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辉阁。孟古青端起金灿灿的茶具,优雅地细品。她借品茶机会,抬眸扫了殿外众多秀女一眼。她瞧见这群美如春花艳若桃李的少女,心里越发酸涩,不是滋味儿。福临冷落她孟古青,她这个皇后却要装出一副贤德模样,为他大肆选秀。宫中嫔妃少,福临尚还如此薄情寡义。这群妖精似的女子进了宫,一个个儿变着法子引诱福临。福临夜夜春宵,醉卧花丛,她孟古青处境岂不是越发尴尬堪怜?“皇后,开始吧——”“小吴子,开始吧——”在布木布泰催促下,孟古青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秀女遴选。在舔腚吴主持下,六个女子款步走上前,微微福了一福,并排站定。眼观鼻鼻观心,安静恭谨,小心翼翼。“长史喀济海之女董鄂氏莲心,年十五——”“臣女莲心,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妃娘娘,参见瑾嫔娘娘。”
一个体态微胖,长相憨厚的女子上前一步。她低眉顺眼地福了福,站在延辉阁前,安静地等待着结果。这董鄂氏莲心,乃是董鄂柔佳族姐。虽在秀女名单之上,因长相平庸,一直不被董鄂氏一族寄予厚望。董鄂氏一族让她进宫选秀,也只是走个过场,因为大家都知道,此女必定不会入选。孟古青瞧了瞧莲心,竟生出一丝恶作剧之心。她品了一口茶,询问道,“识字吗?”
莲心再次下拜,“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略识一些字,但不精通文墨……”“那你擅长什么?”
“女红!”
“留牌子,赐香囊——”莲心有些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在舔腚吴催促下,方跪下谢恩。“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起来吧——”孟古青嘴角微牵,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既然她孟古青负责遴选,一切都按照她这个皇后意思来。入选的,必定都是平庸之色。有姿色的,必定都不能入选。她倒要看看,福临面对这些庸脂俗粉,心中作何感想?布木布泰微微蹙眉,似有不悦之色。她端起青花瓷茶具,品了一口,轻声道,“选秀是大事,不容皇后玩闹……”孟古青莞尔一笑,“汉人有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莲心略识字,擅女红,相貌憨厚,端庄稳重,一看就是有德之人。臣妾以为,此女选为嫔妃,必定能和睦宫闱,是乃大清之福……”巴尔娜冷眼旁观,情知她这主子又在使小性子。她不但不加阻止,反而推波助澜,“额娘,皇后说得也没错。臣妾也觉得,这莲心乃宜室宜家之人。她若入宫,必定能成为一代贤妃……”“接着来吧——”“正黄旗都尉巴尔岱之女如玉,年十四——”一个妖艳美丽凤眸吊稍眉的女子,款步上前,飘然下拜,“臣女如玉,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妃娘娘,参见瑾嫔娘娘……”孟古青瞧了瞧这个美艳女子,心下不悦。她放下手中金杯,吩咐,“抬起头来——”如玉依言,抬起了头。孟古青细观须臾,冷声道,“撂牌子,赐花——”娜木钟见状,娇声道,“姐姐,妹妹瞧着,这如玉人如其名,面如白玉,声如黄莺。不知皇后为何,要撂牌子啊?”
孟古青闻言,笑着道,“臣妾细观此女,眉宇间带着一股妖气。妖女入宫,必定会祸乱大清江山。额娘以为,臣妾说得可有理?”
布木布泰秀眉微蹙,淡然道,“接着来吧——”一拨拨秀女选下来,凡有几分姿色的,皆被孟古青以各种理由撂了牌子。凡是丑陋蠢笨的,皆被她留了牌子。落选的秀女,满肚子怨气,却不敢明言。选中的秀女,皆惊喜参半。布木布泰实在看不过去,低声警告,“哀家顾惜皇后颜面,皇后也该适可而止。若再任性胡为,别怪哀家翻脸无情……”孟古青心里不是滋味儿,不想再待着,起身,“臣妾身子不适,先回宫了。剩下的这些秀女,额娘看着挑吧……”“皇后娘娘起驾——”布木布泰瞧着孟古青负气而去的背影,不由得暗自喟叹。皇上固执,皇后任性娇横,秀女不入宫,只怕帝后之间的关系是也难以转换。既如此,她真得费费心,给福临挑个可心的。省得他整日忙朝政,到了后宫,连个可心人都没有。“阿达哈哈潘巴度之女董鄂氏玉贞,年十三——”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孩儿,出列,眉宇之间带着诚惶诚恐,“臣女玉贞,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参见太妃娘娘,参见瑾嫔娘娘……”这董鄂氏玉贞,是董鄂柔佳族妹。相貌清秀,胆子却极小。听说要入宫选秀,吓得两腿直发软。生怕一不留神儿,得罪了宫中主子,丢了自个儿小命。是以,一直唯唯诺诺,连大气也不敢出。“额娘,这个看着不错——”“是不错!”
太妃接过巴尔娜话茬,随声附和。布木布泰点点头,轻声询问,“读过书没有?”
“启禀太后娘娘,臣女读过《女训》、《女戒》——”“留牌子吧——”玉贞谢恩,领取香囊。躬身福了一福,退下。“定南将军佟图赖之女佟氏念锦,年十三——”“臣女念锦,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太妃娘娘,参见瑾嫔娘娘——”佟念锦走上前一步,盈盈下拜。轻盈曼妙的体态,端庄稳重的举止,倾城倾国的容颜,让端坐在延辉阁里的三位主子,都觉得眼前一亮。“额娘,臣妾看这念锦不错,必定能合皇上心意……”“妹妹瞧着,也觉得这孩子不错,姐姐能不能把她指给博果尔?”
“妹妹再心切,也得等皇上挑过了再说。”
瞧见娜木钟不悦,又安抚道,“博果尔是先帝之子,也是哀家之子,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了这孩子。哀家原本想着,把达尔汗亲王蛮殊锡礼之女思格娜指给博果尔,身份尊贵,又亲上加亲,哪知妹妹却看上了念锦这丫头。瞧着吧,殿选时,皇上若看不上这丫头,哀家就指给博果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