊只得与所部数百人突围而出,且行且战,至乌河川,斩追兵五百余人,由是知名。刘韐知种师中战死,慷慨言道:“师中闻命即行,奋不顾身,虽古忠臣,不过如此。”

遂上言朝廷,请加优赠,以劝死国者。天子下诏赠种师中少师,谥号“庄愍”。种师道得知兄弟种师中战死榆次,悲痛欲绝,思朝廷不能用人,上书以病请归家养老,天子乃召师道还。此时开府仪同三司高俅已死,依前例,天子当挂服举哀,太学博士李若冰字清卿,上章言道:“高俅以幸臣躐跻显位,败坏军政,金人长驱直入,其罪当与童贯等同。得全首领以没,尚当追削官秩,示与众弃;而有司循常习故,欲加缛礼,非所以靖公议也。”

二次上章,天子乃追削高俅官职。天子欲遣使至金国,议以赋入赎三镇,下诏推荐可去者,李若冰在选中。天子赐名若水,乃迁著作佐郎,令为使者,往见粘罕于云中。天子使李若水往金国后,又加封河东经略安抚使张孝纯为检校少保、武当军节度使。诏令天下举荐研习武艺、精通兵法之人。时太原危急,群臣欲割三镇地与金人,李纲沮之,天子乃以李纲代种师道为宣抚使援救太原。且说蔡京随太上皇还京,未遂天下人心,以法诛戮,侍御史孙觌极力疏其奸恶道:“蔡京四任宰相,前后二十年,挟继志述事之名,建蠹国害民之政,祖宗法度,废移几尽。托丰亨豫大之说,倡穷奢极侈之风,而公私蓄积,扫荡无馀。立御笔之限以阴坏封驳之法,置曲学之科以杜塞谏争之路。汲引群小,充满要涂,禁锢忠良,悉为朋党。闺门混浊,父子喧争。厮役官为横行,媵妾封为大国。欺君罔上,挟数任情。书传所记老奸巨恶,未有如京比者。上皇屡因人言,灼见奸状,凡四罢免,而凶焰益肆,复出为恶。怨气充塞,上干阴阳;人心携离,上下解体。于是敌人乘虚鼓行,如蹈无人之境。陛下赫然威断,贬斥王黼等,大正典刑,如京之恶,岂可独贷!”

钦宗令徙蔡京往韶、儋二州。蔡京虽然被贬,依旧作威作福,携有家财万贯。孙觌又言童贯、蔡攸之罪道:“方王师之伐北也,童贯、蔡攸为宣抚,提数十万之师,挫于残辽;淹留弥岁,卒买空城,乃以恢定故疆,冒受非常之宠。萧后纳款,其使韩昉见童贯、蔡攸于军中卑辞祈哀,欲损岁币以复旧好,此安危之机也;乃叱韩昉使去,韩昉大呼于庭,告以必败。今数州之地,悉非我有,而国用民力,从而竭矣。迨金人结好,则又招纳叛亡,反复卖国,造怨结祸,使敌人因以借口。前年秋,童贯以重兵屯太原,欲取云中之地,卒无尺寸功。去年冬,童贯复出太原,金人入塞,贯实促之。蔡攸见边报警急,童贯遁逃以还,漫不经意,玩兵纵敌,以至于此。迨敌人长驱,震惊都邑,童贯、蔡攸一旦携金帛尽室远去,曾无同国休戚之意。童贯、蔡攸之罪,上通于天。愿陛下早正典刑,以为乱臣贼子之戒!”

钦宗贬窜童贯英州、吉阳军;蔡攸再贬万安军安置。蔡京南迁,半路有旨取所宠姬慕容、邢、武姓者三人,只说金人指名来索要。蔡京作诗以别三人道:“为爱桃花三树红,年年岁岁惹东风。如今去逐它人手,谁复尊前念老翁。”

只说这日,蔡京行至潭州闹市,饥渴疲弊,寻处酒楼,欲要吃喝休息,哪知随从直吆喝是当朝太师驾到,使闲人退避,意独占酒楼。此事不胫而走,百性怨愤,围至楼下,声骂蔡京,似要引火焚楼,蔡京尚未吃食,急从后门逃出,苦行半日,无人卖与吃喝。蔡京见百姓恨自己深入骨髓,作词一首道:“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又感慨叹道:“京失人心,何至于此!”

