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给贵妃娘娘道喜,恭贺娘娘诞下皇子……”佟念锦在兰嬷嬷搀扶下,从重重帷幕中走出来。她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嫔妃,优雅地挥挥手,“都起来吧……”瞧绿柳一眼,吩咐,“奉茶……”等嫔妃们起身,方从宁妃手里抱过福全逗弄,“福全这孩子,又重了不少……”董鄂莲心笑了笑,“日日抱着,嫔妾也没觉出来。用称称一下,可不是重了许多……”伸手接过福全,“娘娘刚诞下三阿哥,身子虚得紧,不宜太过劳累。福全这么重,还是让嫔妾抱着吧……”佟念锦行至巴尔娜面前,又逗弄一下三格格。方款步踏上丹陛,在正位上坐下,短短几步路,竟感觉有些吃不消,虚汗连连,等嫔妃落座后,方才笑着道,“宁妃这话,说得极是。本宫身子当真是虚,走这么几步路,就出了一身慌汗……”敛起满心悲凉,强颜欢笑,“不瞒各位妹妹,本宫诞三阿哥时难产,在鬼门关晃悠了许久,差点回不来。若不是皇上坚持保大,这会子,兴许本宫就不能陪各位妹妹说话儿了……太后体恤本宫,又念三阿哥命大,这才把玄烨抱去慈宁宫亲自抚养……本宫倒是能安安心心地调养身子,只是辛苦了皇额娘。本该颐养天年,却还要替本宫养育玄烨……”为了防止嫔妃胡乱猜测,也为了预防流言四起。佟念锦只能把心酸血泪咽进自个儿肚子里,替布木布泰掩饰。巴尔娜抱着三格格,微微福了一福,“贵妃娘娘是有福之人!有皇上宠着,有太后疼惜着,必定不会是短寿早夭之人!娘娘好好调养自个儿身子,争取早日再为皇上诞育子嗣……”佟念锦笑得再灿烂,终究无法遮掩红肿的双眼。那一抹淡淡的愁绪,不经意之间,在眉宇间若隐若现。在坤宁宫时,她曾听旧主提起过。景仁宫再怎么受宠,也不会怀上龙嗣。孟古青虽然没有明说,她也能猜出这事必定有蹊跷。若非如此,为何其他嫔妃承宠一次,就会好消息传出。佟念锦独占圣宠,却一直没有喜讯。一年后方怀上龙嗣,又一举得男。她巴尔娜若猜得没错,太后抱走三阿哥,根本不是什么体恤,而是提防景仁宫母家,用以制衡前朝后宫皇嗣势力,防患于未然罢了。佟念锦即便是欺人,却欺骗不了她自己。瞧瞧她哭得红肿的眼睑,一切都不言而喻。佟念锦莞尔一笑,“承妹妹吉言……”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很清楚。福临有了明月,只怕再也想不起她这个替身了。景仁宫从此无恩无宠,她佟念锦这一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怀上龙嗣了。慈宁宫。布木布泰抱着襁褓中的玄烨,仔细端详着。满月的三阿哥,天庭饱满,地额方圆,胖乎乎的,与福临小时候极为相仿。稍微逗弄一下,就会咧嘴冲着她笑。瞧着怀中这个小不点儿,布木布泰好像又瞧见了小福临。福临出生情形,如昨日一般清晰。时光如梭岁月荏苒,转眼却已过了十七年。往昔的那个小不点儿,已经长大成人君临天下,不再需要她这个额娘了。一遇到事儿,就红眉毛绿眼睛的忤逆她。尤其是为了含清斋那个红颜祸水,屡次三番地跟她对着干。日后,只怕还有得闹呢。苏麻进殿,微微福了一福,“方才,奴婢听宫人们私下议论。说三阿哥出生那日,皇上冒雨去含清斋私会十一福晋,传言极为难听……”布木布泰闻言,冷笑一下,“哀家若猜得没错,必定是咸若馆所为。太妃这是逼着哀家表态,给她和博果尔一个说法……她想要那个红颜祸水,哀家就遂了她的心……想要爵位和兵权,简直是白日做梦……”单单济尔哈朗父子,就已经威胁到了福临皇权。她若再给博果尔爵位与兵权,任由娜木钟母子坐大,那简直就是把剑递给娜木钟,等着娜木钟来屠戮她和皇上。娜木钟与济尔哈朗昔日合谋过,如今再勾结起来,只怕大清真要变天了。苏麻闻言,眸子里闪过一抹忧虑,“皇上痴恋明月,三个月未曾宣嫔妃侍寝。太后若把这汉女赐给襄郡王,只怕皇上会……”布木布泰喟叹一声,脸现无可奈何之色,“即便皇上恨哀家,哀家也不能由着福临性子来。美人与江山比起来,自然要以祖宗基业为重。早晚有一天,皇上会明白哀家苦心的……”“太妃娘娘到——”内监的传禀声,在殿外响起。布木布泰眼眸微敛,敛起满心厌恶。今儿是玄烨满月礼,是慈宁宫大喜日子。娜木钟若不提这档子事儿,她自然也不会提。若这贱人敢蹬鼻子上脸,别怪她翻脸无情,让这个不安分的贱人难堪。“姐姐,大喜啊……”人未进殿,娇声俏语先闻。娜木钟携着青尔黛进殿,给布木布泰行了常礼,方才道,“今儿,是咱们三阿哥的满月礼。妹妹准备了一对金手镯,权当是一点儿心意……”从怀中取出金手镯,给玄烨戴上,按照风俗摸了摸孩子小手,“摸摸手,活九十九……”布木布泰笑了笑,“妹妹有心了……”娜木钟一边逗弄玄烨,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妹妹刚来时,无意中听到了一些流言。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宫人,背后净知道编排主子。他们竟私下议论,说三阿哥出生那日,皇上冒雨去含清斋私会明月。妹妹听了,特别生气。今儿若不是三阿哥大喜日子,妹妹一准儿杖毙了这几个非议主子的奴才……”布木布泰眼眸微敛,脸现不悦之色,“流言无稽,如何能信?奴才们茶余饭后编排主子,倒也罢了。妹妹若当真,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娜木钟瞧了瞧布木布泰,试探性地询问,“此事若是假的,姐姐为何要下懿旨:任何人不得出入含清斋,包括皇上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