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遂瞧了瞧荣贵,“把哀家说的话,翻译给皇后娘娘听……”等荣贵点头应承,方乘轿离去。佟念锦目送布木布泰背影,心里越发恨意重重。初入宫时,太后提醒她安分守己。为了韬光养晦,她事事都照着布木布泰说的做。如今景仁宫荣宠已不复往日,她佟念锦什么都没有了,太后竟然还是不放心。既如此,她何苦做操心不落好的事儿。“说了这会子话,皇后怕是也乏了。嫔妾先告辞,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坤宁宫若缺什么,尽管遣人来景仁宫说一声……”情知皇后听不懂,佟念锦也懒得再费口舌。她携着侍从浩浩荡荡地离去,其他嫔妃也都跟着告辞。众人一出坤宁宫,皆暗自思忖:这皇后娘娘瞧着尊贵,却原来是个木头美人。连人说话都听不懂,如何压制得住阵脚?慈宁宫。五月酷夏,天气格外炎热。布木布泰心里却一片寒凉,没有一点点儿暖意。额吉辞世,她这个做女儿的,却不能披麻戴孝为其送终,甚至不能好好地哭一场。那个唤她乳名的女人,从今儿起,再也见不着了。幼时在草原上的情形,反复在眼前闪现。母女俩之间的点点滴滴,一时间涌上心头,挥之不去。苏麻端着一碗参汤,悄没声息地进入寝殿,“参汤好了,太后喝一口吧……”布木布泰挥挥手,“哀家没胃口,端下去吧……”苏麻瞧了瞧满面悲戚的主子,心里忧虑不已。她思忖了良久,方才开口劝慰,“老福晋既已驾鹤西去,必定已经成仙。太后总要顾念自个儿身子,节哀顺便……”布木布泰喟叹一声,“额吉离世,都是哀家造的业!”
两行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哀家为了保护自己儿子,不惜伤害额吉的儿子。哀家不能没有福临,额吉也不能没有吴克善啊……”用锦帕擦拭一下泪痕,哽咽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哀家都承受不了。额吉年纪大了,如何承受得了……”苏麻闻言,也心有戚戚。她放下参汤,悄然拭泪,“别人不知道,苏麻岂能不知?太后本不想让吴克善死,是他自己不争气!他若不去乾清宫兴师问罪,不跟皇上决斗,太后如何能狠下心,让侍卫拿下他?”
“哀家不杀伯仁,伯仁终究是因哀家而死。哀家估摸着,额吉临死前,心里是恨哀家的。她一定恨哀家杀了她儿子,恨哀家心狠……”“老福晋最疼太后,如何会恨您?”
叹息一声,再次端起参汤碗,“苏麻忙活了半日,太后好歹也尝一口……”布木布泰摇摇头,“这会子,哀家真的吃不下。”
喟叹一声,转移话题,“以你瞧着,福临会喜欢荣惠这个继后吗?”
“这种事儿,苏麻如何猜得出……”“你说这话,等于是告诉哀家,福临瞧不上荣惠这孩子……”嘴角微牵,露出一抹无可奈何地苦笑,“哀家为了科尔沁荣宠,不惜与皇上反目成仇。可你瞧瞧,蛮殊锡礼选的这继后,连汉语都听不懂。别人说话,她就像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就她那呆呆愣愣的模样儿,如何能留住福临的心……”“皇上痴心明月,再美再机灵的女子,也未必会入皇上的眼……”瞧瞧东西十二宫方向,“东西十二宫,不乏才貌双全者。皇上四个月未宣嫔妃侍寝,夜夜在乾清宫吹笛子,全是因为含清斋那个人……”“这话,说得倒也是……”连声喟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死马当活马医吧,成不成,哀家都不能放弃。”
瞧苏麻一眼,吩咐,“大婚吉期拟定在六月六,日子已不多了。等皇后安顿好了,赶紧给她找个汉语师傅……”“含清斋那位精通诗词歌赋,不是现成的师傅吗?”
“她教荣惠,哀家倒是没意见。但有一点儿,不能让她去坤宁宫,要让荣惠来含清斋。省得碰上福临,再出什么岔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