乃于七月下旬与其子蔡脩饿死于潭州崇教寺,时年八十岁。蔡京字元长,兴化仙游人。熙宁三年进士出身,一生四次为相,历时十七年,深受道君皇帝倚重,然天资凶谲,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颛狙伺为固位计,始终一说,谓当越拘挛之俗,竭四海九州之力以自奉。道君天子亦知其奸诈,屡罢屡起,择与蔡京不和者执政,用以牵制。蔡京每闻将被退免,辄入宫见帝祈哀,蒲伏扣头,毫无廉耻。败坏纲纪,毁坏国法,虽遣死道路,天下犹以不正典刑为恨。故而百姓皆道:“但知有蔡京,不知有朝廷。”

又市井为之歌曰:“打破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

那桶便指童贯,菜即是蔡京。世人并称蔡京、童贯为“公媪二相”。蔡京共有子孙二十三人,内有八子,蔡倏早卒,蔡攸贬至广东万安赐死,蔡袺连罪被诛,蔡绦流放白州而死,蔡鈃因娶公主免窜,余子及诸孙皆分徙远恶州郡。再说童贯曾募长大少年几万人,号为“胜捷军”,作为亲军,环列自家,同上皇南巡拥之自随。上皇过浮桥,卫士攀望号恸,童贯唯恐不能快行,使亲军用箭乱射,中矢者百余人,道路流涕,于是谏官、御史与国人议者蜂起,皆言童贯罪恶。新天子大怒,因而将童贯贬为左卫上将军,又谪为昭化军节度副使,窜之英州、吉阳军。钦宗对宰执官说道:“童贯向来奸狡,须得熟识其面目者,衔命追路,即所在而行刑,庶免差误。”

唐恪说道:“朝臣中有张澄字达明者,与童贯素有往来,宜令其往。”

钦宗命张澄为监察御史以行。张澄字达明,又名张徵字如莹,庐州舒城县人氏,乃龙眠居士李公麟外甥。当时天寒,张澄欲晨饮热酒,忽闻朝廷降诏,令他去斩童贯,骇愕战掉,自思道:“童贯与我为友,唐恪告知官家,害我甚矣!朝廷日后恐怕也会杀我,而今斩贯路远,我自身难保,女儿留在京都,恐被金军获辱,如何是好?”

张澄思来想去,将十余岁小女叫至面前,左看右看,玉雪可怜,平常最爱。小女不知所以,问道:“爹爹唤我何事?”

张澄含泪道:“你母亲夜间托梦给我,十分想念你。”

小女道:“我也想念母亲,只是阴阳两隔。”

张澄挥泪,倒一碗滚烫烈酒,说道:“爹爹送你去见母亲。”

