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鲤池边。大格格浑身湿淋淋的,躺在岸边。那粉嫩嫩的小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奶娘躺在灵儿一侧,如主子一般,浑身透湿,气绝身亡。兰心瞧见灵儿的尸体,疯一样扑上去。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御花园里响起,让人不忍听闻。董鄂莲心与佟念锦心有不忍,也跟着掉眼泪。“皇上驾到——”内监的传禀声,在千鲤池边响起。佟念锦拿锦帕拭一下泪,轻轻福了一福,“臣妾参见皇上——”福临挥挥手,示意她免礼,疾步走到灵儿身边。他瞧了瞧溺毙在千鲤池的大格格,心中一阵刺疼,瞬间红了眼圈。平复一下心绪,厉声吩咐,“传仵作,验尸——”侯在一侧的仵作,应了一声,开始忙碌。明月瞧着哭得数次昏厥的官女子兰心,怜悯之心顿起。她默念了一遍地藏经,超度这个出生尚不足两年的格格。他仔细检查了灵儿尸体,并未发现异常。检查了奶娘,拿着一香囊,躬身回禀,“启禀皇上,奶娘手中攥着一个香囊。这香囊若不是奶娘的,必定是凶手之物……”福临接过仵作手中香囊,仔细看。香囊做工精致,上面绣着一朵红色的山丹花。他把香囊递给董鄂莲心,“瞧瞧,这香囊是不是延禧宫之物?”
董鄂莲心接过香囊,瞧了一眼,果断地摇头,“这香囊看着极为眼生,绝对不是奶娘之物。”
似乎有些不放心,拿到兰心跟前,“兰心,你瞧瞧,这香囊可是奶娘之物?”
兰心抹了一把眼泪,定睛细看。见香囊眼生,遂果断地摇摇头。福临眼眸微敛,一脸恨色,“看来,确实凶手之物——”兰心闻言,匍匐至福临脚下,频频磕头,“奴婢整日足不出户,更不曾与人交恶。大格格无端遭此横祸,必定是因为那日得罪了皇后娘娘。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给灵儿报仇……”语毕,纵身而起。一头撞在山石上,身子反弹之下,又跌落在地上。血从秀发中徐徐流出来,滴滴答答,斑驳了宫装。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兰心——”董鄂莲心扑过去,想要阻拦。她却迟了一步,只能抱住兰心尸体。福临冷着俊颜,走上前,蹲下身,用手轻抚兰心脸庞,帮她闭上双眼。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彻查此事,给兰心母子一个交代。明月瞧着眼前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周身毛发皆竖起来,感觉一阵阵发冷。自她入宫以来,一次次亲眼目睹血淋淋的死亡。皇长子尚在襁褓之中,就被人毒死。大格格才牙牙学语,又被人溺毙在千鲤池。凶手何其心狠,才能下得如此狠手,去谋害一个个无辜的孩子。坤宁宫。“大格格死了?”
孟古青闻报,惊愕得合不拢嘴。云珠点点头,躬身回禀,“从千鲤池捞出来时,就已经死了。这会子,景仁宫那位,正在千鲤池边忙着查案呢……”嘴角微牵,露出一抹冷笑,“死了也好,省得讨人厌……”孟古青倪了云珠一眼,训斥,“一个无辜孩子,值得你咬牙切齿吗?”
云珠闻言,嘟囔了一句,“奴婢恨那丫头,还不是为了格格?若不是她,皇上怎么会当众训斥主子?”
孟古青狠狠地剜了云珠一眼,“害本宫的,不是大格格,是你云珠!若不是你胡说八道,皇上会迁怒于本宫?”
想起皇长子暴毙一事,心中不寒而栗,“说,是不是你干的?”
云珠闻言,噗通跪下。她一边磕头,一边解释,“这一回,真不是奴婢。奴婢也是刚听说,大格格溺毙在千鲤池的……”“皇上驾到——”内监的传禀声,在殿外响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孟古青心里升起。单单凭直觉,大格格之死这把火,怕是又会烧到她孟古青身上。谁是幕后元凶,她孟古青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她孟古青一定是替罪羊。情知福临是来兴师问罪,她连迎接的兴致也没了。人懒洋洋地倚在软塌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云珠起身,迎至殿门口。福临带着明月进殿,把手里的香囊,往孟古青面前一掷,厉声询问,“这香囊,皇后看着,应该不陌生吧?”
孟古青拿起香囊,仔细瞧了瞧。知是云珠随身之物,遂冷冷地笑了笑,“皇上猜得没错,这香囊,本宫看着确实眼熟。在哪儿见过,还真想不起来了”顿了顿,先发制人,“大格格溺毙千鲤池,皇上怒气冲冲来坤宁宫。该不会,把本宫当成凶手了吧?”
“皇后既然见过这香囊,即便不是凶手,也与凶手脱不了干系。”
冷冷一笑,又道,“这香囊,是尸检时从奶娘手中找到的。皇后既见过这香囊,必定也知是谁谋害大格格……”孟古青冷笑一下,“本宫只说见过,却想不起哪儿见过!万一是见明贵妃佩戴过,难道单凭本宫一句话,皇上就去景仁宫抓人?”
云珠瞧见香囊,眼珠转了转。她思忖一下,躬身道,“这香囊,原是奴婢之物,格格自然看着眼熟。一个月前,瑾嫔娘娘见了。说是喜欢,就跟奴婢要了去……”这香囊既在死者手上,凶手必定是永和宫。若趁机除掉巴尔娜,不但能解她云珠心头之恨,也能替格格洗去嫌疑。福临瞧了明月一眼,吩咐,“小明子,遣人传瑾嫔……”明月应了一声,出了坤宁宫正殿。孟古青挥手煽了云珠一耳光,怒斥道,“贱婢,本宫知你恼恨巴尔娜。人命关天的事儿,怎能信口开河?常言说,害人如害己。等你死到临头,别怪本宫不救你……”云珠跪地,哭着道,“格格,奴婢说的,全是真的。宁妃娘娘诞下二阿哥那日,瑾嫔娘娘说喜欢这个山丹花的香囊,就跟奴婢要了去……”福临瞧了瞧孟古青主仆,满眼皆是鄙夷之色。这香囊是巴尔娜的也好,是云珠的也罢。无论谁是凶手,皇后都必定是幕后主使。若没这毒妇旨意,她们如何敢谋害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