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婉转悲凉的笛声,如泣如诉。博果尔听见这哀婉的笛声,如同听见明月在哭一般。心疼之余,怒气瞬间升腾。他敛起满心火气,用手敲了敲柴房的门,柔声唤道,“明月,别怕,是本王回来了……”瞧刘管家一眼,吩咐,“开门……”刘管家开门之际,笛声嘎然而至。明月摸黑从柴房里走出来,给博果尔福了福,“明月见过王爷……”博果尔牵着她的手,“走,回揽月阁去……”明月跟在博果尔身侧,呐呐道,“王爷连夜回府,想必是因明月谋害嫡福晋腹中子嗣一事儿。既如此,为何问都不问,就把明月从柴房里放出来?”
瞧了瞧追月殿,忧心忡忡道,“嫡福晋若知道了,王爷怕是没法儿交代……”博果尔驻足,瞧向身姿曼妙的明月。眼前女子淡定悠远,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争宠,谋害思格娜肚子里的胎儿?别人不清楚,他博果尔心里最明白!明月连委身于他都不屑,又如何会为了固宠,去对付思格娜母子!他即便是不查,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一个圈套陷阱。博果尔叹息一声,苦笑道,“本王无须问,也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一丝感动,悄没声息涌上心头。明月抬眸望着逐渐泛白的东方天际,努力不让眼中的雾气升腾聚拢,凝结成水,“王爷为何如此笃定?”
博果尔很想实话实说,碍于颜面,只能欲言又止。他羞于把明月不肯委身与他的事挑明了说,犹豫片刻,方把福临抬出来,“九哥相信你,本王自然也相信你。那日在南台行宫,九哥曾经说过……”清清嗓子,学着福临口吻,“朕与小明子相处多年,深知其心性良善,不谙女人争宠之道。十一弟可否向朕保证,不会委屈朕的小明子?嫡福晋与小明子若有嫌隙,无论什么事情,十一弟可否做到,无条件信任小明子?”
学完,方才道,“九哥如此信你,本王自然不会质疑你的人品……”“原来如此……”明月强忍着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知她明月者,唯有福临也。他不在自己身边,却依然时时刻刻挂念着她。她已经做了襄郡王侧福晋,他竟然还担心她在王府里受委屈,怕嫡福晋暗算她,而早早地叮嘱博果尔,防患于未然。如非如此,博果尔岂会如此笃定?今日若冠上谋害子嗣罪名,她怕是要象父亲一样遭受不白之冤,跳进黄河里也难以洗清罪名,从而含恨踏上黄泉路。“这些时日,九哥跟本王讲了许多关于你的事儿。你被御前宫人吴天定多次陷害,差点儿丢了小命儿。九哥要杖毙舔腚吴时,你竟然还为那厮求情。说好听点儿,你这是菩萨心肠。说难听儿点儿,你这是傻……”“怎么着,都是一条命……”怕福临担心,遂叮嘱道,“今儿这事儿,千万别告诉皇上。省得皇上知道了,再……责备王爷……”明明是为福临着想,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话说了一半儿,只能绕一个圈子拐到博果尔身上来。博果尔点点头,“本王知道了……”揽月阁。如春倚在殿前廊檐下,侧耳倾听柴房方向飘来的笛声。笛声嘎然而至,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担心明月有事儿,她叮嘱了秋香一句,匆匆出了揽月阁,想要去柴房看看。旁晚时分,她曾借口去柴房送饭,想要见明月一面。守在柴房外的服从,却不肯卖她面子,把她轰了回来。让她稍感安慰的是,笛声一直都在。她只要听到笛声,就知明月安然无恙。笛声一停,她反倒焦虑了起来。若是明月困得昏睡过去,那倒也罢了。万一是被追月殿的人迫害明月,她若不及时赶过去,只怕明月有生命危险。一出揽月阁大门,影影绰绰瞧见几个人从晨光里走来。她揉一下眼睛,才瞧清楚,为首的人正是明月与王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回归了原位。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等博果尔一行人走近,方才福了一福,“奴婢参见王爷,见过福晋……”博果尔挥挥手,吩咐,“这会子,你主子怕是又累又饿。赶紧儿预备茶点热水,让她填填肚子,泡个热水澡,去去晦气与霉运……”见如春点头,方又瞧向明月,“天眼看着要亮了,本王就不进去了,省得打搅你歇息……”见明月面有忧虑之色,安抚道,“别怕,安心睡就是。等你醒了,这揽月阁里,必定会多许多侍卫……”明月想起董鄂柔佳一家境遇,方又道,“明月有个闺中密友,因情私奔。他们夫妻无处存身,暂且借住在明府。王爷既要增添侍卫,可否让巴布进王府听差……巴布曾经在军中待过,官至副将,身手非同一般……”博果尔点点头,“你既如此说,天一亮,本王遣人去请就是。他若愿意入襄王府当差,本王就赏他王府统领一职……”明月飘然下拜,“明月谢王爷成全……”博果尔搀扶起明月,嗔怪道,“终日里,净为别人操心。有这份心,就把自己照顾好……身子这么羸弱,一阵风就能吹到似的……九哥说你精通食疗,也不见你给自己调理调理……”见天色越来越亮,也不再絮叨,“天亮了,吃点儿东西,好好睡一觉……”在如春搀扶下,主仆二人走向揽月阁。如春思忖了须臾,方才小声道,“今儿,姑姑借着奉茶之机,到追月殿看了看。那片血迹,充满了腥膻味儿,闻着好似羊血的味道……”明月思忖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压低声音,悄声询问,“姑姑的意思是,暴雨那日,福晋就小产了。今儿,不过是借着小产的事儿,想除掉明月罢了……”如春点点头,“估摸着,前几日,福晋不是淋雨受风那么简单……”