言罢,抓过女儿,将一碗烫酒灌入女儿口中,女儿当时毙命。张澄将女儿葬于庭院内,号恸引道,怨恨唐恪切骨。童贯尚未至吉阳军,新天子下诏数其十大罪状,命监察御史张澄随其行程,莅斩童贯于广南东路南雄州,童贯时年七十二岁。张澄使木匣装其首级,送回汴京,悬首于闹市,使百姓知之,以正视听,无不拍手称快。更有甚者,将童贯首级递相传踢,以作蹴鞠。后至建炎,张澄做了御史中丞,唐恪家人陈乞高宗为唐恪恤典,张澄言唐恪不能抗金人之命,虽死不足褒赠。因而遂罢,张澄为报死女之仇也。此为后话。童贯手握兵权二十年,权倾一时,皆称之为“媪相”,发号施令过于皇命。曾有论其过者,道君皇帝令方劭往察,方劭一举一动,童贯皆使人侦之,乃先诬陷方劭,方劭反而得罪而死。虽有击夏擒腊之功,世人仍恨之入骨,将其醢成肉泥,亦不能抵其罪恶。有词说童贯之奸恶道:少出李宪,性巧擅媚。自给宫掖,善策微指。徽宗即位,奉官苏杭。始结蔡京,贯力相举。蔡京既相,贯统西兵。师复四州,恩威隆宠。累封节度,屡破西羌。政和初始,进官太尉。宦官上介,嗤之以鼻。使辽还阙,加职宣抚。不满三秋,而升国公。时称媪相,天下为耻。统兵秦晋,深入河陇。名将刘法,亟谏不可。贯逼使行,法败身死。贯隐其败,以捷闻朝。百官入贺,莫不切齿。法度沦亡,军政尽坏。使辽还京,归荐马植。方腊残暴,南面称尊。所聚兵帅,诸将讨平。王师凯旋,四百余日。方腊虽平,北伐遂起。辽国狼虎,两战无功。金人协力,方复燕山。诏解节钺,为真三公。一落一起,宦官封王。粘罕南侵,贯在太原。畏敌如虎,谋遁归京。贯奔入都,钦宗受禅。下诏亲征,用贯留守。不受皇命,与君南巡。胜捷亲军,横暴无度。权倾一时,超脱制敕。谏官国人,议者蜂起。屡贬吉阳,诏数十罪。张澄奉旨,迹其所至。及于南雄,莅临斩之。既诛童贯,函首赴阙。枭于都市,乃彰国法。时姚古兵败,退保隆德府,坐拥兵逗留,使种师中战死,御史中丞陈过庭奏姚古罪不可恕,天子遂贬姚古为节度副使、安置广州,诏以解潜代之。姚古屯威胜军时,帐下统制官焦安节妄传粘罕将至,以动军情,既而又劝姚古遁去,使军马溃败,李纲召焦安节,数其罪状,斩焦安节于琼林苑。御史胡舜陟又论赵良嗣结成边患,败契丹百年之好,使金寇侵陵,祸及中国,乞戮之于市。时赵良嗣已窜郴州,诏令广西转运副使李升之即所至,枭其首,并窜其子孙于海南。又有两处败报相继传至东京,乃是解潜、刘韐与金人交兵败绩。八月,天子赵桓复命种师道以宣抚使巡边,召回李纲。时金狼主吴乞买令萧仲恭使宋,萧仲恭本辽国人,金攻辽,仲恭与辽主俱被擒获,吴乞买以萧仲恭忠于其主,特加礼待。宋少帝赵桓以为萧仲恭、耶律余睹皆有亡国之恨,而余睹为监军,掌握兵权,可诱而用之,乃以腊丸书令萧仲恭密致耶律余睹,使为内应,不想此是引火烧身之计。萧仲恭素怀忠信,无反覆志,若不答应,恐不允归国,遂阳许宋少帝。还见斡离不,以腊丸书献之,斡离不察萧仲恭无他,并不怪罪,乃上言金主吴乞买,吴乞买正欲二次伐宋,苦无借口,遂以此为由,再令粘没喝、斡离不统兵南牧。粘罕出西京,宋河东察访使张灏率兵十万出汾州,被拔离速所击败。刘臻以兵出寿阳,被完颜娄室击破。张灏又结营于文水县近郊,又被金将突合速、拔离速合兵击破,张灏大败。八月中旬,都统制张思正引兵号十七万夜袭金军文水,围金将骨赧、突合速、拔离速,突合速麾军士下马力战,溃围而出。宋军大胜。次日,张思正复与金军战,宋军大败,死伤数万人,张思正退守汾州。都统制折可求亦兵败子夏山。威胜、隆德、汾、晋、泽、绛等地百姓,皆渡黄河南逃,州县皆空,无人御敌,金军乘胜攻打太原。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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