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想必，也多多少少懂些儿音律吧？”

明月不敢张扬，谦逊低调，“不太精通，略微懂些儿皮毛……”福临点点头，把玉露递到明月面前，“既如此，朕就把这玉露赐予你了……”明月有些惊愕，竟不敢伸手去接玉笛，“九哥，这笛子是赠给心上人的。小明子只是一个御前内监，实在不敢接受如此贵重之物……”福临喟叹一声，黯然道，“你堂姐已经离世，朕哪里还有心上人？”

把笛子塞进明月手里，“拿着，就当替你堂姐保管好了……”明月攥着手中玉笛，心里波涛汹涌。她虽强压着心中惊涛骇浪，那明眸中，却不由自主潋滟起一层泪雾。为了掩饰心中伤感，她低垂粉颈，兀自把玩着手中玉露，“既如此，小明子就替堂姐收着……”福临看明月难过，以为她又想起了家人。为了转移这孩子的注意力，遂轻声道，“小明子，陪朕合奏一曲，权当听一听这金风玉露和鸣共奏的妙处……”明月不想太张扬，谦逊地说道，“九哥既有旨意，小明子献丑就是。小明子只会易安居士《一剪梅》，九哥以为如何？”

福临点点头，道声也好。他手执金风放在唇边，率先吹奏。十指翻飞处，浑厚低沉悲凉凝重的乐声流淌出来。明月手执玉露，与之和鸣。低声婉转清脆，犹如女子呜咽一般。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元代伊士珍所著《琅嬛记》有云，易安居士结缡未久，丈夫赵明诚即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寄给远在天外的丈夫，以表相思之苦。这曲子，最是适合别离期待相逢之人演绎。这首词里的句子，最能触动相思之人情肠。明月每每吹奏至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时，心里就莫名地想哭。她不敢放任自己流泪，只能把刻骨铭心的相思之情融进这曲子里。是以，玉露之音越发如泣如诉。福临每每吹至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之时，就觉得心里沉甸甸地，堵得厉害。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流血不流泪，只能把自己无尽之思融进这笛声里。是以，金风越发低沉浑厚，犹如男子在沉闷呐喊。一曲终了。二人皆执笛相望，那烟波水眸中，均有雾气在缭绕。福临注视着明月，激动不已，“不亏是出自名门世家！没想到，朕真没想到，小明子笛技如此精湛。以后，朕无须再愁金风玉露合奏之人……”明月强逼自己收回目光，低下头，掩饰满脸娇羞，“九哥笛技，堪称一流。小明子班门弄斧，让九哥见笑了。”

担心福临起疑，遂又道，“小明子会的曲子不多，这《一剪梅》，是最拿手的。若换成其他曲子，怕是要出丑了……”福临瞧着眼前这个小内监，心中竟荡起一丝宠溺涟漪。那亮如星辰的眸子里，全是欣赏与惊艳。明月香消玉殒，难以再寻觅。许是老天怜惜他福临一片痴心，才把这酷似堂姐音容笑貌的明翰送到乾清宫，代替明月慰藉他相思之苦。“小明子，干嘛低着头？这儿也没外人，不必拘着……”明月思忖片刻，抬起头，“有件事儿，小明子不知该不该对九哥说……”福临有些诧异，“西暖阁不是金銮殿，说吧！”

明月躬身，如实回禀，“辛者库传来消息，青草姑娘这两日一直呕吐不止。小明子请唐太医到辛者库走了一趟，说是喜脉……”“起驾慈宁宫——”福临闻言，眸子微紧。他吩咐一声，大踏步出了暖阁。明月心知他去跟太后交涉，急忙尾随出来，传口谕，“起驾慈宁宫——”慈宁宫。“孟古青见过姑姑——”“快起来，快起来——”布木布泰瞧着容颜憔悴的孟古青，心里升起一丝怜惜。她亲自搀扶起这个内侄女，牵着孟古青在塌边坐下，开导。“孟古青，哀家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对你说。今儿，别把哀家当成太后。哀家只是你娘家姑姑，是骨肉至亲之人……”喟叹一声，“人说做女子难，殊不知做后宫女子更难。哀家以经验之谈，忠告你一句：若想后位永固，必定想皇上之所想，爱皇上之所爱。心里再怎么不乐意，表面上，也要做到温柔恭顺，唯皇命是从……”“哀家亲姑姑孝端文皇后哲哲，也是你孟古青亲姑奶奶。她作为先帝嫡妻，总是想先帝之所想，爱先帝之所爱。孝端文皇后治宫十七年，从无任何差错。即便没有为先帝诞下阿哥，先帝也极为看重她。先帝因敬重孝端文皇后，格外厚待咱们科尔沁族人……”“你既然选择了进宫，选择做大清皇后，当效仿孝端文皇后，学会与福临相处，学会与后宫女人共侍一夫。从今儿起，尽可能收敛娇横之秉性，少贪奢华，勤俭治宫。你若有慧根，当知姑姑是为了你好。若你听不进哀家劝导，往后的日子，必定越来越难熬……”布木布泰见孟古青不语，似乎听进了劝导。她宠溺地拍拍孟古青柔夷，苦口婆心地开解，“寻常人家，尚且三妻四妾，何况这是大清皇宫？你所嫁男人是皇上，虽不至于佳丽三千，但嫔妃必定会越来越多。你要记住，他不紧紧是你一个人的丈夫，也是所有后宫女子的男人。你孟古青是否能保住后位与荣宠，也不仅仅是你一己之事。荣也好，辱也罢，它都是科尔沁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