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布木布泰怒目相视,凛然道,“朕是大清之主,是专门贩卖顶戴花翎的。朕能册封,就能裁撤……”转身,出殿,“太后看重的,是科尔沁荣宠。从今儿起,就守着这慈宁宫,跟自个儿挑选的木讷皇后过日子吧……”大清亲王无数,自然不差博果尔一个。旗主虽手握重兵,能册封自然就能裁撤。莫说是用这些爵位换得与明月一世相守,太妃就算要大清江山,他福临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有明月一人,他便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失去了明月,要这大清江山,又与何人共享?吴良辅尾随福临出殿,一边走,一边扯着公鸭嗓传禀,“皇上起驾……”福临上了轿撵,在侍卫宫人簇拥下,迤逦而去。布木布泰瞧着福临那决绝的背影,用锦帕擦拭了一下眼泪,“苏麻,你听听,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哀家费心筹谋多年,就差把心剜出来了。他竟如此忤逆哀家,一点点儿也没有感恩的心……”苏麻喟叹了一声,“十四爷那句话,还真说对了……”苏麻这话,越发勾起布木布泰伤心。多尔衮临终之言,在耳边频频响起。“太后要与福临好好相处,切勿硬着来。这孩子任性叛逆,一向感情用事,只是是你最头疼也最容易让你伤心的人……太后要与福临好好相处,切勿硬着来。这孩子任性叛逆,一向感情用事,只是是你最头疼也最容易让你伤心的人……太后要与福临好好相处,切勿硬着来。这孩子任性叛逆,一向感情用事,只是是你最头疼也最容易让你伤心的人……”布木布泰擦拭一下泪痕,“你说,皇上真会搬到南台去住吗?是不是,他真恨哀家恨得,再也不想回来了?”
苏麻心知福临正在气头上,此言必定不虚。为了安抚主子,遂轻声道,“皇上在气头上,出宫避几日倒可能。若说再也不回来,苏麻却是不敢信……”布木布泰喟叹一声,“只怕,皇上是铁了心了……”南台。南台始建于明朝,又称趯台。它坐落在南海内的一座孤岛上,属于皇家园林——西苑行宫其中一景。这南台一向是帝王听政、避暑之地。因其四面临水,衬以亭台楼阁,象汪洋大海中的一座仙岛,故有南台之称。仪仗卤薄掩映之下,皇上御撵徐徐前行。两黄旗禁卫军前前后后警戎,一路护着轿撵前行。御撵通过石桥,到达南台主体建筑涵元殿前。福临下了御撵,越过一座座亭台楼阁,信步登上了蓬莱阁。一个人站在窗前,极目远眺。时值傍晚,落日余辉映着海水。淡蓝色的水面上,波光淋淋。天际苍茫而悠远,暮色逐渐将这皇家园林笼罩起来。海风携带着一丝丝凉意迎面吹来,顿觉暑气全消。福临凝望着襄王府方向,心里一阵阵感伤。思念之情如同这海水一般,无边无际漫过来,瞬间淹没了他。安亲王尾随而至,站在福临身后,他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开口,“昨儿,皇上大婚。今儿,却搬到了南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皇上如此郁闷?”
福临凝眸远眺,以极为淡漠的口吻,轻声道,“从兄,可曾真心爱过一个女子?哪怕是倾其所有,也想要守护一生的那种女子……”岳乐闻言,悄然喟叹了一声。他思忖了片刻,方黯然道,“不瞒皇上说,岳乐最爱的女子,是原配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她曾为臣诞育三子一女,让臣一度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子。顺治七年冬,博尔济吉特氏病逝。当时,岳乐死的心都有。若不是为了皇上宏图大业未展,岳乐怕已经追随福晋而去……”原配福晋去世后,长子次子又因天花去世。事隔多年,岳乐想起这些事儿,依旧心如刀割。福临徐徐转身,瞧了岳乐一眼,“从兄既有心上人,当知朕此刻之心。”
喟叹一声,“顺治七年,朕爱上了一个汉女,并想册立她为后,与其一生一世一双人。遗憾的是,却遭到了太后与摄政王的反对。太后把明月指给了十一弟,摄政王一手策划了明朗谋逆一案……朕一直以为,明月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些年,一直承受着天人之隔的痛苦。没想到的是,她一直就在御前,在朕身边……失而复得,朕欣喜若狂。可恨的是,太后以明月性命逼迫朕迎娶了继后荣惠。并在合卺之夜,把明月送去了襄王府……若不是顾念手足之情,朕真想冲进襄王府,把朕的明月抢回来……”岳乐闻言,眸子里闪过一抹怜悯之色。他微微躬身,苦口婆心地劝说,“皇上心情,岳乐感同身受。可再怎么着,也得顾念伦理道德。皇上崇尚孔孟之道,君霸臣妻兄占弟妇的事儿,千万不能做。若传扬出去,皇上清誉必定受损……”“清誉什么的,朕还真不在乎!若换个人,朕或许就不用这么纠结了。朕太在乎与十一弟一起长大的情意,宁可朕自己痛苦,也不想让博果尔受伤……”他内心挣扎了许久,犹豫了很长时间。却还是下不了狠心,去襄王府把明月夺过来。因为他不顾忌世人怎么看他福临,他怕伤了博果尔。可他也清楚地知道,为了保护博果尔,他只能自己承受这无穷无尽的相思之苦。“皇上仁爱心善,岳乐一直都知道。”
拍拍福临肩膀,以切身经验忠告道,“慢慢熬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既然留不住,不如潇潇洒洒地放手……”“朕可能没从兄那么潇洒!”
叹息一声,将目光投向远方,“一想到再也不能与明月相守,朕的心,就碎成了一片片……”吴良辅进来,躬身回禀,“襄郡王遣人来回,说是府里要办喜事儿。最近琐事繁多,襄郡王一时走不开。明儿,再来南台侍驾……”福临点点头,“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